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祥/血色蝴蝶（大结局）

题记：人生最大的痛处在于再也回不到过去，人间有多少芳华，就有多少遗憾，一个人在经历了许多事情就会发现，青春真的是一个人拥有过的最美好的东西。

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初期，在丑娃家乡人的眼里，吃商品粮就是身份、地位的象征。吃商品粮就是城里人，城里人就是“国家人”，“国家人”就是公家人，不吃商品粮的人就是农村人。关中平原是国家的商品粮基地，属农业地区，那年月城乡之差别，就是一个是人间天堂，一个是人间地狱，农民一年四季在土里刨食，人们都对繁华的城市生活很是向往和羡慕。

然而，农村要想吃上商品粮成为城里人，那实在是太难了，叫“鲤鱼翻身跳农门”，有两个道路，要么考上学，要么当兵。考上个中专或者大学，毕业包分配工作，或者当兵立个三等功什么的，转个志愿兵或更好是提干，转业回来后也安排工作，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为了能进城，将来吃上商品粮，有些长得标致、帅气的农村小伙设法攀上城里“吃商品粮的”残疾姑娘结了婚，有些漂亮的农村姑娘便托人说媒，嫁给了“吃商品粮”的残疾男人为妻多的是。

王芳回来定亲的消息，很快传到丑娃的耳里，虽然在一个镇上，想见时真是咫尺天涯，见上一面确实很难很难。王芳爸和妈监控的很紧，生怕千金宝让丑娃偷走，从那次提亲失败后，王芳爸再也没去过丑娃家的理发店。

他的心上人成了别人的新娘。

小丽没有怨恨丑娃哥，依旧在理发店上班，她一个同学在镇上医院当护士，告诉小丽，王芳回柳河湾了。当然，这消息也很快传进丑娃的耳朵里，就是苦于没法联系。

这天，店内刚走完最后一茬客人，小丽说：“丑娃哥，王芳姐回来了。“嗯，我知道”“想见不?我今天给你约去!”

“当然想，谢谢你小丽，你不记恨，反过来帮我。”

“丑娃哥，都自己人，我看你一整天萎靡不振，心里也难受，能帮就帮。”

“我下班就去说，静候佳音，愿你和小李有情人终成眷属，你准备好买媒鞋的钱就行。”丑娃只要提起此事王芳就脸上就像开了一朵花。说道：“快去，哥给你买上最漂亮的媒鞋感谢你，就看你有没有穿媒鞋的命”。

晚饭后，小丽风风火火来到店中，跟丑娃说今晚放电影可以出。回来给丑娃说：“王芳姐说了，老地方见。”是的，老地方就是柳河湾大槐树下，那里是他俩第一次私定终身的地方。“好我老地方等她”。

电影开播后，小丽在放影机旁看到了王芳，小丽挤过去说：丑娃哥在河边大柳树下等你。

镇上放露天电影，《被爱情遗忘的角落》银幕上画面定格在那首主题曲上：

“谁知道角落这个地方，爱情己将她久久遗忘，当年他曾……”

王芳悄悄地走出人群，向河湾槐树下对下走去。

两双大眼睛。一见丑娃等那里，两双大眼睛立刻饱含着微笑，饱得满满，满得一用力就会兜不住，咯咯咯响起来。

丑娃发现，一年未见，王芳越发出脱的水灵，像明星似的漂亮好看。薄薄的印着小花的确良衣真好看，情人眼中出西施，人长得更加好看。不知为什么，丑娃的心咚咚乱跳起来，血脉喷张，颤抖起来。俩人找一块石头坐下，相对无语，此时无声胜有声对望着。

王芳开口说道“丑娃哥，我爸我妈逼的不行，给我找的对象是供销社李小龙”丑娃一听如雷轰顶。“不，你不可以嫁他！”“我妈以死相逼，就在前天晚上，暴怒的父亲，狂煽我两个耳光，我妈在劝说中，头也碰到柜角，我真的顶不住了，快要疯了，咱们分手吧。”丑娃猛的一惊，向天狂喊：“不，我们不能分手”，丑娃一路狂奔，“哥，我的心永远是你的。”风中传来王芳撕心裂肺般呼喊。丑娃回到宿舍，半瓶酒下肚，一醉解千愁，借酒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那一刻，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断了，丑娃彻底的崩溃了。

