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康/烟花二月看常营

二月二，龙抬头，清河水涨，渭水增流。惊蛰后，万物复苏，大地湾之滨清水河上游的常平堡下，有一个叫常营的村子，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用千百年来沿袭的放焰火方式，以别样的风情，倾诉着羲里娲乡岁月的更迭，演绎着清水河畔丰裕的农耕情怀。在秦汉遗址上，就丝绸古道旁，这方圆百里，二月初二看常营的焰火盛典，与诗仙李白口中“烟花三月下扬州”的境界有着同样之美，起码，文明古镇的陇城人都这么说，清水河沿岸的几百个村子里的人都这么看，而为之骄傲的常营人也都这么认为。

常营人的烟花节，村子里没有任何一个高龄的老人能翔实地说出它起始的年代，只听过爷爷们小时候听他的爷爷说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年哪月开始燃放烟花的。其实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常营人烟花的特色和深远的寓意让人依旧传承，愿意为之倾心尽力。

每年的烟花道具，五个城堡，四只花瓶，两个有着太极图案的摔打锣，一个猴浇尿，两架葡萄，一百二十个孔明灯，后来在近些年又增加了飞机、卫星升天。这些传统烟花的道具，各有千秋，各有用意。比如四个城堡，象征常营祖上打造的四个村子，燃放时用自制的火药制作四个码子，由象征常平堡的中央城堡燃放后再经过码子一个一个逐次燃放，寓意为“诚诚相连”，一个为人最基本的准则，即使人与人之间，邻里之间，村村之间……；四个花瓶，燃放于广场四角，按天圆地方和祈愿幸福的理念来说就是希望族人能四季平安天下康泰；摔打锣，其实为阴阳互换密不可分，古人已经把哲理的相辅相成融在了相对的事物当中，只求在轮回的变迁中越摔越旺越过越好，以天道顺势而为，以交替演化兴盛，用心之良苦可鉴天地；猴浇尿，一个以齐天大圣孙悟空为化身的精灵，手握金箍，敢于与一切妖魔鬼怪作战，逐魍魉魑魅于朗朗乾坤，把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勇者展现给世人，正义至上的信念，驱魔消灾的勇毅，可谓昭彰世人激励奋进；两架葡萄，在紫色的闪耀里孕育成熟之美，祈祷家乡风调雨顺的生活硕果累累、五谷丰登，这些农家的夙愿，都在焰火之夜里展现的淋漓尽致一览无余；孔明灯，物质的富裕，总是要建立在放飞的梦想之上，一百二十盏心灯，既是对已故者的怀念，也是对习俗的延承，更加把希望寄托在一年之中的十二个月里，用十全十美的信心点燃激情，释怀心愿；飞机和火箭的上天，说明已从一心只读圣贤的狭隘思想中打开了期盼国防强大的那扇窗户，只有国强，才有民富的根本，理念的升华，可谓是质的飞跃。

我小的时候，每每二月二来临之际，父亲在架子车厢内铺上家里最厚的棉被，选一个暖和的天气，总是要接我的两个姑婆和外曾祖母，以看烟花的名义，让行动不便的老人齐聚于我家的老宅，和奶奶一道，谈三姑扯六婆，那个其乐融融的情景，我的梦里仍依稀可见。而常营人的这个日子，沸腾的村子热闹非凡，因为所有的姻亲都会在二月二日，以看烟花的名义重复着不知道多少代人仍在重复的故事，也知道二月二过后的内侄外甥，还有后人孙子，在备足了她们亲手炒的豌豆、玉米、棋子、充作干粮，孑然出行，经商的经商，求学的求学，赴任的赴任，劳作的劳作，总之，龙抬头的日子，也就是开始奋斗的日子。这样，她们才会满心欢喜地回婆家去。哪怕是姑太奶奶，姑婆，甚至是姑姑们。

奋斗的常氏后人，在几百年传承的民风遗俗中，耕农兼商，以焰火生生不息的精神，用放飞梦想的不变情愫，走南闯北，爬山涉水，能把闽南的纤细茶苗硬是育成了千年珍奇，亦能把从东北带来的人参为家乡的老弱病残缓解病痛，也能用完美的人格祈求来当地知府为守节的祖太奶写一块诰命牌坊，还能把精美的苏绣为勤劳的母亲制成锦幛，更能从塞北的边陲为好酒的父辈带来香醇的伊利特曲……

当那炫天的焰火空中四射之际；当那梨花飞溅从梦想的四季之瓶喷吐之际；当手执金箍英武的斗战圣傲笑之际；当散发着硫磺的刺鼻之味的葡萄沉沉坠落之际，漫天的烟花，幸福的笑脸，闪耀的辉煌和先人的希冀，都洒在了这个叫常营的村子的上空。清水河在唱，街亭的风铃在响，西番寺的暮鼓在和，龙泉里的水花在跳，因为，常营人的烟花已是略阳古道中一张从不生锈的名片，就像今天大地湾里彩陶的隽秀一样，传承之久，古朴之美，天下无二矣！

我看不够常营人二月二的烟花，更抹不去烟花二月看常营的孩提记忆，因为，常营人已经用自己特色的烟花，在岁月变迁的历史长河中务实前行，与时俱进。用富不失德穷不忘本的优秀传统，让历代的烟花诉说着那种希望美好生活的永恒之心，让人百感交集且心潮澎湃。如果百年以后，我仍魂游华夏，请再给我一身黄色的肌肤，只愿成娲乡的子民，再作常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