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祥｜灯笼照亮童年

灯笼照亮童年

文/郭明祥

　　七十年代初，每逢正月十五傍晚时分的关中平原，灯笼照亮村庄。映红大门鲜红的春联，角角落落，灯火辉煌，仿佛白昼。孩子们最盼望是正月十五着能早点着舅舅家送来灯笼。

　　家家大门口高高挂着火红的灯笼，既喜气，又亮堂，一束柔光映出春的红晕。红红的色彩直入人心。红天、红地、卯足了劲红亮亮的笑着，犹如高挂的佳人笑脸，婉若成花蕾模样，照亮庭院，给这萧瑟的早春重重的抹了一笔热情似火的腓红，姹紫嫣然，香艳村庄，在寒风喜迎祥瑞的春天，春回大地祥阖铺展出人间温暖

　　前院烛光里又听见母亲对父亲说：“就知道抽烟，喝茶，快给他们姊妹四个点灯笼去。”父亲微微一笑说：“一个个来，点燃四个红蜡烛，先燃烧一会儿，然后在打开一个个灯笼，在灯笼小木片底座上滴三四滴蜡，在把点燃蜡烛立刻焊接立稳在上面，父亲在微吹一口凉风冷确后，放下灯罩才算是大功告成。点灯笼是个细心活，小孩们毛手毛脚的点着灯笼的多的是。

　　你看八角灯笼亮度好，四面方型，上三角面。边有棱型。小四木块，扎对角眼用来立烛。用长竹条插入做成灯笼攀，且框架结构繁复。因亮度好都让霸道大哥第一个先点着后，便飞似消失在夜色中。

　　穗穗灯笼，上下两层结构，周围竹子编成圆型，底层架横木小条扎眼，立烛用。用粉红的粉莲纸叠成两头斜平面圈桶，顺圈糊饰，簇成的圆柱型，圆柱型上半部，箍一弓型竹签做灯笼攀。上面绕着花红柳绿的彩纸，下面糊着用绿色长条状穗穗子，像春姑娘彩裙，虽光线暗，但好看是属于我的，父亲点亮后也紧随其后。和小伙伴们一起东家窜窜，西家转转。和他们比谁的灯笼亮堂。每次都是金锁和铁蛋的亮，他俩的脸笑比春天的花儿还要灿烂。

　　兔子灯笼是照兔子样子制作框架，底部有个长方木制底坐，立烛用，装四个木轮子，扎对角眼，插长竹条做成灯笼攀。前面系一细麻绳用来牵引，粉莲白纸糊饰周边，透亮性好。上面绘有兔子爱萝卜，白菜等手工图案。弟弟小手拉着灯车，前后院转转也很高。

　　简易火罐灯笼，用绉纹纸做的，上下用薄木片拱成圆型，用大红色绉纹纸绕圈贴糊，小木块对角打孔立烛用，用卡竹条的两端插入小孔做成弓型灯笼攀。姐姐大一般不挑灯玩，帮着母亲将灯笼挂在门楣上即可。

　　我六个舅，每家一盏，除了姊妹们四个一人一盏。分别大门，正屋各挂西盏，土墙烟薰的房檐格外喜庆、亮堂。出门挑灯游玩时，父亲嘱咐我们：“离麦柴垛子远些，小心火灾。”

　　唱着一路童谣：“十四晚上试哩，十五晚上挑哩，十六晚上了哩。”乡里黑灯瞎火，一年雨水多，坑洼不平土路一拌倒，又时运气不好第一晚就烧着了心爱的灯笼，着了时，伙们一起上来，你一脚，我一脚将灯笼踩灭。看着踩扁灯笼，欲哭无泪，人间童趣，乐在其中。 像出嫁新娘，出厅入堂，放盛世烟火，点亮岁月！

　　人类自古崇爱光明，天生的骨子都喜欢火，

　　关中大地正月十五，还有一个更热闹的习俗，家家门囗用麦草，或者是玉米秸秆簇拥起来柴禾堆。六点一过，左邻右舍先后点燃冲天的篝火。大胆小伙和姑娘冲着火焰正旺，站远点，起跳“唰”像鹰般飞奔而过，冲过来，翘过去，你来我往冲过火堆。瞬间，村里像火燃的世界。地上篝火，灯笼，天上浩月，星星，照亮了整个村庄的苍穹！

　　据老人们讲逢年过节，这种活叫“燎冲气”寓意来年有个好兆头。大人，小孩一个个像凤凰涅槃般重生。姑娘烧掉长发，小伙燎掉眉毛的多了是。个个挂彩，他们却乐此不疲。

　　每年母亲快要在熄灭的篝火中，埋下中蒸下的像征团圆的包子馍，有菜包，豆包，那年家里的光景好，母亲除蒸菜包，豆包，还特意蒸了一锅糖包，一直甜在心里。

　　十点多钟，玩累的我们各自回家，母亲从柴禾灰中扒出外黄里嫩，内热鲜美的包子，咬一口青菜萝卜香味直咽口水，糖汁涂满双腮，流满幸福的童年。

　　一盏盏灯笼，照亮了母亲的白发，厅院角落。母亲用鲜活色彩涂出一个个鲜活生命，一直活在我的记忆中。温馨永存。

　　寅虎送春到，一个转身又是一个彩灯云集闹元霄，唱着火一样歌，送给人间三百六十五个祝福。用迎春花一抹鹅黄，等待春的梨白、杏粉、桃红。

　　我愿做人间彩灯一盏，以一朵春花的姿态行走世间，让花开成树，花落成诗，让春的元素行走在芳菲的流年里，生根、发芽……

　　于是把春、夏、秋、冬四兄弟心思收藏，制作成来年的彩灯。把悲装进喜中，把苦装进乐中，把日月装进轮回，把懦弱装进坚强，把笑声装进丰收喜悦之中。

　　你看，花花绿绿的彩灯，就是来年满眼翠绿的花草树木，绿了原野、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