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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院

知音情怀 知音情怀 . 发布于 2022-10-18 23:43:50 655 浏览

老院

文/知音情怀


(谨以此文献给我最亲爱的婆婆和我那远去的童年……)


想起老院,就想起婆婆;想起婆婆,就想起老院。老院——一个看似普通却又特别的院落,承载着我童年中一串串刻骨铭心的记忆,记录着我和婆婆间高山般巍峨、大海般深邃的情感,诉说着我对婆婆的一份份绵长而又深切的怀念……


老院本是四爸、四娘家的院子,只是因为四爸常年在外工作,一家人总是聚少离多,四娘和俩个孩子的生活多有不便,时不时的总是跟着四爸去外地生活,后来基本上就不怎么回老家了,再后来就直接把农村户口转成城市户口了——这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并非一件易事。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看院的任务自然而然地便落在婆婆的身上了。

爷爷去世的早,留下婆婆一个人"孤独到老"就是二十多年,而在这二十多年的"漫长"岁月里,婆婆有多半时间是在这个老院里度过的。

老院里有一间坐北朝南的木结构的高大而又古老的充满古色古香气息的房子,我们乡下人习惯上称它为上房。大门则正好和上房相对,听婆婆和村上老人讲,老院大门的朝向很特别,特就特在大门正好朝着中山庙的方向。据说在这个院子里曾经走出过一个很有点名头的秀才——要么是在清末,要么是在民国,至于是什么人,尚不得而知,但值得肯定的是这与老院是一块风水宝地不无关系。

老院东面的一间侧房和西面的一间厨房正好遥相呼应,像是一对热恋中的男女在互诉衷肠,又像是一对饱经风霜的老人在促膝长谈,回忆过往……侧房的后面则是一间土厕所(厕所里还带有一个小猪圈,小时候总能看见小猪们和老母猪嬉戏的身影,听见它们嚎嚎叫唤的声音,所以那时我们还管土厕所叫猪圈)和一个挖得不是很深的地窑,厕所旁边还有一间堆满禾草的柴房。另外,在地窑的旁边和厨房的一旁还各有一块闲置的地方,不过就栽着几棵椿树和槐树而已。

老院给我的印象是质朴而又典型的北方农村四合院落,宽阔而紧凑,古老而庄重,闲置的地方也多。的确,在我们老家,它应该算是数一数二的几个年代久远又有点古色古香的院子了。

据父亲和婆婆以及村上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讲,老院的历史可追溯到清末,最晚也应该在民国初期,大概我爷爷的爷爷也未必记得老院的最初的主人姓甚名谁,也就是说她距今至少已有上百年的历史。的确,这可以从老院的上房(感觉应该叫老屋更合适也更亲切,那就干脆叫老屋吧)那高大阔气而又古色古香的建筑艺术风格中得到印证,尤其是她还秉承了我国古代传统的优秀的建筑艺术精华。

看,在湛蓝的天空下,老屋那青色的琉璃瓦飞檐屋顶,显得格外庄严、气派。那飞檐斗拱、额枋和朱漆门以及左右两扇百页窗无不装饰、镌刻着各种花鸟虫鱼和五彩祥云图案。尤其醒目的是在两扇枣红色的大木门把手处镶嵌着一对狮面像,狮子的嘴里衔着两个粗大的铜环,给人一种威风凛凛、不可侵犯的感觉。

老屋的正面矗立着四根坚实的同样是枣红色的大圆柱,圆柱的下面直抵磨得溜圆的底座石台,百页窗、朱漆门同台基相互衬映,色彩鲜明,古色古香,颇有那么几份古代皇家宫殿的感觉似的。

进入屋内,印象最深的便是正面摆放着的那张漆得黝黑的大八仙桌。八仙桌两侧各摆着一张木制的黑色的大八仙椅。大八仙桌的正面墙上悬挂着说不上名字的古字画,桌子中间安放着铜香炉,还有各种说不上名字的古玩,桌子两侧又分别蹲着一头精心打造的威风凛凛的白色小石狮……这一切都足以说明老屋的主人是何等的富有,何等的气派! 

