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浩/端午随想

朋友发来一张照片，是一家人在一起包粽子的场景。我如梦初醒：端午到了。

儿时关于端午的那些记忆便一点点在脑中泛起。

在老家乡村，人们包粽子要包好几样。按材料分有糯米、高粱米、小米，还有粟米；按形状分有用槲叶包成的“矩形”和用苇叶包成的“三角”。

小米和粟米少有人种，高粱种的多，糯米市场有卖。所以，打我记事起，村里人包的最多的就是糯米粽子和高粱米粽子。

包粽子用的槲叶长在山上，大人决计是不会带我们去采的。小孩子能做的就是负责割马莲草和剥苇叶。

村子西边有一片长势不错的芦苇，附近村子的人也常来打，大家都怕最后打不到，所以，早早地派我们这些孩子提前去打，一株芦苇上打下来两三叶，不需半晌就能打就。所幸芦苇生长的快，几乎每天都会新长上来几叶。马莲草韧性极好，用手是薅不掉的，须得借助镰刀才能完成。

因为有粽子的诱惑，所以我们乐此不疲。

包粽子的叶子必须提前煮熟，往往初三就开始煮，煮完之后拿去河里洗。初三那天，村子的小河从早到晚都有人在洗叶子。说来也怪，每年初三叶子一开始煮，粽子的味道就有了，飘满整个村庄。

包粽子用的米和四季豆也是提前一天开始泡的，这样粽子会更有粘度，口感也更松软。

初四一早就开始包粽子。

把槲叶一叶一叶摊开铺平，米均匀散在上面，加几个大枣和四季豆，四路合围，用苇叶包裹，再用马莲草捆扎。捆扎很讲究力度，得松紧适宜：太松，在锅里煮的时候容易散开；太紧，水进不去粽子口感会很硬，不黏不软。

煮粽子也很讲究。

糯米易熟就放在最上面，高粱米难熟放在最下面。放在大锅里煮，上面压上两块大石头，刚开始煮的时候火力要大，咕咕嘟嘟，仿若千军万马正在奔驰。煮到后面，适宜文火。盖上木板锅盖，捂得严实。煮好之后不急着取出，而是在锅里捂上一夜，这时的粽子会更加香甜。

事实上，我们孩子根本等不到第二天，非得煮熟之后，吃上一两个才肯睡觉。由于前一天晚上睡得晚，第二天早上孩子们肯定大都赖床，等我们睡醒之后，大人们已经去山坡上割好艾草，插在门框、窗框上。大人说是辟邪，我一直不信，但是看着奶奶郑重其事的态度，我也自然不敢说什么。我喜欢艾草那种浓郁的清香，总是从奶奶那儿要上一两株，拿在手上闻好久。

接下来最幸福的事就是，妈妈从她的针线盒中精心挑选出五种颜色不同的线，用手掌一搓五色线便合为一根，名曰“花花绳”，绑在手腕脚腕上。

有的孩子还会挂上装满艾草叶的香包，香气很浓。那时小，光知道这些东西是一定要戴在身上的，到规定的日子才可以取下来。奶奶还会拿出她那个好像珍藏了好多年的雄黄酒瓶，给我的耳朵、鼻子点上雄黄酒，可以驱除蚊虫。

现在多年过去了，我身在异乡，奶奶也离开了我，仿佛一切再也回不到从前。

那些亲人之间的甜蜜和美好，只能尘封在记忆中偶尔回味；那些节日的欢乐也随着日渐流逝的岁月而慢慢消蚀；那些我们儿时的期待和让我们感动的瞬间；那故乡的村庄，那飘满整座山村的粽香的端午······

一切都已经远去。

我们都曾幻想着留住岁月，留住生命中的美与感动，最后却不得不折服于现实，久而久之我们变得麻木，偶尔回头才发现我们在麻木中失去了我们原来最想留住的东西。

作者简介

赵浩，陕西商洛人。感情细腻，粗中有细。热爱文学，喜欢读书。一直坚持文学创作，渴望与人分享自己的体会，期待心与心的交流。胡 淑 珍，秦 安 人，曾 任 职 中 石 油 西 北 销 售 公 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