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作斌/我和猪有缘

人生就是一场旅游，足迹遍布各地。大一步小一步，深一脚浅一脚走过了这么几十年。偶尔看见过去的足迹，不由自主地勾起万千思绪，酸甜苦辣咸，涌上心头。

我是七零后，开始打工是在92年，姑父带我上兰州。怀着忐忑而又激动的心情，坐在拉猪（姑父是猪贩子）的汽车上。车厢满载（大概40几头）运往兰州的肉猪，用大网子绑结实，确保猪跳不出来。由于驾驶室有副驾，所以我俩蹲在网子上面，靠在驾驶室后面，还要防着不能踏在猪身上。就这样靠着车体我们爷俩相互扶持摇摇晃晃地踏上打工路。

当时去兰州差不多要10个多小时。顾不了沙石路尘土飞扬，关键是要时刻关注猪的动态。不能让猪因为车体晃动而相互践踏，如果踏死一个，这趟生意就赔了。所以我们时刻提高警惕，聊天看猪。白天还好说，发现有猪被踏倒，马上小心翼翼地过去，一手抓网子，一手拿了个棒子捣周围的猪，必须要让倒下的猪站起来为止。到了晚上，动作不变，但是又增加了一项，口里咬个手电筒照着，过去的手电筒大而重，咬一会儿嘴巴就痛，合不来。试想一下，在那样颠簸的车上，又是在没有安全防护措施的条件下，完成一系列动作，今天回想起来，才有点后怕。要是一个急刹车或者转弯，后果不堪设想呀！

就这样在激动心情的支持下，一心一意地向往着外面的世界，摇摇晃晃地颠簸到目的地——姑父他们承包的屠宰场（部队副食品基地），均家滩。

农村人进城，第一次看见省会城市，激动心情无以言表，整洁有序灯火通明。市郊的厂区，有军人站岗，他们看见拉猪的车，马上放行。进入厂区，一条笔直的柏油路，路边整齐高大的钻天杨直通屠宰车间。灯光下布局整齐的厂房，隐约闻到了猪屎味，越来越浓的猪屎味，到了。里面都是我们本地或生或熟的人，所以很快就不陌生了，就这样开始了我的打工生涯。

生活条件还行，在这样的环境下，卫生有点差。忙的时候顾不上做饭，外面吃，干拌、炒面或者牛肉面，早上还有肉夹馍。闲了自己做饭，肉臊子煮挂面，不错，唯一遗憾的是我倒醋时，顺着醋瓶子出来了不知道泡了多长时间的好几只苍蝇。想了想肚子，看了看苍蝇，悄悄的夹掉，吃了不知道啥味道的饭。

我的运气真好，适逢兰州第一届丝绸之路节举行，姑父他们以基地的名义，联合基地展销猪肉。需要一个和基地会计一起速记销售笔记的人，他们说我“聪明”，一致推荐我和大单位的大会计一起，算账收钱做速记。

在东方红广场举行开幕式。

我们的摊位在平凉路上，（用彩条布就钢管搭的棚子，不到10平），隔壁是负责治安的警察，背靠东郊巷。因为是第一届丝绸之路节，规模空前，气势恢宏。盛大的庆祝场面和精彩的文艺表演，通过电视进行全程直播，第一次也惊奇地看见摄像的无人飞机。20多万市民沿广场东口、广场、广场西口、金昌北路、南滨河东路至白云观一线,观看了行进式大型文艺演出。

我们的摊位挂的牌子特别亮，××军区司令部副食品生产基地屠宰场鲜猪肉。每天天刚亮，由军车送差不多20几条猪肉到摊位，买肉的人们已经排了长长的队等着抢购。顾客都是冲着这个牌子，从四面八方来。就近城关区人最多，然后就是七里河区，西固区也很多，还有安宁区的人。九十年代左右，刚开放不久，鱼目混杂，人们总是盯着国营两字，就放心大胆地买卖。抢购队伍堵住了好几家摊位门口，因此人家非常不满。