岁月流转,人世变迁。老院里的高大气派的老屋一晃就是沧桑百年。一百年来,岁月虽然无情地侵蚀了她那娇美的容颜,地震也让她健美的肌体生出数道裂纹,但老屋一如心中的那个坚贞不屈的女子,又像是一个倔强的老者历无数场风霜雨雪而不朽,经数十次大小地震而不倒!让一个个前来串门的村人抑或是慕名而来的宾客总是赞叹不已,啧啧称奇。


至于这间老屋的最初的主人是何许人也,后来又是怎样传到祖父母这一辈的,我也曾经问过我的父亲和婆婆,他们却都说不清楚,至于我就更不知道的了。

记得在我小的时候,我会经常跑到四爸家的老院里和俩个小表弟一起玩耍,当然,我也会经常爬到老屋的土炕上暖热炕。印象中老屋的炕墙上和我家的炕墙上一样,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年画和戏曲画,如京剧《智取威虎山》《打金枝》《红灯记》等等,那敢于上山打"虎"的杨子荣、坚贞不屈的小铁梅和奶奶……时至今日,那一个个红色的挺立的形象像古老而又高大的老屋一样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脑海中。

然而,比老屋更难以让我忘怀的却是与老屋相邻的那间侧房里的热炕。

老屋尽管那么高大气派,但她毕竟抵抗不过百年风雨无情的侵蚀。每到下大雨天,屋顶会难以避免的出现滴漏雨水的现象,而且透过漆黑的屋顶,射下几束光亮,我们知道,老屋已经生病了,而且还病得不轻,所以老屋在她最后的一二十年里就一直空着,没有再住过人。每次我们进去,也总是会显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老屋会发怒,甚至大发雷霆……仿佛一个失意的沧桑的老人快要走完她辉煌的一生。

而老屋却始终未大发雷霆,更未自暴自弃,总是以她坚毅的忍辱负重的秉性默默地陪伴和守护着她的主人——我最亲爱的婆婆度过一个个风雨春秋。

从很小的时候起,婆婆就与我们姐弟们相依为命。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里,父亲每给婆婆一个好吃的苹果,她也不舍得一个人全吃,一定会留下一半给我们吃;有人给婆婆几颗洋糖,她也一定会留下一两颗给我们吃。而我最喜欢也最想去的地方就是婆婆的那一年里除了夏天之外就一直会烧得暖烘烘的热炕头。尤其是每到北风呼啸的冬天,只要一放学,我总会第一时间跑进老院,爬到婆婆的热炕头尽情地暖热炕,缠着婆婆给我讲一个个古经儿,而每当此时此刻,婆婆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总会露出慈祥的笑容,笑眯眯的神采飞扬地给我们讲起一个个逸闻趣事、一个个美丽传说……

最惬意的就是雨雪天了。要是赶上星期天或寒暑假就更好了。这样的话,我不是吃婆婆留给我的好吃的东西,就是听婆婆给我讲好听的古经儿,更重要的是累了还能捂着婆婆那温暖的花被子,暖着烧得火旺的热炕头美美地睡上一大觉,而睡醒之后又能看到婆婆那和蔼可亲的笑脸,一声"狗狗娃,睡醒了吗?”便让我心中顿生无限幸福与甜蜜……

当然,罗马并不是一日建成的。我们婆孙间的深厚的感情也是有基础的。不幸的母亲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就因病无情地离开了我们,自那以后,婆婆便一把屎一把尿的将我们拉扯大。而我们在长大了之后,也算没有辜负婆婆的抚养之恩,自从婆婆住到老院给四爸家守护院子之后,我们姐弟仨就轮流给婆婆端吃送喝——无论春夏秋冬,不管风霜雨雪,数十年如一日,硬是坚持了下来。而这条一百米左右长的小道,便也成了我最最熟悉而又最最难以忘怀的记忆,这条路也是我们婆孙间的永不褪色的连心路、关爱路。


老院里曾经长有一棵高大的杏树,这棵杏树也曾经陪伴婆婆度过了数十年的寂寞时光,婆婆就是看着这棵杏树迎来春夏,送走秋冬。当然,这棵杏树也曾陪伴我度过了难忘的童年时光。

