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永宏|来之不易的“小棉袄”
六月中旬,结束了几天酒店集中隔离,我开始7天居家监测。
窗外,阳光明媚,绿意怏然;屋内,寂静无声,形单影只。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特别想我两岁的女儿。
回想起她出生前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令我思绪万千,感慨不已。记忆的阀门一旦被打开,压在心底的回忆奔涌而出,就像电影回放一样,一幕幕浮现在我的眼前。
(一)决定
2019年五一放假期间,我和妻子带着7岁的儿子去浙江湖州莫干山度假。游玩了莫干山之后,来到德清县莫干山镇一个叫郡安里的地方,里面有个discover的探险乐园。
那天,我们在郡安里的草坪上,陪儿子玩耍的时候,我妻子不经意间,看到草坪附近的一个售楼处,出于好奇她就进去看了一下,没想到这种景区竟然有依山而建的度假屋在卖,景色和环境还不错。
在售楼人员的带领下,我们参观了样板间和未来所买房子所处的大概地理位置。
看完,我们两个都很喜欢。
看着我妻子希望我做出买房决定的急切眼神,我突然灵机一动,故意说不想买:“我们就一个小孩,没有必要这么累,如果有两个小孩的话,可以考虑。”
那个时候提要求,有激将法的意味,也许是我妻子自己也真的想要二胎了,她说:“你要是愿意在这里买房子,我可以考虑生二胎,但是生男生女不能保证。”
尽管我内心深处,希望二胎能够生个女儿,但是我当时还是对我妻子说:“只要你愿意生,我就想办法买,至于生男生女,我都喜欢。”
就这样,我们在半开玩笑中,竟然达成了生二胎的决定。
由于在外地,来回跑不方便,于是当天,我们就签定了购房合同,并且付了一点定金,其余资金再贷款。
(二)怀孕
时光过的飞快,转眼到了八月份。
自从儿子四岁开始,每年暑假,我们一家三口就去外地度假避暑,有时在国内,有时去国外,一方面想让小孩开开眼界,另一方面上海的三伏天又湿又热,实在难熬。
2019 年我们计划跟团去俄罗斯和传说中的北欧几个国家看看。
出国前,我老婆说,已经吃了三个月的叶酸了,这次旅行,看看能不能怀上二胎,如果怀不上,二胎就算了。
“我想当初买房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房子已经被你忽悠着买了,现在只给我一个月机会怀二胎,我又不是‘神枪手’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我和老婆开玩笑道。
两周的北欧旅行,很快就结束了。回来后,到月底一测,竟然真的怀上二胎了。
看着我妻子的肚子一天天慢慢变大,我心里乐呵呵的,感觉自己傻人有傻福。
有经验的老人看着我妻子怀孕的肚子,说肯定怀的是个男孩,因为肚子往前凸,从后面看不出是个孕妇。我想既然没有生女儿的命,就认命吧。
(三)出生
不知不觉,预产期到了。
预产期过了两天,临产反应还是不明显,第三天医生决定给我妻子打催产素。
早上九点多进推进了产房,一直到晚上6点多,才发动生产。晚上7点左右,医生给我老婆打了止痛针,打完止痛针,按照医院规定我必须进产房陪产。
晚上10点左右,产房里面,已经换了两波人,前面的医生下班了,换来另外的助产师。我看到我老婆的血压监测,血压已经飙升到180 多了,虽然我不太懂医,但是180 多的血压肯定不正常了。
我去找了护士长说:“我妻子血压很高,会不会有危险?”
护士长便派人给我妻子输降压的药,同时,让护士把一辆小车推到我妻子产房门口,我一看抢救车三个字,我的心里更加紧张了,心砰砰乱跳,感觉腿都快软了。
挂了一会降压的药,血压终于降下来了。
在我感到最无助的时候,终于来了一个非常有经验的年纪比较大一点的助产师,事后知道她姓付。她也试着指导我妻子生了一会,才发现情况不对,她说小孩头卡住了,胎位不正出不来。
她说要不上产钳,要不就去刨腹产。
如果刨腹产,等于受二茬罪,最后决定用产钳,医生让我签字,并且让我到产房外面去等着。
过来也巧,白天在门口等着的时候,和一个也在等待生小孩的男的聊天,他说他儿子是用产钳拉出来的,额头两边都夹破了一点皮。我当时第一次听到“产钳”这个词,没有想到,当天晚上,竟然轮到我妻子也用上了。
我在产房门口的过道里面,不停地来回走动,心情非常紧张和焦虑。
大约十一点左右,产房门开了,走出来了一个医生,她边走边轻声地说,“你们家生了,是个妹妹。”
医生的这句话,让我有点不太相信耳朵,以为听错了,因为之前一直以为我妻子怀的是儿子。
也许老天看到一个站在产房外,极度焦虑和紧张的我,突然心生慈悲,赐给我了一个女儿吧!
说实话,虽然内心深处渴望二胎是个女儿,但是那天生得太艰难了,所以到后面生下来的时候,我压根没有因为是女儿而显得特别兴奋,因为我那时只有一个愿望,无论男女,只要平安生下就好。
医生给我女儿擦完身,称了体重,小孩还躺在一个小床上不停在哭。
似乎人都是在自己哭声中来到这个世界,又在别人的的哭声中离开这个世界。
我的儿子小名叫顺顺,老二女儿的小名取名叫“莉莉”。我们不奢求大富大贵,但是求平平安安,顺顺利利(莉莉)。
女儿莉莉的降临,让我的人生开启了一个新的篇章:我成为了两个小孩的父亲,而且是一男一女,刚好凑成了一个“好”字,这是多么难得的福气,这是上苍对我多大的恩赐!
