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牛汉先生三十年前的一次邂逅

牛汉先生（1922—2013）是现代著名诗人、文学家。原名史承汉，山西定襄人，“七月”派代表诗人之一。1940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曾任《新文学史料》主编、《中国文学》执行副主编，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名誉委员会委员、中国诗歌协会副会长。

1992年5月，我应邀参加在北京举办的一个诗人笔会，有幸聆听了诸多著名诗人的讲座。28日上午，教室里走来一位身材高大、精神矍铄的老人。他一进来，就用洪亮的声音与大家打招呼，并开始了他趣味横生的讲课。他讲授的内容，主要是诗歌审美方面的，他以山喻诗，并说，他不喜欢南方像盆景一样的山，他喜欢北方山的雄浑的气势。这可能是他的性格使然，也能从他的作品中看得出来，比如他的一些著名的诗：《鄂尔多斯草原》《汗血马》等。讲完课后，我们都上去请他签名拍照留念。他总是一脸慈祥地笑着，满足大家的要求。当我把一个小塑料笔记本递给他时，他随口问了一句：“你是哪里人？”我回答道：“甘肃天水人。”听了我的回答，他突然停下了笔，楞了一下，：“天水人？”我点了点头。他格外热情地说：“天水是个好地方，有玉泉观、伏羲庙······”我不禁纳闷，他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说完，便在我的本子上写下了“天水是我的第二故乡，我一生爱它！”又拉着我合了影。

后来，我在天水市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工作时，翻阅文史委编辑出版的一本纪念《抗战时期国立五中》的书里，看到先生的一篇短文《我早年的一段生活和创作》，才找到了答案。原来，1937年10月，先生在隆隆的炮声中，随着父亲史步蟾逃离家乡，1938年到1942年，在天水国立五中读书和开始写作。他说“（天水）苍凉的山野和幽深的历史气氛滋养过我渴望成长的心灵和骨血，不到五年的时间个头从一米六零猛地长成一个一米九零的壮大汉

子······我的第一首诗和长诗《鄂尔多斯草原》就是在天水城北的山上一丛树林里写的。我终生不会忘记当时的那种高远的理想情境。我那两年（1941—1942）如痴如迷创作的长长短短的上百首诗，清楚地记得都是在万寿庵正殿长明灯下誊抄好的······我的父亲在天水执教二十多年，1962年在天水去世，遵照他的遗愿尸骨安息在玉泉观的山头，他生前经常兀立在这山头眺望远远的南郭寺。我的两个胞弟也深深地埋在天水的地下。我怎么能淡忘了与我一家人有着故乡情怀的天水呢？我的人和诗都与天水有着血亲般的关系。”答案终于找到了，原来只是因为我们出生的太晚和太过无知。

光阴似箭，在被生活的巨轮转得昏头转向中，日子一天天过得飞快，离这次邂逅也转眼过了三十年了。前几天偶然翻到先生给我的题字，思绪万千。尽管纸张都已发黄，字迹都已淡化，但先生对天水的一片赤子之情跃然纸上。照片中，一米七的我站在他那一米九的高大身躯旁，就像仰望泰山一样。本来，先生对与我来说，就是一种仰视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