世俗的偏见借着酒劲在他心里兴风作浪，眼前一切既那么痛苦，又那么的无耐。丑娃此时对自己的无能充满愤怒。

分别一年的往事涌上心头，如电影般一幕幕闪现。

是的，他为爱而活，为王芳而活。一个人活在世上，能忍受一切哲磨和摧残，任何事情都能泰然处之。唯独爱情让你撕心列肺，丑娃强忍悲痛，站的直直活在这个世上。为了什么？两行绝望眼泪顺着眼角流进耳朵，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分别一年来的忧伤，没有浇灭他们内心爱的火花。丑娃唯一恐慌的是，他感觉和王芳幸福离他越来越远，怕王芳像远飞的鸟，一去不返。可怕的梦终成为现实，今天王芳顶不住父母压力，终于说出可怕两个字“分手”

想想分别一年来，他俩的不断的相互来信，相互鼓励，坚持到了现在。那些暖心语言依旧记忆犹新。相互给予的承诺。变成了美丽的谎言，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天长地久，海枯石烂都变成骗人的鬼话。

天涯亦是咫尺，咫尽亦是天涯。是什么把他们人为的分开了，是吃人的世俗观念，还有城乡二元结构，把人们分成了三六九等。

苍天啊！你往世上看，那个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谁出身在皇宫大院吃皇粮的家庭，谁又出生穷山僻壤过，平凡人的日子，难道乡下人永远是乡下人吗？城里人永远就是城里人吗？说不清，又道不明，顺其自然丑娃却又不心甘。

后半夜，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天空中发出毛骨悚然，呼呼刺耳的怪叫声，这是老天发怒，一道刺眼闪电像是要整个天空撕烈成两半。一明一暗中吞噬整个柳河湾。夜半风雨急。噼咧啪啦一阵急促的雨点声，麻钱大的湿痕落在干烈的大地，霎那间无影无踪。如织的倾盆暴雨随之淹没了大地，大街上，房屋瓦行，院子中的雨水，万股细流立马积水成潭。千万家的雨水形成滚滚洪流流进了柳湾河。风声，雷声，雨声一阵紧似一阵大哭不止，洗涮整个丑娃心中苦闷与冤屈，沮丧的丑娃不惜流干自己狂怒己久的眼泪。大雨下疯了的长夜，沉睡的人们毫无知觉，丑娃恨透这个世界。

丑娃整天闷闷不，整天面无表情的机械地上着班，对客人强装笑脸地迎来送往，活像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躯壳般活在尘世。

人间有割不断的亲情，不舍的爱情，难忘的友情，情总是给你温暖，也同时带来伤害。爱情是把双刃剑，深深刺痛了丑娃的心。

虽说是在一个镇上，王芳面对家庭的压力，他俩见一面更加困难，无情的人间天河把他们彼此相隔在另外一个星球。

相亲的第二天，李小龙带着王芳进城，丑娃正好开门，理发店门口正是班车停车点，看着心爱人要和别人去逛县城，丑娃气的咬牙切齿，咬的咯咯直响，双手不由自主地紧握在一起，恨不得上去狂揍李小龙，一跺脚，刚转身欲进屋，眼不见心不烦，想寻一份清静。这倒好，李小龙开口叫骂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吗！用手指着丑娃威胁道：“看什么看，“待招”小子，你以后少打王芳的主意！”高高在上，目中无人，李小龙引着王芳好似给丑娃示威，寻着挨揍！真是冤家路窄，本来已是怒火中烧的丑娃，瞬间男儿血性爆发，像积压已久火山，上前直冲李小龙的下腭就狠狠打了一拳，一个扫堂腿，李小龙爬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嚷嚷着：“她是我女人，你还想打她主意”。慌乱中王芳死拽住丑娃哭着喊道：“丑娃哥，求求你，别打了”，这时镇上街坊都知道丑娃爱王芳，只不过王芳爸闲穷爱富罢了，全围了过来看热闹。都骂李家这个二求货！说丑娃打的对。不是没事找事吗！

丑娃爸气的要打丑娃，众人拦住了手中棒，丑娃一边喊着：“爸，去年没打死我，今大打死我算了。”高师傅出来劝开父子俩，又对丑娃说道：“别打，他是残疾人会赖上你的”。小丽把王芳拉进屋内安慰一番。有人还是报了警，警察带走了丑娃。看热的街坊慢慢散去。