(四)住院
沉浸在女儿出生的幸福中,三天很快过去了。
眼看着就要出院了,第四天早上医院常规检查,发现我女儿黄疸高,需要照蓝光机,可能要晚两天出院,期间不能见小孩。我们想着黄疸是新生儿常见病,就同意了。
结果我把小孩送到诊断室,医生一检查说,怀疑小孩肠道感染,需要挂抗生素,禁食三天,不能喝奶。
医院说如果不同意住院挂抗生素治疗,让我签字,当天就得办理出院,责任自己承担。我们夫妻商量了一下,觉得肠道问题没有那么严重,所以,我们就签字出院了。
出院的第二天,我妻子所住的月子会所里面,医生早上检查。尽管肠道没有发现大的问题,但是黄疸指数依然很高,建议我们马上送去上海儿科医院治疗黄疸。
我开车和我岳母送小孩到了儿科医院。
医生检查完,说我女儿胆红素数值已经超过警戒值,加上我老婆是O型血,我是B型血,所以医生怀疑我女儿是ABO 溶血症,(溶血症的主要表现之一就是胆红素高),并且说胆红素高,会危害小孩大脑,严重时会导致脑瘫,而且不可逆。
医生建议立即实施换血手术。
虽然我不太懂,直觉告诉我,换血是个大事情,也许会引起其他的未知危险。我问医生,是不是一定要马上换血,医生说如果不同意换血,就签字拒绝,后果让我自己承担。
那时,我经受了无比巨大的思想压力:需要让我做出可能影响我女儿一生的决定!
如果真的像医生说的那样,不尽快换血,胆红素高,伤害小孩大脑,造成小孩脑瘫,那就麻烦了。
于是,我赶紧联系我老家天水妇幼保健医院,当医院领导,也是儿科专家的同学——刘主任,我把情况给他说了一下。我同学询问了另外几项的检查数值,根据他的经验初步判断,ABO 溶血症的可能性不大。
我同学的分析,给了我一个科学的指导。于是,我对医生说,希望等化验报告出来,如果确诊是溶血症再考虑换血。医生说可以,但是必须让我签字确认,自己承担所有的后果。
当时我可能都紧张傻了,签字只要在拒绝处签自己名字即可,结果我当时直接签了“拒绝”二字。
在等待是否是溶血症的结论报告过程中,内心十分的着急和煎熬。我脑海里想象过很多可怕的图像……如果因为没有及时换血,确实造成了我女儿的脑损伤,我可能要害了她一生,我怎么对得起我心爱的女儿,还有拿命生下女儿的妻子。
在万分焦急和焦虑中,时间过去了两个小时。
终于,报告出来了,不是溶血症,不用换血,谢天谢地!
我暗自庆幸,拒绝了换血的建议,但是心里多少也对医院的做法有些意见。在没有完全确诊是溶血症的情况下,仅仅凭怀疑就要实施换血手术的做法,我觉得值得商榷,而且如果我们不同意,还得签字自己承担一切后果。
后来护士还开玩笑的跟我说,你的名字不叫“拒绝”,当时的签字其实无效。当时我很想爆粗口,最后还是忍住了。
我们把小孩留下治疗黄疸,照蓝光机,交了一些押金之后,我们自己先回家了。
煎熬中,又度过了两天。第三天医院来电话说黄疸下来了,但是又反复了,需要再交押金继续住院治疗。
我赶紧去医院补缴了押金,又过了两天,小孩已经医院住了五天了,我想是不是可以回家了。结果医院打电话来说,黄疸已经好了,但是小孩吐奶严重,暂不能出院,建议做个肠道造影。
那天我记得非常清楚,是周五。我问能不能周五做了,如果有问题继续住院,没有问题就出院,医院说,不行,最快下周一才能做肠道造影。
我一算,小孩又得再住四五天医院。
医院说,如果不同意做肠道造影,可以来签字办出院手续,又一次让我自己承担后果。
于是,我又一次自己签字承担医生所谓的“后果”,给我女儿办了出院手续。
回想起我女儿出生不久,在医院的“三次签字”经过,依然心有余悸。
试想一下,如果我不签字,不自己承担所谓的“后果”,完全按照医生的建议,我女儿就要在医院里面。
事后又发现,以上三点并非必须要做。
(五)巧合
3月15 日,就是我所在小区被封的第三天,我儿子在小区里面骑车,跌倒在地上,磕破了下巴,缝了六针。
巧合的是,就在上海6月1日解封的前三天,5月29日,我女儿在家里玩,跌倒磕在沙发的木边棱角上,磕破了下巴,缝了四针。
巧合的是一个在封闭后三天,一个是解封前三天。
最让我感到奇巧的是,去年莫干山郡安里售楼处发通知说,5月12 日那天交房拿钥匙,当时我和我妻子都愣住了,因为那天,恰巧是我女儿莉莉一周岁生日。
我还跟我妻子开玩笑的说,当初的决定,我们两个都没有食言,我们都做到了,咱们一手交房,一手交女儿。
到底是纯属巧合,还是另有天意,我不得而知。
(六)珍惜
人的一生,对生我们的人,和我们生的人,可能是唯一没有办法自己选择和决定的,既然这是上苍安排的相遇,我们就要好好珍惜,作为一世亲人的缘分。
俗话说:女儿是父母的小棉袄。为了我这个来之不易的“小棉袄”,再苦再累,我也心甘情愿,乐此不疲!
孙永宏,1979年出生于甘肃天水,现定居上海已有20年。毕业于同济大学MBA,曾就职于世界著名跨国公司ABB和GE。现自己开公司创业,继续做电力设备销售。平时爱好篮球,旅游,电影和文学,是一名秦腔的资深票友,曾获得天水市第七届秦腔戏迷大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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