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祥|大秦腔

　　朋友，当你走入黄土厚重的秦陇大地，渭北旱塬孕育了千年的秦人腔调，是中国西北最古老的戏剧之一，那就是国粹秦腔戏，传承秦人遗风唱响西北五省，相当于半个中华大地。比如京剧，豫剧，黄梅戏，越剧，各种地方戏等等，秦腔都是她们是鼻祖，她们都属于秦腔剧种的分支，宝鸡西府的口音最为古老，保留秦人最古老的发音，起于西周，源于西府岐雍，成熟于大秦。
　　
　　近半世纪来，陕地东路华阴老腔、西路、南路秦腔的发展趋于停滞，被中路的咸阳西安秦腔取而代之的趋势。具有八千年文明史的甘肃天水，也是秦腔的发源地，陕西陇县和天水一带的称西路秦腔。
　　
　　秦腔俗称乱弹，演唱时激越悲壮，深沉高亢，表现出悲愤痛恨、怀念凄凉的感情。爱恨分明，淋漓尽致，欢音腔则欢快，明朗刚健，擅长表现喜悦，愉快的感情，秦人倔强精气神采用秦腔表达，充满了惊天地泣鬼神的阳刚之气，与软语呢喃的剧种绝对是天壤之别。
　　
　　秦腔的乐队分文武两个场面，一左一右在舞台两边，秦腔又号称戏曲皇帝。文武两班站两边足有皇家气派，秦腔所用的乐器，文场是演凑类乐器，有板胡、二弦子、二胡、笛、等，武场打击类乐器，有暴鼓、堂鼓、小锣等。秦腔中最主要的乐器当然是板胡，其发音尖细清脆，还有武场面打击类乐器，主要击打暴鼓，铿锵有力，节凑感强，清脆悦耳，暴鼓为武场面的首席，板胡为文场面的首席。
　　
　　秦腔的角色有十三门二十八类之多，生，旦，各门角色都有独特的风格和拿手戏。演唱时须生、青衣、老生、老旦、花脸多角色重唱，过去戏班子全是男子演旦角，所以也叫做，唱乱弹。没有女性从事唱戏的职业。解放后，女性优秀演员，层出不穷，肖若兰，陈妙华，马友仙等一大批后起之秀，享誉梨园草根的代表艺人商芳会，有人赞美她唱的秦腔是繁音激楚，荡人心魄，热耳酸心，使人血气为之喷发张扬。那是秦人独有的灵魂特色 ，只能用张扬奔放秦腔来表演。是祖先血脉基因所造就的独特气质，是母亲烙在黄皮肤上最独特的文化符号，是中华历史的最强音符，因为那是大秦帝国嘹亮，高亢的军歌，大秦的将士吼着秦腔的战歌一统六国，战无不胜，所向披靡，响彻在八千年的金戈铁马的苍穹。
　　
　　我从小就迷恋秦腔，并不全因它土生土长古音古意，而是秦腔石破天惊的撕扯吼叫最能表达秦人灵魂的渴望与震颤。
　　
　　其表演技艺质朴如玉、朴实纯真、粗犷豪放、细腻深刻、优美动听，以情动人，富有夸张性，生活气息浓厚，程式严谨，技巧丰富。喜欢旦角婀娜的身段，更喜欢独特绝技，嘴里神秘的吐火、也叫鬼吹火，一般多用于有妖怪、鬼魂出现。秦腔《游西湖·救裴生》中，李慧娘用此技。具说是松香粉含在嘴里喷出。二是帽翅功，就是乌纱帽两边长方扇片子，演员一般在剧情纠结，犹豫不决时才做此类表演，比如，《打镇台》王震做官太软弱用的此功，开始两边都摇愰，最精彩处一边幌，一边骤然聚停的神奇美妙。丑角头顶油灯，跪地、行走、打碗表演有平打、鞭扫灯花绝技下，牙齿咬紧磨动，发出咯吱吱的声音。
　　