李家耍赖使坏，说是丑娃打断李小龙肋骨，丑娃解气的几拳挣来了蹲狱半年的处罚。到底值不值，血气方刚，为红颜一怒，青春的愤怒，当然值！为真爱证明，因为爱情词典里只一个名词叫惩服！

过了几日，李小龙去王芳家催着结婚，李小龙已改口叫了声：“爸，怕是夜长梦多，我最近准备和王芳早点结婚，要是王芳再节生枝事就很难预料”。然而坐在一旁的王芳却说，“李小龙，想结婚吗？也行，除非丑娃哥从牢里出来，要不，我死给你们看。”王家李家合计逼出个人命，也不好弄！王家承诺，反正人是你们家的，就再等半年吧，也无所谓！就这样王芳和小龙婚事又拖了下来。

丑娃为她关在牢里已经半年有余，将心痛烂的王芳，一个人经常来河堤槐树下散步。

王芳是在一个月亮最亮最圆的傍晚，一个人在柳河湾那条河堤小路上迷茫地走着，她会想起很多月亮最亮最圆的时候，那时有个叫丑娃的男孩陪在她身边的。

“他还好吗?，他是不是从失恋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会一蹶不起吗？

有没有人会帮他一把，他向谁诉说心里的委屈。

“还好吗？丑娃，我很惦记你，惦记你呀！知道吗?

我的老丑姓呀！难了，苦了，委屈了，心酸了，来找我呀，找我呀!"，王芳一脸的泪水，由不住地靠在一棵槐树下，喃喃自语着，软软地蹲了下来呜咽地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王芳缓缓地站起身，眼睛水汪汪地一亮。丑娃就木木站在她的对面，那么近，那么近，近的似乎在做梦。

王芳抹去了泪水，愣了好久，好久，一下扑了过去，伸出双手在他的胸前捶打着：“你呀，你呀，我的冤家，我的冤家啊，你过的好吗？好吗？”

“嗯，好，好，提前减刑二月，”丑娃一脸泪水。

“冤家啊！我的冤家啊，知道吗？你知道吗？这半年，我好惦记你，惦记你呀！过的好吗？真的还好吗?"。

“嗯，嗯，我好，我好，委屈你，委屈你了。”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了好吗？为了你，我不委屈，不委屈啊。”

“芳，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冲动让你受委屈了，我不配你惦记，不配呀！”

“丑娃，别说了，别说了，都过去了，过去了。”

其实这二月是李家人有做了手脚减的刑，李小龙想早点和王芳结婚，世界太大，人心太夏杂。他俩都不知道。

王芳软软地帖在丑娃的胸口满眼泪花。

那天，王芳和丑姓坐在老槐下哭诉了好久，好久。也是初春的三月，丑娃依旧脱下了身上的中山装披在了王芳单薄的身上，只不过，他不像从前那么狂热。而是冷静多了。

她是个弱女子，是她父母逼他选择李小龙也是有苦衷的，他理解她，更包容于她！

今晚王芳给她母亲编谎说去同学家母亲生病要掉水，天一黑背起药箱就一个人出来走了。不料碰上丑娃也在爱情小路寻梦，心有灵犀啊！天意，一切都是天意！

炊烟四起，在这濛胧的夜色里，月亮星眨眼注视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见证他俩相爱。

此时仲春，正是槐花盛开时，河堤上清晰空气中散发着诱人槐花芳香，悠悠袅袅，迷醉了整个柳河湾。

王芳像槐花一样，一袭白裙，婷婷玉立。仿佛是上天垂青与怜悯。丑娃一件当年流行的红衬衣入在深藏蓝色的涤纶喇叭裤里，一双高跟松紧鞋，脸上胡须乱的干干净净，乳黄色皮肤，挺拔鼻翼配着精致五观，显得那么干炼，潇洒，哪里有一点农村孩子的模样。

两人泪眼朦胧，紧紧抱在一起。话都在久别重逢的泪水泡着。

他俩眼前只有一条路，和这世俗抗争。是的和这个世界抗争。

王芳颤抖的说“你怕不怕”丑娃说“死都不怕，还怕和你在一起。”

夜深了，外边有点冷，丑娃把王芳从后门带进柳河湾综合厂的单身宿社。宿舍丑娃和另一工友，工友已婚回村找媳妇去了，一年四季，就丑娃一个人住，一张桌上摆放着喝水茶具，和一台录音机，水壶，书报之类，零乱不堪。

