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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俱增|仙岭雾凇

天水徐翔 天水徐翔 . 发布于 2022-07-16 23:42:52 1176 浏览

本来是霜降之日,天水城里却潇潇下着秋雨,相隔不远的南北两山在茫茫乳雾中若隐若现。我坐在因盛产“花牛”苹果而得名花牛镇的一处办公室里,听冷雨敲窗,轻寒袭人。这样一个本该霜天万里霜林如醉的节气,竟然适逢下雨,那一百公里外的神仙梁上,一定是北风萧萧雪花飘飘吧?

果不其然,朋友圈里,已经有人晒出了神仙梁上的皑皑雪景。苍茫大地,山舞银蛇,和记忆中的一样美丽一样壮观。当地有些农家的红富士苹果还未采摘下来,全被一层冰晶塑成了金果银萼,恍若一个个红妆素裹、酡颜如醉的灵光仙子。

这“雾凇苹果”,的确美艳不可方物,玲珑剔透,吹弹得破,恨不得咬上一口。然而,一想到今年低迷的苹果行情,想起那些夙兴夜寐忧心如焚的果农,想起至今依然坚守在神仙岭下苹果园里的年迈双亲,心事浩茫,思绪联翩,随口诌了几句古风:

何处白如霜,

分明满是雪。

秋花山行尽,

仙鸟岭飞绝。

塞鸿远图南,

寒蝉断凄切。

雾锁小楼内,

 雨吁正幽咽……

美得有些残酷,美得让人心疼,这就是神仙梁的雾凇。

神仙梁,也叫神仙岭,地处天水市秦安县西北部,向东南方平行延伸出三道迤逦数十公里的山梁,谓之大、二、三神仙梁。站在任一梁顶,放眼四望,莽莽苍苍,到处都是梁峁沟壑。传说唐朝时,在此山中有位名叫秦系的神仙,采药修行,仙踪缥缈,故称“神仙岭”。秦系,是否“秦朝一系”避乱于此的桃花源中人的后裔?凡人不得而知。这里海拔高峻,苦寒阴湿,冬季漫长,有雨辄雪,进出维艰。但常年行走其间,往往会看到其它地方难得一见的雾凇奇观。

雾凇的形成,既要气温很低,又要水汽充分,两者缺一不可。同时具备这两个极其重要而又相互矛盾的自然条件的地方,该是怎样难能可贵的一方风水宝地?

神仙岭,就是这样极其难得的一个所在,引得各路神仙竞来结庐,也不管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仙岭深处,高山之上,更有一方宝地,名叫茆丹苑。人道是,此地古时牡丹盛开,圣母降焉,遂立庙祭祀,香火鼎盛,一至今日。当地俗呼牡丹为“茆丹”,因以名之。

茆丹苑北面的山沟里,有一所小学,是我最初供职之地。

及冠之年的我,奔走于神仙岭的梁峁沟壑间,一次往返八十里路,春秋凡九度。

有一次,周六下午回家,我推着那辆“红旗”牌加重自行车,要经过闻名遐迩的“烂泥湾”,望神仙岭上全县海拔最高的大东山踽踽独行。沙棘满山,杂树丛生,坑洼不平的土路在山林间斗折蛇行。忽然天降大雪,漫天皆白,上下一色,昼夜难分,积雪迷途。我的眼镜一片模糊,方向莫辨,深浅不知,踉踉跄跄,只凭记忆辨路,奋力摸索前行,也不知过了几世几劫!扶车喘气之余,环顾四野,只见山岳潜形,沟壑隐遁,天地不分,混沌一体,全然就是一个龙蛇狂舞、蜡象竟驰的古代神话战场;再看树树雾凇,丛丛裹素,琼花珠蕊,玉洁冰清,又恍然置身于粉妆玉砌之异境仙国。当此时,茫茫寰宇,只我一粒,如白壳蜗牛,缓缓印出一痕雪线。要是突然一个打滑,滚落山涧,裹了雪被,就此沉沉睡去,除了天知、地知、自己心知,哪里会走漏半点消息!我一时被自己感动,猛觉眼眶湿润,周身潮热,额角汗出,整个人忽然冒出一股蛮力,豁了出去,拖着小腿以下已全麻木的双脚,跌跌撞撞,连滚带爬……苍天啊,大地啊,你风刀霜剑再猖狂,老子就是不服你!我就是爬也要爬出这九沟十八岔十万大山!……

往事如梦,如雾凇,日头一出,便无影无踪。

二十多年以后,听说山里实施了道路通畅工程,烂泥湾也变成了硬化路;又听说村学里学生越来越少,六、七年前已然关门大吉……一直想驱车跑一趟,看看茆丹苑,看看那山岔里的人家,村头的学校,看看满坡的胡麻蓝、豌豆绿、洋芋开花赛牡丹,可惜至今未能成行。那片苦寒阴湿、牡丹在传说中盛开的地方,后来还真有“不服气”的人,种了大片大片的牡丹花,并且当做一个新兴产业来经营。姹紫嫣红开遍山湾时,惹得踏春寻芳的游客远道而来。谁料去年一场倒春寒,让茆丹苑的花儿一夜换了容颜,都妆成难得一见的“雾凇牡丹”。

又是一个美得有些残酷,美得让人心疼的故事。不过故事的结局并不那么凄惨,因为据说许多要强的牡丹花竟然自己“缓”活了过来!

明朝人张岱笔下“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的雾凇,俗称“树挂”。不过它在《春秋》里,还有一个更具美意的名字:“树稼”。“闻说丰年从此始”,古人认为,雾凇不仅美丽,更是丰年之兆。谚曰:“雾凇重雾凇,穷汉置饭甕。”

仙岭雾凇,你就让古人的美意都成真吧!

 

2019年11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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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俱增,笔名阜笠,男,汉族,甘肃天水人,中国散文诗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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