　　花脸谱椐说可以避邪气，秦腔的脸谱讲究庄重大方、干净生动和美观，在显示人物性格上，表现为红忠、黑直、粉奸、神奇的特点，格调主要表现为线条粗犷，大眼，图案壮丽，寓意明朗，性格突出，格调火暴，和音乐，表演的风格是一致的。秦腔脸谱历史悠久，陕甘两省的秦腔由于各自形成了不同的演出风格，故在脸谱塑造上也涌现出了许多流派，帝王将相，布衣百姓，上演着一幕幕历史尘烟。
　　
　　大秦腔/作者郭明祥
　　秦腔所演的剧目数不胜数，许多传统剧目大多出自民间文人之手，历史剧目也应证一句名言，“高手在民间”，虽是草根，根却深植秦陇大地，惩恶扬善，弘扬正义，题材广泛，内容纷繁。因时代久远，佚散颇多，据原正剧居多，表现民间生活、婚姻爱情的剧目有占有一定比例。历史剧多是取材于三国，杨家将，岳飞全传。以秦腔独有的形式，歌颂英雄传奇或人间悲剧，也有花好月圆唯美的爱情故事。秦腔唱词结构是齐言体，常见的戏词如同一首七言无韵诗一样排列，曲词和唱词整齐对应。
　　
　　秦腔板腔音乐结构有散板，慢板之分，由中板而入于急板结束的过程，如同黄河水高亢激昂，波澜壮阔，一起一伏，一壶收底，打板节奏从慢到略快、到快、到极快、结束以前的渐慢的过程。曲终惭慢，适心入耳，一曲板腔蕴含故事的喜怒哀乐，刚柔并济，又高潮又低落。演唱者也循序渐进，层层推入表达着唯美的故事情节，这正是秦腔唱腔板路魅力所在，秦腔属于板式变化的剧种，最常见有二六板、其它各种板式都是将二六板加快、减慢、自由、转板。这样艺人就可以根据剧情需要，用不同的节奏感来表达剧情的情感。传说父女二人唱《走雪》踩踏坏半亩地麦苗，邻人问父，回答到，表演入神进入了角色，那是剧情的需要，足以表达秦人喜爱唱秦腔，深入骨子里的程度。虽是笑话传说，大秦腔深深融入我们生活之中。
　　
　　秦腔是三秦大地不可或缺的精神食粮，当地人个个都会唱几句，三岁孩童到耄耋老人，开口即来，一个小孩一台戏，一个村一个小江湖草台班，村村都有自乐班，娱教娱乐，逢年过节，便是村民过戏瘾的最好时光。我庆幸生在西府地，有这样魅力四射的秦腔，引入我走进历史的时光遂道，幼小心灵种下了火一样的种子，引起我无限神奇和向往，喜爱秦腔之火在我成长的岁月里，熊熊的燃烧着我充满激情的青春。
　　
　　走在三秦地，秦韵入耳。三秦黄尘煙没不了那高亢的大秦之声，因为那就是祖辈先人留给我的母语，是从骨子里带到了尘世。从小听戏长大，最经典的莫过于《三滴血》《火焰驹》也看这古装秦腔，古色古香，对我幼小的心灵有独特的神秘感，无穷的诱惑和向往，起初，了解最早的秦腔是革命样板戏《红灯记》，上面铁梅穿的衣装和我们差不多。特别是古装戏，特别的痴迷，生，旦，净，未，丑，是陕人随时就能唱一段， 秦腔自乐班，演员即观众，观众即演员，《虎口缘》，田间，地头，随处就来“未开言来珠泪落”，踦辆破自行车，唱《辕门斩子》“叫一声太娘啊”，响彻在九霄云外适心怡情。最纠结是没过于笑戏唱哭，真是戏如人生，人生如戏，家乡俗语，看戏里比世里。年近不惑的我才深懂这句话的箴言，从小就爱模仿小白脸书生那种潇洒，风流倜傥，羡慕不已，从唱，念，坐，打，一招一式，八字稳步学起，梦想着自己啥时穿着白面小生粉色的戏装，二六板走起，就高吼一腔，那才叫适心。那时村子庙会，六月十七给关老爷过庙会，请来了西安易俗社的大戏，马友仙，陈妙花，大牌演员，三天四晚，天天全本戏，有时人小看不见，趁大人们不注意，一下子就钻到了后台，看演员们是如何化妆，是何种水彩上了脸。
