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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狗大黑(小说)

徐子飞 徐子飞 . 发布于 2023-10-06 15:24:54 124 浏览

  立冬刚过,潜伏在天空已久的雪,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就一夜的功夫,整个村庄即被盖上一层厚厚的白色,不见一点裸露的地方。


  我醒来迟,还是大黑用头顶开我的房门,把我叫醒的。大黑是我养的一条瘸腿的雄性土狗,虽然瘸着腿,但长的很强壮,全身黑色的皮毛,看不到一点杂色。


  婆娘的声音,也跟着大黑后面叫着:“雪都封门了,快起来,把门前的雪铲一铲,再去咱家的菜园子挖点青菜回来。”


  我穿衣起床,拿起一把铁锹,开始铲门前的雪。大黑就瘸着腿跟在我的屁股后面,用脚爪子不停地去踩裸出的水泥地。太阳都快到头顶了,门前的雪总算清理完了。我放下铁锹,拿起一只竹篮子,就出了门,去挖青菜。


  “吃了早饭再去呀。”婆娘在后面喊。


  “不吃了,挖完青菜回来和中饭一起吃。”我头也不回地走了,跟在我后面的大黑,却回了回头,冲着婆娘摇了摇尾巴。


  菜园子还在村头,路都被雪盖住了。虽然路很熟,但我走的还是小心翼翼。大黑也真懂事,跑到我的前面为我引路。


  到了菜园子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一缕炊烟从不远处白色的屋顶升起,阳光落在雪地上显得格外刺眼。大黑就在这刺眼的雪地上,用它的脚爪子为我扒出好多的青菜。我顺手用刀割起,丢进竹蓝里。


  我正割着青菜,突然大黑汪汪地叫了起来。我忙站起身,才发现有一个人从不远处走过来,身边也跟着一条小狗。


  等走近时,我才看清楚过来之人是村里的光棍阿三。他身边的狗是一条雌性的草狗,好像好久没东西吃似的,长的很瘦小,犹如一层皮包着骨头。但此狗浑身的皮毛和雪一样白,也没有一丝杂色,村里的人都叫它小白。


  说到光棍阿三,村里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有名的懒汉,喜欢喝酒和睡懒觉。快四十岁的人了,连媳妇也没有。早年有一个寡妇和他过了一些日子,后来因为忍受不了他的懒,一声不响就走了。


  此时的阿三,手里拎着两袋东西走到我的面前:“大兄弟,天冷,走,去我家喝两杯暖暖身子。”我看清楚了,阿三手里拎着两只塑料袋,一只装着熟的猪头肉,另一只装着油炸花生米。


  我不想理阿三,可大黑却不争气,连青菜都不愿意去扒了,一瘸一瘸地跑到小白的面前,又摇头又摆尾地热乎起来。


  阿三见我不理,上前拽我,说酒肉不分家。我经不住阿三东拉西扯,正好肚子也有点饥饿,也看他有点诚意,身子便不由自主地被他拽着一起走了。


  阿三的家离我家的菜园子不远,就在前面向北一个转弯口的下面。大黑和小白在前面,我被阿三拽着,在后面跟着。


  走到转弯口一个小烟酒代售点时,阿三松开拽着我的手,朝着小店的老板娘喊着:“春秀,给我来一瓶二锅头,我有猪头肉和花生米,一起去我家喝一杯。”


  那个叫春秀的老板娘头也没有抬,扔出一句话:“小店小本经营,概不赊欠,想买酒,拿钱来。”


  阿三对着春秀晃了晃了手中的猪头肉和花生米:“刚刚买了猪头肉和花生米,钱用完了,明天有钱第一个就还你。”


  “瞧你这懒样,你会有钱去买猪头肉和花生米?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猪头肉和花生米不是赊欠来的吗?”春秀挖苦着阿三,把脸转过一边不再搭理。


  我掏出十元钱,递给春秀。春秀接过钱,拿出一瓶二锅头,阿三迫不及待地抓走。春秀对我说:“大兄弟,你真的以为阿三这样的人会请你喝酒吗?”


