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琳/四月，你好！

一

四月，仿佛是瞬间的功夫，所有的山洼洼，梁茆茆都着着盛装，远处看，像晾晒在那里的，一片又一片的花布，山势也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人，像人的身体，耳蜗，眼睛，鼻梁，像穿上了崭新的衣服……

那些沉寂在心里的，积攒了很久的话，在雨里，在风里，以开花发芽的形式，替我说出了，所有的，想说的话，想寄托的思念！

想起，从前在那座山上摘槐花，掐野菜，和现在一次次路过，却是阴阳两隔的那座山……

想起，那个渴望听故事的浓眉大眼，黑皮肤的山里女孩，还有那个装着一肚子话，却又沉默寡言――身体健硕的父亲。

想起，身材高大，魁梧的父亲，为了把我从小镇的中学，转到县一中，背着一块精心准备的梨木案板，找老师……

记忆里父亲唯一一次骑自行车，是我转学后，带着我去学校报名，见老师，贴着他厚厚的脊背，揪着他的衣服，像靠着山上的堡子一样安全，结实！

想起，老屋对面的那座山，没有寺庙，只有几株半大不小的柏树，焚烧过的荒草痕迹，刚刚萌芽，探头探脑的小草。

山洼处还有几颗长势旺盛的毛杏树，圆圆的、粉粉的花瓣，开的甚是繁茂，如戏剧里女子粉色绣花的衣裙，在春风里徐徐摆动。

父亲就住在那座矮矮的“屋里”里，多少次想，他在那里，会不会闷得慌，不透气，那里能住的下他高大，魁梧的身体吗？在那里还习惯吗？

二

"独留青冢向黄昏 ......."路过那座山下，远远看着晚霞里映红的山岚，如父亲壮年时红扑扑的脸膛。心里暗暗地安慰自己，还好，山上还有人家，还有赶集的路人，会在那里歇脚，拉家常，父亲不至于太寂寞......

细雨下得冗长而梦幻，如时光隧道里的某一天，如江南，如昨日重现.......

父亲又规律性的喝醉了，躺在钢管架子的铁床上，我使劲地从脚后跟往下脱，拽他的袜子，老茧和袜子紧紧地粘连、板结在一起，噗滋滋地溅着尘土........

那时父亲的单位，林场是部队编制，时任连长的父亲更像是”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的英雄。一人，一军用水壶散酒，一根稍棒，从他工作的党川林场包家沟营林去步行，跨林海，穿雪原，逢水跨河，逢山穿越的壮举，一路到一百多里以外，上蹿下跳的崎岖山路，去山外的总局开会。

关于酒里的乾坤，壶里的酸甜苦辣，被父亲演绎的淋漓尽致，生龙活虎。

父亲的醉酒，我一直理解为，那就是他的人生写照！

土坯磊成的庵房，是林场的场房，自己擀的碱面浸透，即硬又厚的姜黄色面条，几块板子搭成的简易床铺，枕边永远放着一个套着黑色皮套的半导体收音机，是一直以来陪伴他的忠实伙伴。

三 

四月，我更愿意把它理解成一个假日，如潮一般的人影，如蚁一般的车流，我们都乘着假期祭奠先人，有秩有序的人物，有声有色的情景。你来我往的人群，我们都各自书写着自己的剧本，尽管未曾排练，登场，退场，掌声，寂静，依然是井然有序.....

正在若有所思时，丈夫绘声绘色地描述他的老家，清明祭奠先人是如何的声势浩大，人丁兴旺的家族，几十号人，背着炕桌，事先在家里做好的暖锅，烟、酒、茶，大馍，像一个热热闹闹团圆的日子，听着瞬间感觉温暖了许多！

好像阴阳两隔的两个世界亲如一家，你来我往，融洽，和谐又美好！

在这个绵长的霏霏细雨里，只愿――道一声，四月，你好！

姬琳，祖籍甘肃天水市。曾就职于某林业单位，现居西安。喜爱读书写作，崇尚自然、淳朴的生活。有散文、诗歌散见于报刊杂志及网络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