除了一个会计外，其他都是我们的人。师傅把一头掏了内脏，割掉头蹄的囫囵猪肉放在一个固定台上，顺后背从屁股到脖子用力划一刀，直到脊椎骨，然后再用大砍刀咔咔砍两半，拔下猪油和背腰，割净带血的不能吃的淋巴之类的烂肉，剔下排骨。排骨上不能带太多肉，多了，五花肉就露膘了。排骨上也不能没有肉，没了就是干骨头，不好卖。师傅用的是庖丁解牛的手法，恰到好处，游刃有余地分割一指厚的瘦肉在排骨和五花肉两边。脖子肉，五花肉，后腿肉，分割好了再上顾客面前的案板，几分钟就抢购一空一条猪肉……不到中午20几条猪肉就抢购一空，购不着的顾客很不甘心地走了。第二天又早早的加入抢购的队伍当中。

我的工作是买一份记一份，更重要得是立即速算每一份肉价格。人家会计负责收钱兼算账。几斤几两多少钱都是马上，不能耽误下一个。因为师傅是手起刀落，然后一卷放称上就又是下一刀，手法之快用秒记。计算机总是跟不上师傅的“快刀斩乱麻”！

完了就合计肉和钱数对不对，刚开始几天，有点手忙脚乱，后来熟悉了，掌握了方式方法，就得心应手了，而且还不用计算机就一口喊出多少钱。深得单位领导和所有人的称赞信任，没出差错。

就这样，一个月的展销开始了。

大上午特别忙乱，后半天非常清闲，其他人回单位我负责看摊和晚上值班。隔壁是治安室，所以就放心的去欣赏所有能看到的商品和风景。只是边走边看，啥都不买，确实没钱，也不眼馋，尽管展会上都是全国各地的特产和商品琳琅满目。展销结束，姑父他们和基地分红一大笔钱，我得了第一份工资，300元，90年代的高工资。

还记得当时一碗牛肉面1.25元，满是豁口的粗瓷大碗和永久性的深色筷子（当时没有一次性碗筷的概念），也从来不知道想和嫌弃过碗筷的卫生问题，只是觉得红红的顺碗边流的油泼辣子，绿色蒜苗和香菜，清清的热气腾腾的汤，白色的拉面，白里带绿的萝卜片，还有清晰可见的牛肉丁，一想起就流口水。这么一碗面我当时吃不饱，还要泡一个5毛钱的大饼，在这个汤里泡大饼，味道一绝，杠杠的。

一个月很快就结束了，回到厂区，就开始跟着师傅们学杀猪。

心惊胆战，惨不忍睹！……

血腥的、脏乱不堪的场面，好在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习惯了也就成就了一份职业，从杀猪到买肉，干了十来年。

和猪为伴的日子里，从放荡不羁到深谙世事，爱着、恨着、想着、念着，改变着观念，指明了方向！

时隔几十年，偶然再来兰州，沿着足迹来到曾经的屠宰场区，已经是高楼林立，面目全非。可是过去的基地在脑海清晰可见——屠宰场，养鸡场，猪场…十几个场区历历在目。

三十年，就这么弹指一挥，没了…

岁月如梭，时光荏苒！

站在曾经熟悉的地方，冒着兰州第一场雨夹雪，虽然不是特别冷，但是北风吹雁雪纷纷的时候，不禁打颤！

在这段旅途上，是最年轻的时候，所以都是天真烂漫的影像，今天想起来，心里还是甜蜜蜜。是我人生的美好记忆，仿佛回到从前那个少年时代的我——热血沸腾，血气方刚，手握剔骨刀，用的还是师傅们教的庖丁解牛手法，游刃有余精准利索的分割一块块肉给顾客，手起刀落，要多少就切多少、而且一称出来数量价格也就随口喊出来而得到顾客满意的赞赏。

三十年了，记忆犹新，快乐其中！

风还在吹，雨夹雪还在下，吹打在脸上，寒意袭来，又一个寒颤惊醒了记忆中的我，该回到暖和的地方了…

三十年后故地行

忽觉与猪缘分深

朝夕相处十余载

血气方刚少年人

作者简介：

常作斌，网名常平，男，秦安县陇城镇农民，爱好书法，喜欢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