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割舍的辣子面

因为大部分秦安人喜欢面食，所以,秦安的面馆很多。最能代表秦安特色的面食，非辣子面莫属。

在我吃过的秦安辣子面中，数高家的辣子面最好吃。严格来说，高家的辣子面也不正宗。正宗的辣子面，面条是经用大杠子手工幹制而成的。尽管高家的面是机器压的，但明显要比别家的手艺高，所以，面条吃到嘴里，还算筋道。

曾经，秦安的大小街头巷间，随处可见辣子面馆。

到县城赶集的人，拿着自己家隔夜的饼子，走进辣子面馆，把硬邦邦的饼子掰碎，放在碗底，再用热热的面汤过透，然后，倒入一碗刚调好的面条。一口馍馍一口饭，外加一碗白送的面汤，一边吃一边喝。吃完结账，四毛钱！四毛钱的一碗面，足够让你一整天都不饿。

现在吃辣子面的，四十岁以上的人，偶尔还会这样吃，但大部分人不泡馍馍了。辣子面馆也是明显减少。我就知道三家：高家的，进银儿的，老法院对面也有一家。

以前，因为距离高家近，便经常去他家面馆吃，但和面馆老板老高很少交谈，以为他没有记住我，后来有一天，我去他那儿吃面，我说要个小碗，他笑着说：“还是大碗吧，小碗在你嘴里，就像打了个蝇沫子。”我这才知道，原来他早就记住我了。

辣子面一碗一碗熟得很快，一般十分钟后，一碗就端来了。这十分钟的时间，我基本都用来欣赏老高的动作。

老高一个人下面、加水、捞面、调面、端面、调汤、收钱，每个动作都是那么从容，又是那么敏捷，充满了韵律感，几乎没有多余的，一切都是有条不紊的。虽然忙，但没有忙到团团转——团团转的是那口大锅里的面条。

吃饭的人，不用排队，哪儿有空地方就坐在哪儿，实在没地方就站着等，房间没地方了，就站在街上等，不管人再多，一直在忙的老高总是会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从来都不会错。不管是生人还是熟客，在老高这里没有加塞的现象。

吃完给钱。有些人也许是忘了，一抹嘴就走人，老高就一边干活一边说：“你还没给钱。”

我一直纳闷，老高咋就这么厉害？！他要是练习周伯通的双手互搏，那是一点点问题都没有的。

辣子面馆，都是吃完给钱的，不像牛肉面馆，一进去，就像以前的国营食堂，先买票后吃饭，五六个人的面馆，还要自己去端面，仔细一想，虽然无可厚非，但总觉得少了那么一点人情味。虽然牛肉面的汤也很烫，但吃的时候，总给人一种冷冰冰的疏远，不像进了辣子面馆，不管你喜欢干的汤的、面软面硬、醋的浆水的，都不用说，老高心里一本账。这样吃饭，就是心里热乎。

老吊桥那儿，曾经有三家一溜排开的辣子面馆，而且外边还有几家卤肉摊、馍馍摊，这就为我提供了另一种吃法：一小碗面，一小块饼子，一小盘肉，外加一碗汤。

老天爷啊，这样子吃的感觉，一个字：爽！那会子饭量也是真好，一盘肉吃完，意犹未尽，盘底的卤汤也要喝光的。

曾经和几个同事这样子吃了好多年，至今都怀念那段时光，可惜现在已找不见那家面馆了，还有我那“四菜一汤”。

我的四个“菜”是：面、肉、饼、葱（或者蒜）。汤，就是面汤，可以简单调制一下。因为吃得太香，常常吃到中途，会发现店主和屋子里的其他人笑嘻嘻地看着我。看着看着，有人会说：“店家，给我再来一碗，怎么看他吃得这么香，我又想吃了。”老板便自豪地回一句：“那可不是。我的饭就是香！”

“四菜一汤”的消费，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感觉，而最终消费不会超过十元。

当那三家辣子面馆因拆迁停办后，出于太怀念这种吃饭，我就转移了阵地，到进银家的面馆吃了。

进银家的辣子面还说不错的，外边也有烙饼，对面也有卤肉。但进银这个人，我后来发现毛病还真不少：下饭时老叼着一根烟，长长的烟灰指不定啥时候就落入锅里，掉进碗里。最近改成他儿子主厨，在抽烟上，竟然和他老子一模一样。

第一次不去进银家的面馆吃饭，是因为他将刚熟的面既没有端给我，也没有端给随后进来的三个人，而是直接端给了最后进来的一个大夫——那个大夫估计是个看心和肺或者肠子的。

也许是觉得钱挣得差不多了，这几年进去吃饭，老发现进银不在，站在饭馆门口喊半天，才看见他慌慌张张地从远处别人的铺子里出来，估计是在打牌，进来也不洗手，直接给你下面。如此，丢下饭钱，走人！

现在吃辣子面，常去老法院对面。不为别的，只因老板经常洗手，何况面的味道还行，虽然稍微淡点，面条也有点软，但吃着放心。

当然还有老高家。过一段时间，就会去他那儿吃一碗，顺便买一袋他家的辣椒面，又香又辣，与众不同。

辣子面辣子面，关键是辣子，尤其像我这种对辣椒情有独钟的人，离开辣椒，简直没法活了；每吃一碗面，我就挖一勺子的油泼辣子，不然觉得不过瘾，和没吃一样——我女儿挖两勺子。

因为喜欢辣，几乎所有的菜里边，我都会放点油泼辣子，除过炒辣椒。后来遇见一位同样钟爱辣椒的女士，说到我的这个特点，她听完哈哈大笑，然后说：“你不懂啊，炒青椒里边放点油泼辣子，味道好极了。”后来一试验，呵，还真是那样。

有人走进辣子面馆，要是说：“老板，来碗面，不要放辣椒。”我听后就很难受：“不要辣椒，你吃什么辣子面呀。真是！”看着别人吃没放辣椒的辣子面，更觉得不爽，真想把他们给赶出去：“不放辣椒，简直等于浪费粮食。奶奶的！”

现在不常去老高的辣子面馆吃饭了，一是路远，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怕遇见熟人。

一碗辣子面真的不贵，也就七块钱，但为了这七块钱，有的人大费心思。

辣子面馆，有大有小，一般都是一间屋子，肯定没有雅座包厢，所以，遇到熟人是常有的事情。当人家端着一碗面，微笑着走到你对面坐下，一边吃一边对你嘘寒问暖。

吃完后，怎么办？

毫无疑问，这碗面算我的，我请客。可老板却说：“他的钱已经付了。”此时的我，好尴尬。好有心机的朋友啊！

他进来了，看见我在低头吃面，先不打招呼，先付自个的钱，然后等面，面熟后，端着面才和你打招呼。他不占你便宜，也不给你付款，那干嘛还要对嘘寒问暖？好奇怪，不懂。遇到这样的人，一碗面就吃不下去了。

真盼望，啥时候可以吃到一碗，用杠子压制的辣子面！

作者简介

君不见，甘肃省秦安县农村人。人生的三大主旋律:工作，吃饭，看书。人生座右铭:人性最初，是善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