家
家作者:陈志远每个人都有一个家,一个属于自己家!小时候这个家是父母给我们的,长大后,这个家是靠我们自己创造的。记得有一首歌里唱道:我想有一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才会想起它……这首...
许多年来,回家却成为了我一个心病。有时候看到左邻右舍或者是同事们,朋友们兴高采烈地回家,我就格外的羡慕,甚至茶饭不思。因为我也想回家,回到我日思夜想的四川老家!
我出生在四川广安一个比较原始的村庄里,距广安县城一百多公里,风景如画,四季如春,林木茂盛,可以称得上一个小鱼米之乡。但可惜我在哪里生活的时间很短,连村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就被父亲送到了远在雅安的姑姑家寄养,名义上说是寄养,实际我已经过继给了姑姑。
在我之前母亲就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姐姐了,在生我哪年,因为难产,险些要了母亲的命。因为村子离广安县城医院特远,父亲找人抬着母亲往医院赶,赶到一半母亲就快不行了,幸好遇到一个采药的郎中,在郎中的帮助下,赶到一个村子里,请乡村医生和村里的接生婆才让我降生,让母亲转危为安。由于我一生下来不会哭,全身乌黑发紫,呼吸微弱,眼看就快不行了,郎中抱着我,招呼我父亲坐上他儿子的摩托车就去了县城,经过抢救,我慢慢地恢复了呼吸。
从医院回到在广安的那个山村里,听说我就不受家里人待见,一天到晚饿得哇哇直哭,母亲没有奶水喂我,只能靠水以及一些南瓜粉来维持生命。长到二岁,骨瘦如柴,面黄肌瘦的我连路都走不稳,话也不会说,那年是姑姑出嫁的第四年,姑姑到娘家回门,看到骨瘦如柴嗷嗷待哺的我,决定抱养我。于是我的生父生母没有反对,就这样我被抱到了四川的雅安,从此跟着姑姑。在姑姑的精心照料下,我学会了走路,说话,开始对我身边的人和事有了认知。我叫姑姑喊妈妈,叫姑父喊爸爸,他们十分疼爱我,姑姑有自己的两个儿子,但对我比对她的儿子还要好。
我五岁那年,奶奶离世,也就是我的外婆。回到广安的那个村子时,有一个头发卷毛的男人过来想抱我,被我推开,那个男人递给我一颗糖,我不接,在妈妈的鼓励下我才怯生生地接过那颗散发出香味的糖。接着从男人身后冒出一个女人来,女人头上包了头巾,几惙头发从头巾里钻出来,头发已经白了,看起来女人已经有些老了,那个女人笑嘻嘻地蹲在我面前叽里呱啦的说了好多我听不懂的话,当时我小小年纪,面对如此局面有许多胆怯,一个劲地拽妈妈的手后退。妈妈好像故意让我去跟那个陌生的女人亲近似的,一次又一次把我往那个女人身边推。那个晚上,我、妈妈、还有那个陌生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我感觉那个床我曾经睡过一样,陌生又亲切!这是我出生后,第一次回到我出生的村子,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平淡!
第二天天一亮,妈妈和爸爸就带着我座上了回雅安的火车,那一次既成了我和生父生母的永决。
回到雅安,我就上了幼儿园,之后就是读小学、初中、高中、大学以及后来谈恋爱,结婚生子都没有回到那个叫广安的地方去!
记得我读初三时,那年我十四岁,一个闷热的午后,妈妈突然到学校来找我,说能不能让我向老师请两天假,我问妈妈怎么了?妈妈一直摇头,要我别问了,哭着哀求我跟他去见两个人最后一面。当时正面临高考,我没有答应妈妈的请求,也不知道怎么地,妈妈去找了校长,准了我两天假,妈妈拉着我连夜赶到了广安,去到了我五岁时去到的那个村子。村子里已经被泥石流全部淹没了,全部都是一堆一片的泥土,有许多消防官兵在用现代化机器刨开被泥石流淹的村庄。我不知道妈妈带我来是什么意思,我问了妈妈,妈妈哽咽着指着泥石流下面说:“下面埋着的是你亲生父母,还有你两个亲哥哥,姐姐……”听完妈妈的话,我脑袋里嗡嗡地,我再追问妈妈是怎么回事时,妈妈已泣不成声,无法回答我的话,爸爸看着我,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向我点点头,示意妈妈说的是真的。在抗震救灾临时搭的帐篷里,妈妈对我说出了我的身世。当时,我就像疯了一样,飞快地跑到救援现场,跳进泥沼里,用手刨着泥巴,歇斯底里里呐喊着,我这一举动吓坏了旁人,消防官兵把我从泥巴里扒出来抬到岸上,那个时候,我如五雷轰顶!
我在帐篷里整整一天一夜没有合眼,我在想我的身世,在想被埋在泥石流里的爸爸妈妈,哥哥姐姐们…………
我在广安待了三天三夜,还是没有等来亲生父母被救的消息,在回雅安的火车上,我一言不发地靠在妈妈的怀里,脑袋里一直在搜索我五岁哪年给我糖果,想抱我不让抱的父亲;给我母爱却无能为力的母亲的情景以及他们两个的模样,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回到雅安后,我在强烈谴责我自己,作为女儿,为什么不能陪伴在他们身边,或许也在责怪他们为什么当年要弃养我?
从那以后,我一直想着广安的那个村庄,想着我想回却回不去的村庄,即使每年的清明节前,抛开满满的日程,想回去一段时间,但因为种种的原因无法成行!
今年我三十七岁了,除了五岁和十四岁回去一次外,期间就无行程回去,每一次回雅安和父母团聚,一谈到从前,一家人的心思都非常沉重,而对于我,回家这个词永远成为心里的痛。虽然我现在的父母非常疼爱我,给了我一个幸福和温暖的家,但我遗憾的是,在广安的那个家我永远回不去了!即使有朝一日我回去了,也弥补不了另一对父母缺失的爱,我是一个有家不能归的孩子;我是一个有家幸福的孩子,我想回家,回到那个让我幸福温暖的家,所以,我一直在回家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