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慧玲|大山里的平凡人

我生长的地方是西北高原上一个贫瘠的陡山村。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里的人朴实、吃苦耐劳， 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随着国家政策利民，他们从贫穷落后逐渐到紧跟时代步伐，在大山里默默无闻地耕耘着，奉献着……

一、爷爷的花园

记忆中，老家有一个大花园，那是爷爷年轻时候用树枝围起来的，后来我上小学时，又用砖头砌成镂空的，顶部用水泥抹的平滑。爷爷爱花，不论是以前的土花园还是后来的水泥花园，里面总是种满了各种颜色的花。花园的周围摆放着大大小小的盆花。爷爷每回去县城，别的买不买，总是要提一盆花来。爷爷爱花爱到骨子里，天气太冷太热会把花搬进屋里，下雨天又会搬出来，让花吸收雨露和阳光，有时一天跑几趟都不嫌麻烦。时常修枝剪叶，干旱时节还为花输液。

每到插花的季节，他会用许多瓶子、盆子来插花。村里的老人到爷爷家串门，爷爷会给他们端上一瓶插好的夹竹桃或者月季，老人满脸开心地走了。

老院子里有一棵葡萄树，长在花园的角落。打我记事起，它就爬的很高了，爷爷给它搭了架，便爬满了整个花园顶部。中秋前后，会有很多葡萄，爷爷总是挑先熟透的葡萄分给村里的孩子们，我们一起围着花园吃的津津有味。

二、能工巧匠

爷爷生于40年代，那个时候贫穷和饥饿伴随着村里人，爷爷聪明好学，念的书不多，自学能力非常强，听奶奶说，爷爷做过木匠。自己老家屋子的桌子是爷爷自己做的，非常精致，到现在依旧摆放在旧院老屋里。那时候村里没有小学，孩子们要获得知识没有门道，村里管事的让爷爷给孩子们教识字。在一个黑屋子里，垒起了土台子，就这样，爷爷教了四五年。后来，党的政策要求每个大队要有保健员，爷爷就去学习，成了一名乡村医生。期间爷爷也不忘传承祖国文化事业，还多次登台唱秦腔戏，这是爸爸告诉我的。那时候全国流行着革命题材的戏文，比如《红灯记》，爷爷饰演剧中人物“李玉和”，惟妙惟肖。爷爷挺能干的，什么都会，而且样样做到极好。记忆中我七八岁样子，每到过年，我们姐弟妹几个总会跟在爷爷屁股后面，看着爷爷为我们村里人写对子，写好的对子一直能从北边厨房门口摆放到南边的药房廊边。最有趣的是正月十五之前，爷爷会为我们每人做一个灯笼：我的船灯笼，弟弟的飞机灯笼，妹妹的是一个火球灯笼。灯笼框子用细细的竹席编扎，糊上了一层彩色的纸，还剪了流苏的穗子贴到底部周围，船头贴上花朵，里面装上蜡烛，一点亮提到黑暗处，真是好看极了。爷爷不止给我们扎过灯笼，还给村里我的小伙伴们也扎灯笼，爷爷看到那些孩子羡慕的眼光，内心生出想法：村里孩子都提着灯笼站在村口那该多么喜庆啊！爷爷的巧手让我们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童年。

前几天，爸爸去了爷爷家老院，发现老院来了一窝蜜蜂。以前，爷爷曾在这里养了很多蜜蜂，酿的蜜到集市换钱补贴家用。后来不养了，蜂窝依旧在墙上。我想，蜜蜂也许是怀念老窝，又或者是怀念老主人的缘故吧！

三、从医40年

依稀记得，爷爷说过那时候村里要选人学医给乡亲们看病。他就去学了，学了本事来为好几村的人看病。那个年代，农村人看病的意识淡薄，而且交通不发达，人们有个大小病一般都是硬扛。不知道有多少老人、孩子、壮年都是由爷爷三五毛钱的药治愈的。爷爷拿着他的老血压计给老爷爷老太太量。有时候大冬天老太太走来吃力的不行，奶奶会把她叫到暖和的炕上，一边拉家常一边量。爷爷那个印着白色“十”字的旧皮药箱和大家亲切的称“先生”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翻开那个伴随他半辈子的药箱，里面摆放井然有序，盖子上夹着厚厚的包药纸，那都是姑姑写过字之后爷爷自己割好放的。上层放的是常用药，内层搁着包扎工具和不常用的药。那个年代，没有一次性针管，爷爷有两支旧的玻璃针管，一根粗一根细，针头有好几个可以换。打完针，爷爷仔细拿开水烫针头和针管，直到干净为止。

    在附近的几个村子都没有医生，谁家有生小孩的，也会请爷爷来“包小孩”，得了孩子的人家高兴还会留着爷爷吃饭来感谢，爷爷当然也会送上一盆自己亲手插的花来祝福他们。那个年代不知是贫穷还是落后，人们没有医院的概念，大病小病爷爷都力所能及做到最好。看着半夜来敲门的人，年过60的爷爷也会起来开门，跟着来人去病人家里，回来时天寒地冻，皓月当空。我小时候经常被奶奶留着，多时睡到半夜就会听见紧张的敲门声，爷爷连忙穿好衣服开门，有时开一些药，有时跟着来人就走了。前几年爸爸和姑姑劝爷爷晚上别再出去了，年龄大了，夜路走起不放心。可是爷爷却说：“半夜来的都是着急的，不然也不会来，我怎么能不管呢？”爸爸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爷爷是一个要强的人，他不服输也不服老。可事实是爷爷的确老了，身体不如从前了。2017年冬天，爷爷感冒了，一连两个多月没好。他自己给自己喝药，吊瓶子并不见好，后来到县城检查住院也不见效果，而且眼睛也不好使了。这才到天水市医院全面检查说是脑梗塞。爷爷住了四十多天，他在医院那段时光内心很悲伤，牵挂着很多。后来治疗有了效果，爷爷就出院了。第二年秋季雨多，下了半个多月，老家的后院多处坍塌。二姑从深圳回来给爷爷在县城买了房子，让爷爷奶奶去住，爷爷舍不得老家不愿意去，可是老家房子实在不安全，在家人劝说下，爷爷奶奶搬到县城。从此，干了四十年的这个行业（赤脚医生）就划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在现代医学如此发达的今天爷爷虽然走在时代的后面了，可是在农村六七十年代甚至到2010年，爷爷行走一村又一村，挽救了多少生命，又迎来了多少个鲜活的新生命。

四、夕阳西下，余辉不减

爷爷来到县城后，他隔一两月就上去看一次老家，打扫一下庭院，翻翻旧时的东西，找村里人叙叙旧。每年住上一两个月才心安。爷爷的花园不似曾经那般茂盛，花也长野了，葡萄树也七零八落的，叶子没有那么浓密了。爷爷身体不好，自从上次生病后听力不似从前好了，腿脚不如当年走夜路时灵便了。但是爷爷依旧每天坚持锻炼，他永远是一个不服输的人，他心态积极乐观，时常在学新的知识，接受新的事物。现在七十多岁了头发也花白了，每次看到他坐于沙发一角，就想起以前他下地回来之后半躺在炕沿上的情景，恍如昨日。

爷爷虽然老了，可是后面有许许多多的跟爷爷一样平凡而不服输的人，他们和爷爷一样紧随党的步伐，在为我们村做着力所能及的事。他们为家乡的建设而无私奉献，因精准脱贫、新冠肺炎、乡村振兴而紧紧团结在一起。他们都是家乡的脊梁，无愧时代，不负人民。

作者简介

李慧玲，秦安千户人，小学教师，从事语文教学工作，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