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清/你愿意做聂振远还是蒙天舒？

编者按

跟李三清相识于微刊《桃花岛的桃花源》，时间在人间最美的四月天。在编者最早认识的几个文友里，跟李三清的缘分要比想象的浓烈些。可以说，在忠于内心、倾情文字、追逐梦想的道路上，编者跟她一起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现在越来越觉得，世界无垠而缘分无边；而建立在志趣相投基础上的缘分，堪称情分，与有无血缘、是否face-to-face过无关。

李三清的文字，或温婉、或清新、或明快，或质朴，都有她的个人气质蕴藏其间。为了让更多的人能看到她的作品，特开辟了此专栏，希望大家喜欢。

昨天花了整整一天时间，读完了阎真的《活着之上》。这篇长篇小说，有一种吸引我不眠不休、一口气读完的魔力。

聂振远是一个来自偏远农村的大学生。他专注研究学问，没有背景，没有后台，不懂阿谀奉承，溜须逢迎。考研，考博，恋爱，在大学任教，发表学术论文，凭职称。可是，在人生的每一个重要关口，他都处处受挫，事事慢人一步，不能如愿。

而他的同学兼好朋友蒙天舒，没有多少真才实学，但凭借出色的外交能力，一路打通各种关节，平步青云，升任为学校院长，职称是教授，还是麓城大学副校长的候选人。

两位主角的经历是贯穿整篇小说的主线，深刻地揭示了高校学术腐败和整个社会功利主义盛行、官本位意识强烈的现状。

聂振远的父亲问：“博士能赚钱吗？博士赚的钱还不如一个镇的办公室主任，那还读博士做什么？副教授和副县长谁大？”一个农民辛苦培养儿子，读到博士，当上副教授，他希望儿子能为家庭做点贡献，在乡亲间扬眉吐气，挣面子，完全无可厚非。可这样的质问，聂振远无法回答，我也哑口无言。

2005年，我考上武汉的一所二本大学。填志愿时，老师建议我填报这个学校最王牌化工专业，说这个好就业。我却执意填了当时很热门、自己又喜欢的国际贸易专业。

四年后，遇上全球经济危机，外贸行业受到最严重的冲击，国贸专业很难就业。班上很多同学，依靠父母亲友的关系，进了国企，银行，事业单位工作。我抱着一包奖状、成绩单、奖学金、证书、简历，奔走在武汉各大招聘会，也只能找到一些月薪一千多、不包吃住的私企工作。

大学生的工资比不上民工、餐馆服务员。那时流行“毕业即失业”、“毕业即分手”、“读书无用论”。其实我的想法很简单，我以为兢兢业业地读书、考试、拿证书、奖学金，就能顺利找到一份好工作。现实却狠狠地给了我一记无情的耳光。

说没有羡慕嫉妒恨、意难平那是假的。现在，我却释然了。体制外的人渴望进入体制内，因为它可以带来经济收益、身份地位、社会认同。但是体制内的人也有说不出、道不明的苦恼和无奈，他们渴望一种相对的公平，但现实却是弱肉强食，强者更强，弱者更弱。

有时候，我忍不住想，我们读了那么多年书，背井离乡，远离父母，来到大城市，找到一份工作，究竟是为了什么呢？为了钱？还是实现自我价值？如果说是实现自我价值，那分明是自欺欺人。有位文友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段话，“我要离开北京了，回头凝望在北京度过的这几年，最大的感触是，一个城市的繁华不会因为你一个人的到来而锦上添花，也不会因为你一个人的离开而黯然失色。”很多朋友在下面点赞、评论，还开玩笑说“多么痛的领悟”。

在城市这个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我们每一个个体都只是一个小小的螺丝钉，不管你是月薪两千，还是月薪两万。你与城市、与公司的关系就是一纸契约。今天你上班，就拿一份工资；明天你失业，公司就与你毫无关系；后天，你可能就要考虑是否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如果说是为了钱，在大城市工资收入高，但是物价消费，房租、房价也高。但是回到小城市，很多专业无法找到对口的工作，一切要从头开始。老公说，他再工作十年，攒点钱，我们就回老家生活。我们这一代是逃离了北上广，可儿子那一代呢？还不是要重走我们走过的路？

也许是因为看到了这一点，所以很多人四处借债，咬着牙，忍受着高房价，在北上广安家。

每天傍晚，我带着儿子在广场散步，和小朋友玩耍。儿子看到呼啸而过、塞得满满的公交车，就会兴奋地喊着：“636满了，张江1路满了！”那一刻，我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我曾经也是其中的一个。

我应该算是幸运的，在竞争激烈的上海，能够远离职场，亲自带儿子，空暇时，读读喜欢的书籍，写写随性的文字。

我们做不了曹雪芹、司马迁那样的文化英雄，我们跟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是平凡人，可是平凡人也需要一种信念。有了这种信念，我们才能平衡功利主义和良知准则的力量，才能保持一种正常的人格，不泯灭自己最初的理想。

聂振远逆流而上，有他的坚守，蒙天舒顺流而下，也有他的无奈。夜深人静时，问问自己：你愿意做聂振远还是蒙天舒呢？

作者简介

李三清 80后女子，原籍湖北，现居上海。全职妈妈，喜欢读书、写作，已发表文章几十篇，相信写作会改变一个人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