春天,杏花开了,一朵朵、一瓣瓣的,雪白中夹杂着点点粉红,甚是好看。蜜蜂更是穿梭其间,忙着采蜜。此时此刻,老屋在朵朵杏花的映衬下,如少女般娇羞,似少妇般妩媚。暮春时节,微风吹过,一朵朵飘落枝头的杏花纷纷扬扬,翩翩起舞,继而铺满一地,让人颇有岁月易逝、韶华不再之感。

最美的就是夏天了。从初夏时节的酸掉牙的小青杏,到仲夏时节的青中透黄,再到盛夏时节的黄的发亮,老院的杏树下总能看见我们踩在板凳上或者用竹竿敲打杏子的身影,而更多的却是像小猴子似的直接窜到杏树上,既能看到远处的风景,又能吃到又大又黄的杏子。而每次采摘时总是在先满足自己的胃口之后再采摘上满满的一口袋,拿下来让婆婆和家人们分享。

有时候,我们几个小家伙们生怕"一枝红杏出墙来",让别人家的孩子用石块打杏子吃,就干脆搬来梯子,爬上墙头,把伸出墙外的杏子给先摘了,免得又让他们扔得满院子里尽是石头。有时候,顽童们的石子还扔到老屋的瓦片上,害得我和父亲想尽法子才把石子弄了下来,更重要的是万一石子把老屋的瓦片打碎了,那才叫后悔莫及呢!

秋天,一片片金黄的杏叶从树上落下来,满院都是,人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一支悦耳的口琴曲,动听极了。最重要的是,树叶晒干后,还可以用来给婆婆烧炕,烧起来炕火可旺了。

冬日,每逢下雪天,杏树下一片洁白。我们几个淘气的小屁孩总会在雪地上快乐地堆雪人、滚雪球、打雪仗。老院的上空总会响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而婆婆也总会透过擦得发亮的窗玻璃笑嘻嘻地看着我们尽情地玩耍,有时也会怜惜地提醒我们不要摔倒了……


老院里不仅有古建,有大爱,有美味,还有童年的小伙伴们数不尽的欢乐。

记得在老院后院的地窑旁边的一片闲置的地方,我和三五个亲房家的要好的表兄弟就曾搭过"舞台",唱过"大戏"。哈哈,说是舞台,其实也不过是几根木棍插在地上,前面扯起一面白布或者一张薄薄的塑料纸,周围再用木板或柴草遮挡,里面再点上一盏煤油灯(浑然不知安全有多么的重要),配以小木板凳当鼓,小铁脸盆当锣,更值得我们炫耀的是那一个个戏曲人物,如包公、王朝、马汉、生旦等,全是我们在课余时间里用小刀将牛皮硬纸板一刀刀镂刻后再一针针、一线线的缝起来的,我们管这个戏曲人物形象叫灯影子。于是也就有挑灯影子、耍灯影子的说法。

当夜幕降临时,我们便会分工协作,你打鼓来我敲锣,你唱旦来我溜丑,最是那一声"王朝马汉喊一声……头戴黑来身穿黑,浑身上下一锭墨……"便声震四邻,惹得邻居家和附近的小娃娃们前来观看,更多的时候还是乱吼一气,假充唱戏。最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有时候没有观众,我们会生拉硬扯、连哄带骗找上几个小娃娃前来充数……这时,五音有点不全的蛙(娃)式唱腔又会回荡在老院的上空……  

这,就是当年我们那曾经的老院啊,还有那屹立百年而不倒的老院中的老屋,更有老院中婆婆那似乎永远都暖烘烘的热炕头和黄中带酸的小杏,还有小伙伴们的欢乐的笑声……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我的魂梦中,惊醒之时却又是一场空!


今天,我那慈祥的婆婆也早已离开我们25年之久了,可她哪里知道,当年的老院连同那间百年老屋如今早已不复存在!老院在四爸家的孩子低价变卖后也早已被新主人夷为平地,变成了别人家的新宅。


而我每次回到乡下老家,当我从曾经的老院故址前经过时,却再也不想多看它一眼——无关悲喜,无关爱恨,只是不想看了让自己伤心。过后又总会生发出无限感慨,叹时过境迁,物换人非,也总会想起当年的那个老院,还有老院里的老屋、婆婆、小伙伴……

2022.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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