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康|路

　　人生如梦，几度霜华，走过我儿时经常玩耍的小路，于薄雾中去，在晨霜里来，送葬的人们，走在这个叫常营的沟壑。静静地山谷，凄清的早晨，冬日的山，仍然用期待的眼神，深情地瞅着四季的轮回，从送出去多少代有为的少年开始，到安息着不知道多少个勤勉的故人至此。都一直这样寂静，这么幽深。我们这些没有走出这个深沟的孩子，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有多么辉煌，可是我们一代代愿意为常姓或者是以常营而骄傲的后人，都想在自己心灵的深处，以不同的方式和尽力的慰藉，在与时俱进的人生路途上前行、奋斗着，低调而务实，独闯且不缺凝聚。就这么个特殊的清晨，回归的路途不长，却始终让我在这条既陌生又熟悉的小道上想的很多，而希望得更多。

　　当繁盛的杏花谢幕，桃瓣落地化泥，迎春梅点头喜接朝晖的时候，那棵老楸树上的斑鸠，继续用我孩提时经常听到的声音，迂回在坪与堡之间，热闹在我的心里，更加萦绕在我的梦中。或许，已故的爷爷也做过和我同样的梦，还有我的父亲……

　　往昔中，这里春播时耕牛清脆的铃铛；夏收后麦场中父子齐上阵碾麦子的情形；奶奶大婶三三两两地围坐着麦摞共抽麦秆聊天的欢快；还有秋耕时因地界被邻居悄悄地偷挪后像漫长秋雨一样那无休止的吵闹；以及腊月里永良哥结婚时醉倒了一村子男人的史无前例……。这些，都在我的忆想中时隐时现，此起彼伏。这些，都是我在这条路上看到的，而今天，我又一次在这条路上目送一位祖奶奶入土为安，就和当年的爷爷在礼县教学病逝于医院，他的同事和学生还有村子里一行上百人为他送行的葬礼一样，爷爷从家乡的小路走出去了，大半生奉献给了礼县的教育事业，在和爷爷的学生王巧云阿姨还有刘天佑伯伯说起爷爷的从师道路时，他们骄傲的神情始终溢于言表，激动而感慨着说：“你爷爷带我们一个班共四十个高中生，考上大学的就37个……”。就在昨天，同村的一位老人在天水市人民医院治病，同病房的有一个叫张忠信的老人，和爷爷是同学，当他们谈及爷爷的为人与教学时，被爷爷当年球场上矫健的身影、教学的尽瘁、飞扬的文采与豁达的性格所折服，还特意捎回来他老人家著作的《生命的叹息》一书，以表怀旧思念之情。从书的扉页开始，我一直都被他们艰辛岁月中奋发向上饥不裹腹时以苦为乐的拼搏魅力和乐观精神所惊叹，即使在新中国成立之初，还有文化大革命的洗礼，我从张爷爷《生命的叹息》里看到了走出大山的孩子的坎坷经历，也从《生命的叹息》中感到人生之路的曲折离奇，只是他们所走的每一步都是那么的缺衣少食也是那么的令人心酸。相对于我们而言，眼前的每一条路真是幸福无比且顺顺坦坦。爷爷从家乡的小路走了出去，虽然用43个春秋诠释了一生，但是他的学生他的同事至今怀念不弃。当然，还有村子赴朝作战牺牲的四名志愿军战士，还有政府工作在下乡考察农业梯田建设返家时路上遭遇车祸去世我的二爷……这条条铭刻在族人内心深处的英年早逝之人，他们所走的路，是何等珍贵。尽管时光更迭演绎，草枯草荣。今天，我也成了这条山路上一个渐渐变老的过客。尽管岁月悠悠，我只能以文字平述我的惭愧，但必须让先人的事迹辉映我今世的征途这个信念，我此生无改。

　　就家乡大山深处的这一段路，我已经走了近五十个春秋。也是这一段路，让我品尝了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山长水阔的日月情怀。路永远在，人走的走，来的来，有些路，能让人没了记忆，有些路，却让人至死想多走几回。有些路，虽然繁华耀眼，我们却望尘莫及，无需探险。而有些路，虽然陌生着，但从心底里说如果想走，其实我们都刚刚开始走。有信仰与担当者，从小路走上了大路，路越走越宽，通向了教化育人的心路，也成了追求梦想实现自身价值的天路，让人留恋使人肃然，有张忠信爷爷的叹息，也有爷爷笃情教育的信条之路，走正路，走大路，走宽路，这人生之幸。才是修为。屈原说的对：“路漫漫其修远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