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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义|秦安农村人的扫填炕

王托弟 王托弟 . 发布于 2022-08-31 00:17:45 931 浏览

冬天了,早晚冷就在炕上暖着,太阳出来了出去干点农活。可是,天水秦安有一个农活要趁着冷去干,那就是扫填炕。

填炕,看着是动宾,却在秦安方言中是名词,泛指烂草、树叶、苜蓿茬等能烧炕的东西。填炕三六九等,苜蓿茬子就是九等,烧的炕耐热耐久。

扫苜蓿茬怎么趁着冷?天还没亮时最冷,苜蓿茬子都是冻的,脆的,甩棍扫过去苜蓿茬就折了,再用扫把扫起来挑回家就行。天亮暖和了,苜蓿茬就是柔的,扫起来不容易折断。甩棍,扫苜蓿茬子的细条长棍,能直也能弯,弹性好,要用专门的木条削成。甩棍不好的话,甩棍却折了,苜蓿茬还好好的。

早晨四五点,父亲就挑上扁担,拿上甩棍和扫把跑到天字梁上的苜蓿地里扫填炕,本来前一晚我许诺跟着也去扫填炕,可真正到了起床时间,听着外面呼呼的北风,我就怕冷不愿起,继续蜷缩在被窝里蒙头睡觉,父亲也不叫醒我,一个人出门了。

其实,父亲穿衣、下炕、穿鞋,还有偶尔的咳嗽声,我是有觉察的,但是,我不能睁开眼睛看,装作熟睡的样子,让他不好意思叫醒我。确实,他看着我熟睡的样子,不忍叫我。

听着父亲走出院门,脚步声渐行渐远,我这才放心地睡熟了。太阳升起老高,该吃早饭了,一回头,看到父亲挑着两大筐填炕从崖顶头走来,我就有些内疚,怎么没早起陪他一起去干活。再一转眼,父亲都到家门口了,两筐的填炕都压弯了扁担,数九寒天,他竟然满头大汗,连背子都是一片湿。父亲放下填炕,进屋擦汗,我就把两筐填炕摊开在地上,让太阳晒干。吃早饭时,父母就嘀咕,让我明天早早起来,一起去天字梁扫填炕。(填炕)我满口答应,心想明天应该能起的来,鼓一个勇气扫一回填炕。可是,第二天又是起不来,瞌睡,怕冷。扫填炕要趁着冷,天字梁是我们庄的高处,是风口,凛冽寒风,冷上加冷。

从初中到高中,一连几年的休息天和寒假,我都是第二天要去扫填炕,结果,第二天早晨就是赖在热炕上不起来。外面的寒风像刀刮一样,要人命,我害怕!后来,我高中休学,还是没扫过一次填炕。一天早晨,父亲挑上扁担出门了,我还是呼呼大睡,母亲进来吼了,催我赶紧起来扫填炕。我揉着惺忪的眼睛,挑上扁担,拿上甩棍和扫把,很不情愿地出门。

我这才发现,还是满天繁星,寒气逼人,冻的我缩手缩脚。走十几分钟,我到天字梁上的苜蓿地,真是风口,北风吹来冻的牙关嘎吱响。却见父亲扫一大片了,他脱掉的棉袄扔在地上,只是穿着一件外套,一脸的汗水。

一旁,谢江龙家的谢爷也在扫填炕呢。

冷啊,我放不开手,捏着甩棍使不上劲,我都想转身跑回家。父亲吆喝我:使劲!使劲!我就弯下腰使劲扫,几分钟,十几分钟,身子慢慢热乎了,我扫扫扫,竟然也出汗了,感觉是一种热运动,整个人活力四射。一片苜蓿地好比一个大舞台,我挥舞着甩棍,一根根的苜蓿茬折了,折了,匍匐倒地,我越扫越起劲。天亮了,太阳出来了,我扫了两筐苜蓿茬子,挑着扁担满载而归。出门时冻的哆哆嗦嗦,像一个病身子,进门时热的大汗淋漓,像健儿归来,短短两三个小时,我的身子凤凰涅槃。还有,出门时带有一股子怨恨,怨恨父母逼着我扫填炕,现在进门时一切都是释然。这是我唯一的一次扫填炕。后来大雪覆盖没得扫,等雪融化,我背着行囊到城里卖苦力了。从此,扫填炕成为一个冰冷的记忆,一个温暖的记忆……


作者简介

李成义,甘肃省秦安县王窑乡人,秦安西川中学毕业生,现在北京搬砖。十几年来,在英国《金融时报中文网》、BBC、韩国《朝鲜日报》《中央日报》《南方周末》《南方都市报》《新京报》《人民日报》、新华社、《新民晚报》《三联生活周刊》《读者》《意林》《北京青年报》《北京晚报》等国际国内一流媒体发表文章300余篇,参加全国和省级征文比赛获奖30次。本人关注国际国家大事,亦关注乡村小事,我永远是“农的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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