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梦/在流年里老去的容颜
我从好友的摩托车上下来时,看到母亲站在院子里远远地看着我。瘦小的身躯,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眼睛里的光仿佛能穿透整个寒冬一样。
我背着包,来到母亲身前,她扔掉手里的扫帚,一言不发地跟在我身后。
母亲迈着细碎的步子,抬脚身子向上一提,整个人上到阶沿上。她跟着我走进一楼的主房里,两只手伸出来卸下我身上的背包。包不重,全是我的衣服。
前两天我打电话告诉母亲,说第二天就可以到家了。此刻,她看见唠叨着,抱怨我晚回来了一天。
母亲的额头,布满了皱纹,像一条条细细的沟壑,眼睛那么小,脸上的皮肉已经失去了光泽,全是褶皱。
喔,母亲已经老了,58个春秋,风吹日晒,披星戴月,能不老吗?
58个春秋,足以让她在岁月里失去激情和奔放的色彩。
姐姐发信息问我:“妈妈老了吧。”
是的,妈妈老了。
我怎么感觉时间就这么快呢?十年的功夫,母亲就苍老了。
记得第一次跟姐姐出去打工时,那时候正是夏天,早上六点多,地上扯着浓浓的露水,我们母子三人在小路上一前一后的走着。田野里沉甸甸的稻穗压弯了禾杆。母亲走的轻快,一直把我和姐姐送到桃子溪等班车的地方。我和姐姐上车时,她诸多的叮嘱和担忧。
那时,母亲的脸是平滑的,眼睛亮闪闪的。
那时,是2004年夏天的一个清晨。
那时,母亲的步子走的轻快。
十年的时间,皱纹爬上了她的脸颊。
在外面的日子里,有时候半个月不给家里打电话,母亲就会打过来骂咧一通,说我是不是把她这个老妈妈忘记了。有时候我狡辩,怎么会有半个月没给家里打电话?
我知道,母亲只是想听听我声音。
印象里,母亲是个不爱说话的人。
她去过两次广东,就再也没有出过远门。她瘦弱的肩膀,扛起锄头,在田间,在地头,弯下腰,锄草,松土。绿油油的油菜在她的精心呵护下长出来了,还有成片的红薯,一排排的玉米,都是她的杰作。
母亲注定跟工厂无缘。
她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她的时间和精力全部搭在了我们兄妹身上。为了我们兄妹,母亲走一天的山路去背木炭。
我清楚地记得,早上六七点母亲从家里出发,背上背篓,走一段不长的好路,到龙寨,经过拦河坝,就进入了山路。到烧窑的地方时,已经中午。吃过饭,装上一袋子六七十斤的木炭,又赶着往回走,走长长的山路。
崎岖而漫长的山路,仿佛走不完似的。
母亲的头低着,像背了一座山,慢慢挪动。遇到不好走的路,或者从坎上到坎下,她一只脚先迈出去,等到确定稳当的时候,再迈另一只脚。走不到一公里,她便歇一次。渴了,把背篓放在一块石板上,找一处山泉,双手并拢做一个心形,把水放到这个心形里勾着头喝起来,没有喝够,再接一次。喝完水,半蹲着身子把两只手穿进背篓絮里,背上一使劲,背起木炭接着走。到家时,已经下午四五点了,或者更晚。
回到家的母亲,坐在木椅上,衣裳汗湿,没有多的话语,软弱无力。
母亲这样,在那个长长的山路上走了好几个年头,从早走到晚,从春走到冬,慢慢挪动着步子。
后来,我们长大了,母亲就老了。
她变得唠叨不休,那么小的眼睛深深陷进脸上的皮肉里。
她走起路来,很慢,连时光也会跟着慢下来。慢下来的时光,便在她的脸上横七竖八的交错成一道道的皱纹。
母亲老了,真的老了。
作者简介
无梦,男,80后,湖南湘西人。文学爱好者,擅长短篇爱情小说写作,平常多写诗歌和小说,曾经以“秋水之子”之名在红袖添香连载过小说,为人懒散,不善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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