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祥|中篇小说《苦黄豆》
第二天早晨,黑牛娃看着“鬼田队长”从村东头二寡妇家又唱着小调出来,扛着个大肚子,一摇二愰,身上披公社书记奖给农业学大寨标兵奖品,一身军大衣,又威风凛凛向饲养室走来。
黑牛娃强装笑颜说:“胖哥,草屑快喂光,没人铡草”。
死胖子笑着:“呵呵,这些狗日的真还能吃”。
往饲养室草屑堆上扫了一眼,心想能干的全排光修梯田去了,心想排谁,正在愁眉不展,一下子眉飞色舞说:“下午就安排一个”,转身嘴里哼着《大海航行靠舵手》歌,又返回二寡妇家去了。
二寡妇名叫春燕,四十出头,她家男人死的早,三年前去北山修梯田,在土场取土,放土炮,让土崖压死了,村民们运回尸体那天,二寡妇哭的跟泪人似的,常言道:“女要俏,一身孝”,“死鬼,你去了,小亮妮子没爸了,我娘三咋活家吗,呜呜”,二寡妇一声声撕心列肺嚎叫,几度哭晕过去。好一枝梨花带泪美人,楚楚可怜的样,看的乡村们闻者落泪,听者伤心。从那以后,她带着十几岁儿子和几岁的女儿艰难度日。那年月家中缺少一个壮劳力日子更加艰难过了。
房子年久失修,一遇到阴雨天,屋外大雨,屋内小雨,盆盆罐罐,坑上,地面全在滴滴答答接的雨水,她的日子就在雨水度过,泪水有时比雨水还多,日再难熬,还有个二个可怜的小孩长精神,一年四季秋霜冬雪的日子还得熬。
二寡妇,在光平村里那是有了名的漂亮媳妇,就是因为丈夫早死后,为了拉扯两个孩子,忍受着村里的闲言碎语,和那些骚情男人的无休止的骚扰,光阴的刀悄悄的在她原来白晰皮肤的脸上刻出细小的鱼尾纹。粗糙了许多,她也很爱美,经常在脸上抹上一层廉价的“面友牌”雪花膏,好像驴粪蛋蛋落的一层霜。俊俏的瓜子脸,樱桃小口,眉目间总是有那么一种少妇特有的韵味,让人回味无穷的感觉,再加上银铃般笑声,更加妩媚动人,虽说是徐老半娘的村妇,风韵不减当年,一身红色印桃花色大襟外套,包裹着凹凸有致的迷人身材,自从她男人死后,死胖子队长假公济私,常常以安抚二寡妇之名,常去她骚挠她。村民们也司空见惯,睁只眼和闭只眼,看见全当没看见。
二寡妇每次参加完生产队的劳动,托着疲惫身子回家看着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家,便感到一种深深的寂寞空虚。
家虽然破,她生活很精细,你看那花格窗棂上的纸,五颜六色,有牛皮纸、粉连纸、报纸、包装纸,五色纸猛一看去,那是一张独特的世界地图。
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土炕,破席,小方桌,就是没人敢提亲上门,就因带二个小孩,来供养两个张嘴货,那年月人们都缺吃的,谁愿意娶个托油瓶啊。
平日里,死胖子队长让别的社员早早就铡好草屑,寻思着上那儿找个铷草的人,没法子了,想来想去二寡妇不是在家吗?
在说了铡草活也不是一个人能干的。死胖子心中一喜,气喘吁吁去叫二寡妇。真是踏破铁鞋无处觅,得来全人费不夫,心想有一次献殷勤的机会到了。死胖子报喜心切,吱溜一下从二寡妇墙头翻进院子,没站稳,滚倒在院中,惊飞一地鸡鸭,咯咯飞上墙头,真是鸡飞狗跳墙。家里进贼似的,来了不速之客。
二寡妇家,在丈夫爷手里家境殷实,关中那一代人为了防匪御敌,垒起的是高高厚厚黄土墙,由于年久失修,前些年霉雨季塌陷成半堵墙。就好像倒下去的是二寡妇的丈夫。她每每者见这堵墙,泪如滂沱。嘴里连哭带骂:“死鬼怨孽,你早死,害苦了我和娃,谁来垒倒塌的墙”。谁来垒起她那座心理之墙,给她一个安全的家?
正在难过时,二寡妇从屋子破窗户瞅了一眼是“鬼田”队这,没有好脸色说:“挨千刀的,你来又想干啥,你常来,小心村里唾沫星子淹死你,你不知道寡妇门前是非多吗”!
死胖一进门色迷迷打量二寡妇说:“我是二逑,我怕谁”,说动脚动手从后边一把抱住二寡妇怒呵:“放手,不放手,我喊人了”。
死胖子不知趣的说:“她二婶,我今干的正事,谁爱让他说去,天大好事,你去饲养室和黑牛娃喂牲畜吧,打打下手,还有时间,回家给两个孩子做饭”,
说着用的肥大手就去捏一把二寡妇的浑圆性感的匹股。
二寡妇手提一根火棍,说:“滚,我以为让我当妇联主任,还是皇后娘娘,你咋不担你老婆去”。
一棍打在胖子的小腿上,胖子一跳半只高,气愤的说:“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不希罕”,二寡妇回敬到,又一想对啊。心想黑牛娃人老实,真的还可以照顾两个小孩。
“到底去还是不去”,胖子又不耐烦的催了一声。二寡妇正在犹豫着没有答话。
胖子又戏皮赖脸的说:“自存你家男人光荣后,我作为一队之长一直为你们娘俩着想,也算是队上对你照顾”。二寡妇啍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谢谢你的好心”
话说这死胖子还未张口,二寡妇干脆的说:“行,这就跟你走马上任去”。
心想好呆也是个官,想着孙悟空多大本事还大闹天宫,也不是个“弼马温”的官吗,二寡妇心想着,跟死胖子一溜烟转了湾。就远远看见饲养室。
快到时远远闻见一股冲天刺鼻牛粪味,二寡妇捂着鼻子,进去看见黑娃正给牲口添料,胖子一进门说:“黑牛娃,人给你带来了,你看中不”,
黑娃笑道:“她二婶啊,你行吗”,
“行不行,干两天你就知道了”。
“那好,等会我就是铡草”,
二寡妇自信满满说到。
死胖子回头说,“黑牛,人交待你,我还去大队部开会。瞅了瞅自己胸前英雄牌钢笔,又从下衣口袋掏出一包宝成牌香烟,用左手十指从烟合底顶出一根香烟,放到带有白沫嘴角,慢慢的划根火柴,点燃香烟,猛吸一囗,吐出一道道烟圈,又顺手给黑牛娃扔了一根,“胖哥,不用,有旱烟”,黑牛娃又扔了回去掉在地上。胖子捡起香烟,撇在耳朵上,嘴哩又哼着《毛主席来了咱农庄》一摇三晃,跨上一辆破旧飞鸽牌二手自行车,一溜烟,无影无踪开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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