　　
　　每当回到故乡看见这厚重黄土，就想起周秦汉唐文明沉淀起了沧海桑田，秦腔讴歌演驿着如史诗般的三秦尘烟。从小耳濡目染，我最拿手是帽翅功，怎样摇好乌纱帽，自己做个简易的，用自行车座下的弹璜做乌纱官帽翘翅，找个硬一点纸片裁成长方形官帽扇片子，串起来即成，镶嵌绿色军帽下。带到学校放到书卓中，一下课就摇起富有弹性的帽翅，惹的小伙伴围观羡慕不已。宰相官帽最好做，用长长高梁结杆就可以做成，但不好玩，因为摇起来不动。有时装模作样，穿起大人衣裳舞起水袖来，梦想我有朝一日，也像他们穿红戴绿，当一回白面书生，偶遇戏中魂牵梦萦的古典美人，梦想我要当清官，扮演白面书生角色，有唐朝崔护的梦，口渴遇见乡间痴情女子，借水送钗，一见钟情绝唱人间诗篇，才有“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偶遇情缘，我不喜扮演脸上有白眼窝丑角演员。那时候，乡村娱乐唯一节目就是听戏看戏，没有电视电影，那时尽管我很喜欢演戏，命运总是和你开玩笑，阳差阳差。机缘总是和你擦肩而过。
　　
　　一曲《老娘不必泪纷纷》秦腔思母泪，幽怨千年真心悔，感几许沧桑。母语乡音从亘古的秦风走来，从兼葭苍苍深处走来，秦人声韵是故里美若的仙声，是我儿时的最美乡音。故里幽怨声声在，那肯定是李爱琴大师周仁哭悔路，哭一腔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吼一声六月飞雪，为冤死的窦娥叫屈，儿时记忆的童声中，曾经仿您高唱，名家经典曾泣血三秦沧桑，悔路一曲断人肠，秦人风韵秦文化，大秦之声唱天下，吼一声，横扫天下九州，喊一声，狂澜九天寰宇，八百里秦川，周秦汉唐文明的摇篮，演驿人间峥嵘，穿越时空的辉煌，定格在历史长河，那是与先辈灵魂对白，追思远古尘埃，再造历史化身，关山度若飞的花木兰，大破天门阵的穆桂英，关山身遁古道尘，巾帼不让须眉民族英雄，是先古英魂书写醉人的秦韵，灵感来自遥远的天边，是对先辈们的深情怀念，乡愁振憾了久远的记忆，沧海桑田在斗转星移中，忆先古无数征战，血染沙场，三皇五帝开疆拓土到如今，古代英雄横空出世，是一种穿越时空的惊艳，金戈铁马浩荡了三山五岳，乾坤风干了岁月风霜，枕戈待担，狂洗历史长河中，血染的风沙。那就是我的大秦腔调！
　　
　　在秦地人眼中，秦腔是大戏，板胡响处，锣鼓敲起时，高亢的唱腔响彻行云，那种气势豪情万丈，八千年的沧海桑田，千年风雨春秋，在秦韵声中永开梨园盛花。我的大秦腔，我的梦！
　　
　　陕地诗人任一平诗书秦腔《三堂会审》
　　
　　梨园名怜独偶，慢击缶。信手拈来香帕轻轻嗅。
　　
　　身似柳，碎步走，兰花手。竞惹三秦儿女齐声吼。
　　
　　作者：郭明祥，陕西凤翔人，系天水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