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舟/在没有完成一幅素描之前（组诗）

在没有完成一幅素描之前雪不可能更大地下（组诗）

周舟

正在完成素描的雪

雪下在头发里雪又下在双肩上雪也选择下在头发而不下在双肩上雪也可以选择左肩而不选择右肩下雪选择了衣服的皱褶皱褶凸起的部分由上到下地下白一点再白一点黑的地方就空白着不是雪不下雪只是会下得慢一点或停一下再下在没有完成一幅素描之前雪不可能更大地下或者完全不下

冬夜，写一首诗

冬夜，写一首诗写到暖气片坏了,滴着水写到它滴水的声音是慢的一直在持续写到我找着一个恰当的小盆儿是正好能盛下一夜寂静的那种一直都不成功

写到我坐在暖气片旁边不是等，而是陪着暖气滴水——写到夜深了寂寞有点凉它剩下的一丝温度刚刚够我写就一首诗但有几种方式都没有写成

好像有几个朋友

同时找我，还找不着又好像是同一个朋友以几种方式和我一起围着暖气片坐着，陪它滴水

夜晚有约

约好晚上七点见面先是一下午竟然就没事可干接着天就黑了下来后来步行前往当然会走得很慢甚至还绕了一截把长长的一段流水以及花园石凳都绕出来走一走又停住不想抽烟又抽了起来那时他正犹豫是否在石凳上坐一坐也没有坐但明显的，过来了一个人应当是个女的这时有一句话突然闪过“河堤上总有不回家的人”河堤上总有不回家的人想来就是这样

正在完成素描的雪

雪下在头发里

雪又下在双肩上

雪也选择下在头发

而不下在双肩上

雪也可以选择左肩

而不选择右肩下

雪选择了衣服的皱褶

皱褶凸起的部分

由上到下地下

白一点

再白一点

黑的地方就空白着

不是雪不下

雪只是会下得慢一点

或停一下再下

在没有完成一幅素描之前

雪不可能更大地下

或者完全不下

冬夜，写一首诗

冬夜，写一首诗

写到暖气片坏了,滴着水

写到它滴水的声音是慢的

一直在持续

写到我找着一个恰当的小盆儿

是正好能盛下一夜寂静的那种

一直都不成功

写到我坐在暖气片旁边

不是等，而是陪着暖气

滴水——写到夜深了

寂寞有点凉

它剩下的一丝温度

刚刚够我写就一首诗

但有几种方式都没有写成

好像有几个朋友

同时找我，还找不着

又好像是同一个朋友

以几种方式和我一起

围着暖气片坐着，陪它滴水

夜晚有约

约好晚上七点见面

先是一下午竟然就没事可干

接着天就黑了下来

后来步行前往

当然会走得很慢

甚至还绕了一截

把长长的一段流水

以及花园石凳都绕出来

走一走又停住

不想抽烟又抽了起来

那时他正犹豫

是否在石凳上坐一坐

也没有坐

但明显的，过来了一个人

应当是个女的

这时有一句话突然闪过

“河堤上总有不回家的人”

河堤上总有不回家的人

想来就是这样

坟 地 

知道饭已没人再吃，我还是做了

知道你并看不见，我还是写了

一段话，写了三遍，只为字

你能看得清晰些。风总是恰到好处

让两支蜡烛默默流泪

它吹拂你头顶的青草，同时吹拂我稀疏的头发

火在其间燃烧

哔哔啵啵的

火说些什么，也许你我还听不清楚

于是你我都屏声静气地再听

火，也许就需要这样一种格局

需要这样一个宁静的建筑

黑暗有时很轻

黑暗有时很轻，持续地，黑暗也会

透明，仿佛那儿只是你曾经活过的一些证据

而在隔壁，你还咳嗽，还伏在窗户

看光影斑驳的尘世——只是我不会走过去

我的眼里噙着一种叫作泪水的晶体

在一次次的失败之后，我又捡起

已经腐烂的光线，并试图将它编织成黑暗的

心，和肺。我将再次看见你——

像一个中年男子身体里的儿童，

我沉醉于复活练习的迷宫，又像一个永远的儿子

给你的长眠做着另一种解释。

镜 子 

镜子里只容得下母亲一个人

母亲去世后，镜子也需要休息

长夜覆盖着它，而我

用泪水再次给它镀上水银

我是那个试图让镜子，恢复记忆的人

作者简介：

周舟，诗歌和散文作品见于《诗刊》《人民文学》《十月》《星星》《散文》等文学刊物，多次入选国内各种诗歌和散文选本，有诗集《正午没有风》。为甘肃省文学院荣誉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