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牛湾的灯

小时候常听老人说老牛湾那里比较凶，可是凶到什么程度，这个谁也不知道。按老人的说法那里以前是常常会发生些古怪的事情。

小时候跑着玩，只要太阳一落山，谁也不敢再去老牛湾那里玩。其实老牛湾离村并不远，就在村南两公里多一点，因为向南走的那条路在那地方拐了一道大弯，形状就像是老牛套车时使用的牛軻栳，所以都把那里叫做老牛湾。据老人说每到了晚上那里就会有很多灯晃来晃去，远远望过去一片灯光闪烁，有时候是一团，有时候是一片，有时候是一条线。以前有胆大的也去看过，但是到了那里什么也看不见了，一盏灯都没有，离的远了又能看到一片灯晃来晃去。

我们小时候村里刚拉电灯，别说电视了，家里能有台收音机的就是富户了。晚上在村外玩儿也常见那里灯光闪烁，不过听老人说那时候老牛湾那里的灯没有以前多。可对我们来说已经不少了。

村里有胆大的打赌，说谁晚上敢去老牛湾那里转一圈回来大家请他吃糖果。那时候岁数都不大，村里也没卖什么好吃的，小卖部里商品也比较单一，平时谁能买点瓜子花生或者糖果，那就感觉幸福的不得了了。

有打赌的就有应战的，几个半大孩子聚在一起，吹吹牛皮壮壮胆儿，就有一个晚上奔老牛湾摸过去了。那小子平时胆子也不是太大，我当时就纳闷儿他为什么敢应战。后来想想也有他去的理由，因为那小子爱面子，经不住大家的激将法，大伙儿拿话一激，他爱面子的脾气上来了，一口气摸到了老牛湾。

我们在远处看着，只见那一片闪烁的灯光一下子少了很多，还有的散开了，还有的围着他转。当时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不一会儿那小子跑回来，他一回来，那里的灯光依然又多起来，还有几盏灯跟着那小子身后跑了回来。

我们一见，吓得转身就向村里跑。心里都想着：这下坏了，惹了大祸了，这要是把灯光引进村里万一发生点什么事，挨家里一顿揍是免不了的了。

跑回村里，等那小子回来，见他身后空空的没有灯光跟着，大家也都松了一口气，按照赌约，大伙儿凑钱给人家买了糖果。

后来问他那晚见到了什么，他说也没见啥，就是越离老牛湾近了，灯光越少，等到了老牛湾啥也没看着就又跑回来了。

他说没见啥，可我们看到的也不敢告诉他，怕他害怕。

后来家里大人知道了，几家大人凑起来把我们几个聚在一起，都挨了一顿揍。

我们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可是大人不这么认为，给我们讲了几个以前在老牛湾发生的事情。

第一件事，说是以前村里有个光棍，为人还不错，只是每天做梦娶媳妇。有一次从城里回来就很晚了，路过老牛湾，见路边有个女子坐在那儿哭。老光棍就过去劝人家，据那女的说和家里闹别扭，被夫家给休了，也没脸回娘家，走到这里越想越觉得没法儿活了。老光棍一想，自己也没个媳妇，要是这女的能嫁给自己也不错。可是老光棍有色心没色胆儿，劝了几句见女的不听，调戏了人家几句也就回家了。哪知道他一回家开了门儿点上灯，见那女的正在他家炕头儿上坐着。老光棍吓一跳，问那女的怎么到他家了。那女的说你不是个光棍吗，不是想着要我嫁给你吗，所以我就跟着你回来了。老光棍一听觉得时来运转了，上前去抱住那女的就亲嘴，哪知道这一亲坏了，只见那女的立时变成了一个骷髅脸。把老光棍吓得好几个月爬不起来。

第二件事更玄，说是以前周围村里都穷，谁家过红白事要是桌椅板凳和碗筷不够用，就去老牛湾那里烧烧纸求一求，只要报上数，第二天早上过去，你需要的东西就会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那里。用完了必须要还回去，然后烧纸摆供品告诉说使完了，人家就会收回。下次再用的时候再去求，还会如数摆放。后来有人坏了心了，偷偷的把求回来的碗筷和桌椅板凳给换了，以次充好给还回去了。就这样，谁家需要东西再去求，再也求不来了。

第三件事，是村里发生最多的，那就是有出门回来晚的，或者在那一带迷路的，只要经过老牛湾附近，就会有灯光在你前面领路，这灯光一直会把你带到村口，要是迷路的孩子，这灯光还会把你一直带到你家门口，然后迅速离去。

总之，那天各家的大人都气坏了，给我们讲了很多关于老牛湾的故事。就怕我们得罪了老牛湾的那里的东西。那时开始，晚上再也不敢去老牛湾探险了。

后来随着生活越来越好，村里电灯电话电视机几乎普遍了，老牛湾那里到了晚上也看不到灯光闪烁了。老牛湾那里的灯光消失了，村里说啥的都有，但是说的最多的还是一件事，那就是以后出门方便了，都有手电筒了，晚上再也用不到老牛湾的灯给大家领路了，所以老牛湾的灯也就消失了。

前几年秋天，我从外面回来探家，回到家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那时候村里都在乱，说是邻居的几个孩子出去玩，这么晚了还没回来。大人着急，发动村里人到处寻找。

七八月的天，玉米棵子都一人来高，大人出去走的远了到晚上还有可能分不清路，何况是孩子。

村里的人分成十几拨带着手电筒都去地里寻找，边寻找边喊叫孩子的名字。大家乱到半夜才回来，孩子依然没找到。

这时候有人喊：快看南边，有灯光。

大家向南边大路一看，只见一道灯光急速向南边老牛湾飘去。

原来几个孩子出去捉蝈蝈迷在了玉米地里，天越来越黑，在玉米地里越走离村越远，孩子害怕了，坐在玉米地里哭。哭了多时，孩子没力气了，休息一会儿接着再走，谁也不知道走到了什么地方。

后来出现了一盏灯，这盏灯领着孩子回到了村，等大人发现喊了一嗓子，那盏灯这才急速离去。

大人都说老牛湾的灯又回来了，也有的说，老牛湾的灯根本就没有消失，只是现在有了电灯和手电筒，出门方便了，用不到它们帮忙了，所以都隐藏了起来，一旦需要它们的时候，它们还会出来帮人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