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祥‖说好了吃饱不准哭

　　不知为什么，每次走在西宝北线岐凤段时我总会心潮澎湃，很激动，也很悲伤，少年离家暮年归，触景生情。使内心深处充满着予盾，伤感与喜悦并存！昨天回凤翔去取文友赠书，路过村庄时，心里陡然生悲。

　　出城前，咥了一碗家乡的豆花泡馍，说好了吃饱了不准哭。此时，此刻、此地、还是忍不住，热泪滚烫，泪如决堤之海。三十载的流浪，我回来了，母亲却找不见了。怨造化弄人。

　　昨夜一梦，梦见回村，左邻右舍喊着我的乳名“明娃，你回来寻你娘nia来了吗？“是的，是的，你见她去了哪里了？”   长大的娃娃，弄丢了妈妈，邻居老妪说：“你母亲在村北小路小憩。”又一隔壁邻人说：“你母亲在皂角树下纳凉，”一路狂奔。生命的脐带线在此无处对接，绝望的泪怎么也收不回天边月光。折叠的心，满村庄寻找一个符号，是否将疲惫的肉身安放，是我的灵魂不在流浪。满村庄寻娘！找了一夜，你们到底去了那儿？南柯一梦不相逢。

　　明知寻不见，总爱回故乡！出了凤翔区东门，过了周家门前村，过了寺头村，生养我村子南光耀就在眼前。本想中元节到了，到双亲的坟地前三躹躬以示怀念与祭拜后，再去看看洒满青春的横水镇，因为在那里度过了激情燃烧的岁月！

　　也许是三十载没有陪伴双亲的缘故吧，思念与忏悔之情久久不能释怀。我还是没能忍住匆忙的脚步，将车停放在曾是双亲送我外出闯荡村口站台。用轻柔目光一遍又一遍的抚摸回望，一村桑拓一村烟，看双亲能否走出村庄，把村庄每一寸角落细细的扫瞄，生怕把双亲脚印遗漏。此时，泪眼模糊成眼前苞米地，深深耕翻过的麦茬地。望穿岁月，看是否能抓住时光的衣襟。眼前一树树鲜红色苹果挂满枝头，妖娆妩媚，就让思念泪花默默流淌。去浇灌这片深情的土地。虽然冰冷，我依旧热爱她的冷漠、残酷、绝情、虽然痛彻心扉！我依旧坚信，母亲依然在为我点亮一盏守望的灯火，

　　忆惜日双亲的一餐一衣，念过往双亲教我知书达礼，恩情难忘千载思，此时叫我难为情！三十载不曾陪伴双亲走了，此时故乡，我仅仅只是一个过客而已，今日又一次从你的身旁匆匆而过！

　　站在路边，默哀三分钟，遥望双亲坟头，墓草青青，开着思念的小花。我本不想打扰二老的清静，却还是没有忍住，来到母亲新居的村庄。

　　她位于村东边。童年时，没有告诉我它为什么荒凉，后来才知道，这块土地是在心里耕种。四季中没人耕种，春来绿，秋来黄，这里死一般寂静，天空除了鸦鹊，地上还有饥饿的狼，母亲给我讲，那叫乱人坟，那里有鬼，挑猪草时别去那里！后来长大了，背着母亲，常去，因为那里水草丰美。地下的村子里，家家门口伫立着不会走路的人，有高、有矮，偶尔会有左邻右舍成为那里的永久性居民，后来，驻进新居的还有他们的儿孙们。

　　其实不怕，只不过也是一个村庄，唯一不同的是。劳累一生他们住在地下，我们住在地上而已。　　后来，父亲，母亲，也去那个地下的村庄，寻找他们的双亲。这里每逢清明、上元节、十月一、春节，那里总有许多密密麻麻的脚印，常去像是窜门走亲戚，踩出一条不长草的幽深小径。他们化作一块块墓碑伫立人间。祈愿他们在另外一个平行的世界里没有病痛折磨，幸福安康。

　　回望母亲相守半个世纪村庄，岁月未磋跎她的芳华，村庄还是原来模样，静谧安祥，只是通往村庄田间小道，野草凄凄，蒿子葳蕤成荫，让找不到回去路径。哭泣的村庄，失散双亲的村庄。

　　母亲在世时常说：“娘不人世了，我娃回来谁给你做口热饭吃。”当时听了还埋怨母亲。如今母亲的话一语成谶！

　　记母亲临走的三年前，一次回去探望，仿佛如昨。我扑哧，扑哧拉着风箱，火苗跳跃，父亲摘菜，母亲擀着一案长面说：“我和你爸都走了，往后某一天回来肯是铁将军把门。”

　　“你们还年轻，不会的这么快走的，别说丧气话来吓我。”母亲笑说：“我还能栽世上活吗，人都栽世上，还不把地球挤爆，是人迟早都会走的。”绵绵细语，仿佛如咋，如梦如幻！

　　从前我们不懂事，现在懂事了，苍天可曾给你机会否。也许我活的太自私了吧，只记得为自己而苟活，不知双亲倚门眺望，望眼欲穿。双亲恩，良心债，只有用尽余生，默默忏悔！此时奔波疲惫的灵魂走不出困惑，迷失在思念的八卦阵中。只能心怀愧疚地说一声迟来的抱歉：“母亲，对不起，儿子今生不该远行。”母亲可曾听到？

　　田野，鸟鸣如歌，苍柳，寒蝉凄切鸣泣，正如我心！失败的人生，失陪的双亲，失败的一塌糊涂！这人生啊，何人才是真正的赢家。心碎散落一地。在迷失了的归途中寻找归属感，寻找着弄丢一块心灵栖息地。寻找让岁月狂风吹走了我一双心爱的宝贝。你们到底去了哪儿？问天，问地，问自己。

　　让故乡的风风干我的泪痕，让皂角树枝蔓抚摸身躯，让她的浓荫抚慰心灵。

　　在这薄凉的世界里，我要深情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