  在阿三的家里,大黑和小白在嬉闹。我只喝了一杯酒,吃了几粒花生米,和一块猪头肉。阿三风卷残云似的把猪头肉全吃完了,酒全喝光了。随后手抓着一把花生米,脑袋趴在桌子上就打起了呼噜。


  我起身叫过大黑回家。大黑磨磨蹭蹭的似乎有点依依不舍,一个劲地对我摇着尾巴。小白也站在大黑的身边怔怔地望着我,似乎想挽留。


  “走!”我不予理睬,一声断喝出了门。大黑只好跟着后面也出了门。小白也跟了出来,把我和大黑送了好长一大段路。


  回到家我被婆娘狠狠地凶了一顿,婆娘气愤我去阿三家喝酒,说别人躲还躲不及,我居然自己送上门,骂我是不是到了冬天就闲的慌,喜欢没事找事。


  我是承包村里砖窑厂的,因为冬天的时候砖窑厂不开窑,确实很清闲。婆娘于是找事给我做,让我腌制腊肉,灌些腊肠,免得我又惹出什么事来。


  婆娘交待的事情我一一照办,几天的功夫我就灌了好多的腊肠,腌制了好多的腊肉,一大排晒在院子里,香气扑鼻,惹的大黑的眼睛一直盯着不放。


  隔壁的牛二从城里打工回来了,婆娘提醒我说:“这个牛二一直有小偷小摸的习惯,我们得注意一点院子里的腊肉腊肠,不要给他逮一个顺便,吃了白食。”


  “小心眼。”我点了一下婆娘的额头“腊肠和腊肉我都有数的,少一块我都会知道,况且还有大黑给看着,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虽然有大黑看着,我很放心,但是我还是每一天都留意腊肠和腊肉的数量。


  过了一些日子后,隔壁的牛二还没有去城里。一天午觉起来,我发现院子里挂着的腊肠少了一截。我心里暗骂,狗日的牛二,偷了我一截腊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大黑呢?院子里怎么不见大黑?我大声喊大黑的名字,老半天大黑才气喘吁吁,一瘸一瘸地从外面跑进来,冲我吐着舌头直摇尾巴。


  我手指着挂着的腊肠腊肉,意思问怎么少了一截。我知道大黑听不懂我的话,伸手就要去打大黑,大黑没有躲,而是把身子缩了下去。


  “唉!”我叹了一口气,手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看它似乎委屈的样子,我舍不得了,不就是一截腊肠吗,以后我自己多留意就行。


  又过了几天,腊肠腊肉一截不少地挂在院子里。我想肯定是大黑加强了看护,才使腊肠腊肉安然无恙。我奖励了大黑几块肉,大黑高兴地把肉叼进它的窝里,似乎舍不得一下子全吃完。


  奖励大黑几块肉的第二天,我午觉醒的早,来到院子先查看了腊肠腊肉,发现又少了一大块腊肉。我嘴里一边骂着牛二,一边叫着大黑,没有回音。我猜是隔壁的牛二一定是趁大黑出去玩耍时,偷了一大块腊肉。


  过了一会,大黑回来了。我指着少了一大块腊肉的地方,对着大黑的头打了一下,算是对大黑不好好看着腊肠腊肉的惩罚。


  我不敢把腊肠腊肉被牛二偷吃的事情告诉婆娘。我知道婆娘嘴巴凶,喜欢骂街,为了腊肠腊肉吵架斗嘴,会让村民们看笑话,还是做好防范为好。于是我把腊肠腊肉用油纸集中包好,挂在门前的走廊里,让风吹着,这样隔壁的牛二想偷,还得费点事。


  就在我为腊肉腊肠被牛二偷吃搞的心神不宁的时候,隔壁牛二一大早就敲我家的门,说回城去了,还说今年春节不回来过年,家里让我照看着。


  我听见了也装着没有听见,不过心里暗喜,这下可好了,牛二回城,走廊里的腊肠腊肉安全了。我家婆娘也听见了,嘴上好的好的,高声答应着。


  牛二走后,我心里轻松愉快了好些日子,也无需为每一天去数腊肠腊肉而去烦心了。眼看快要过年了,婆娘让我送些腊肠腊肉给村长。


  我按婆娘的旨意,去走廊里取挂着的腊肠腊肉,准备送给村长。当我解开包在腊肠腊肉上的一层油纸时才发现腊肠腊肉少了许多。


  我有点晕,牛二不是走了吗,怎么腊肠腊肉还继续被偷?难道牛二没有走,故弄玄虚的就是想偷我们家腊肠腊肉而不被发现?但也不可能呀,牛二家的门天天都是锁着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腊肠腊肉如果不是牛二偷的,又会是谁呢?难道是光棍阿三?也不像呀,阿三是懒一点,坑蒙拐骗是常常的事,可从来没有见过他偷盗过。再说我们家里还有大黑看家。可如果没有人偷,腊肠腊肉也不会自己长翅膀飞走呀。


  一天中午,以前下的雪还没有化,后面的雪又接着飘起来了。吃完中饭后,我照例关门上床睡觉。我留了一个心眼,没有脱衣,只是躺在床上用被子遮了半边身子,耳朵竖的高高,注意着走廊里的动静。


  半响过后,我突然听到走廊里有跳跃后再落地的声音,我悄悄起床隔着窗户的玻璃去看走廊。我终于看清楚了,原来偷我们家腊肠腊肉的不是别人,正是大黑。


  我想立即冲出去把大黑痛打一次。可突然想,大黑为什么要偷腊肉腊肠呢?我们家里有吃有喝的,也饿不着它,它偷腊肉腊肠干嘛?里面有什么原因呢?我决定不惊动大黑,悄悄跟梢它,看它把腊肠腊肉偷到什么地方去。


  大黑跳跃了三次,终于拽走了一截腊肠,推开院门跑了出去,我迅速出门,紧追上去。


  雪还在下着,路上已经被雪覆盖。大黑虽然瘸了一条腿,但奔跑起来还是非常快。我出门追了几十米,就不见它的影子了。幸好路上有它留下的狗爪印,我沿着它的狗爪印一路追下去。


  追着追着,我心里就起毛了,这一路的狗爪印怎么朝光棍阿三的家去了?我追到阿三的门口时,狗爪印没有了,走进去一看,我们家的大黑在呢,旁边就是阿三养的瘦狗小白,正在吃着大黑偷来的腊肠。


  大黑看到我,吃惊半天,突然扑通朝我跪下,似乎在请求我原谅。此时我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原来大黑偷腊肠腊肉为了给小白。小白也真是可怜,被光棍阿三养着,什么吃的都没有,不然也不会瘦的皮包骨头。


  我没有去打大黑,因为我看到小白比我上次来阿三家喝酒时候要强壮了许多,身上也有肉了,骨架也大了,这都是因为有了大黑的帮助。我上前轻轻地摸了摸大黑的头,又摸了摸它瘸着的腿,把它拉起来,说了一句好样的,掉头就走。


  雪越下越大。看我走了,大黑也跟了出来,跑到我的前面,为我引路。我回头,看到小白远远地在后面跟着,似乎在送我。


  打这以后,我常常把好吃的东西让大黑给小白送去,每每大黑都会高兴地用舌头去舔我的手,好像是在感谢我。


  转眼已经到了春节,雪不下了,但地上的雪还是坚硬的,没有一丝的融化。春节这一天,我让大黑给小白送去火腿。大黑叼着火腿去了,但很快就回来了,把嘴上叼着的火腿丢到我的手上。


  怎么又拿回来了?难道小白不喜欢吃?我满脸疑惑地望着大黑的时候,大黑的眼睛里却流出了眼泪,一汪一汪的,很多很多。


  难道小白出事了?我顾不上多想,冲出门,直奔光棍阿三家而去。


  阿三正好在家,看到我进门,忙不迭地说:“大兄弟来的正好,喝酒吃狗肉。”


  我牙齿咬的咯咯响:“你把小白杀了?”


  “是啊,我养的小白昨天被我杀了。”阿三咬着一块狗肉对我说:“以前小白瘦,没有肉,就是杀了都是骨头。最近突然长的结实了,肉也多了,除夕我也没有肉吃,就杀了小白用来下酒。”


  “我叫你吃!”我愤怒地上前,一拳打在阿三的脸上:“这一拳是为小白打的。”


  阿三捂着脸连声说:“小白是我养的狗,我想吃就吃,你凭什么打我?”


  我又上前,飞起一脚,把阿三踢翻在地:“这一脚是为大黑踢的。”


  跌倒在地的阿三连忙爬起:“我又没有杀你家的大黑下酒,你凭什么踢我?我告诉村长去。”


  阿三抽了一个空隙,连滚带爬地夺门而出,去找村长伸冤去了。


  我回到家里,把大黑搂在怀里,许久,许久......


  此后大黑不吃不喝,就呆在狗窝里也不出来。一段时间后就瘦的就剩皮包骨头了。婆娘问我怎么回事,我知道是大黑想小白,但不好明说,就说是大黑病了。


  我知道如果这样下去,大黑会很快死去的。我专门去了一次城里,到狗市买了一只和小白差不多的草狗,大黑看了一眼,用鼻子闻了闻,就再也不愿理睬。


  春天来了,雪还没有融化完,我的砖窑厂开窑了。一天,我正在厂里忙的时候,婆娘打来电话,说大黑死了。我痴站了半天,眼泪禁不住下来了,虽然不是一汪一汪的,但也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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