床上一卷被褥还算整齐。一进屋，如饥似渴丑娃像下山猛虎，一把把王芳扑倒在床上，在瑟瑟发抖中越抱越紧。

丑娃拥着王芳性感妩媚身体，望着她空洞迷茫眼神，修长细嫩的大白腿。丑娃像火山爆发般，狂吻王芳身上每一寸肌肤，他积聚多年的感情，他发起了冲锋，举起沉怨己久的枪，打光他所有爱情的子弹。

零距离接触，王芳手不觉伸手至大腿处，只觉下身冰凉一片沾湿，眼里流出初夜的眼泪，是喜悦的泪水。两个人耳鬓厮磨，日久生情擦枪走火也在所难免。

月亮爬上槐树巅，时间不早，他俩海誓山盟后，依依不舍分别，丑娃轻轻吻着王芳樱桃般的嘴唇，一朵乌云遮住羞涩的明月。

世界上最美丽的风景，就是你有一颗高贵和善良的心灵，散发着优美的磁场和魅力。

聪明善良小丽没有记恨和丑娃的婚事，反倒还愿帮助丑娃和王芳，在她心里只要丑娃把她当亲妹妹一样看待就成。两人时断时续的约会，小丽成了他俩地下爱情的地下通信员。丑娃从心里非常感谢小丽。

后来，小李和小丽不知什么时候好上了，暗中曲径通幽，小李为了和小丽在一起，他俩真的在凤凰城开了一家夫妻理店，生意兴隆，日子过的红红火火。

从那时相亲后，小龙也很懂乡情，只要方便，就给村里运回一车煤炭，以及一些北方产的大白菜、萝卜之类的蔬菜分给众乡亲，在那个生活物质匮乏的年代里，小龙的这些举动在村里口碑甚好，村民直夸李小龙进城当不忘本，没有一点架子。村里人以为李小龙是什么官，只不过是供销社里一位普通的售货员罢了。

王芳父亲为有这个“吃商品粮”的女婿感到很有面子和荣耀，虽然略有残疾，村子乡里乡亲自然也就跟着沾了不少光。

小龙去王芳老家的次数多起来，在全村人的心目中有一个“吃商品粮”的城里人，办事方便，城里的东西好、价格便宜啊！于是，谁家的儿子定婚、女儿出嫁，或老人过大寿，就写信给小龙让他帮着买几件衣服捎带回来，诸如收音机、自行车，甚至白砂糖、肥皂之类的紧缺物品，需要时就给小龙捎话写信。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况且王院长家里有些事乡邻们一直热心地照顾帮衬着，也不好回绝，每次探亲回来，小龙像一个采购员似的，扛回大包小包乡亲们所需的物品。现在想来，那时的确是难为了小龙了。

可是小龙知道王芳喜欢丑娃，但是，他只能用金钱，地位哄王芳开心。他也许不知道，金钱买得了身，是买不了心。

红尘路上，王芳虽然不能陪在丑娃的身边。但是会给丑娃一份真爱，永远存心里留出的一份空白，谁也走不进去，那是丑娃哥的。满满的思念，都是岁月难书的语言，唯美了他们的阴云密布爱的天空。

丑娃从狱中出来，继续干老本行，一到腊月就更加忙碌起，女人烫发，男人理发，当地流行一句话，有钱没钱理发过年。生意每天火爆，客人络绎不绝，累的丑娃躺下就想睡，忙地连饭也吃不上！

转眼到腊月，到了王芳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丑娃出狱了，王芳和小龙结婚的日子越来越近。

“丑娃哥，我打听到了，王芳和小龙在腊月二十三举行婚礼”，丑娃心里猛然感觉到“五雷轰顶”他强打精神，他理完手中的最一个顾客，脱下白大袿子工作服，向店的后院走去，他算了一下日子，不就是明天吗？他要给王芳做最后的送行。

第二早晨，四周山披雪衣，地盖棉被，白皑皑一片，肃穆宁静，潇杀原野。结冰的柳湾河像一条巨型白莽蛇，像从远处山深绵延盘绕在柳河湾镇的身旁。丑娃今天要干一件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

六点钟起早，用大红纸剪成大喜字贴满了柳湾河的石桥栏，用一床大红被面挽了一个大大中华结挂在他俩常常约会大槐树上。

丑娃今天身穿黑呢子的中山装，一条涤纶黑裤，英俊，霸气，一身标准的新郎打扮，胸前就差一朵红花。他不时看看手碗上王芳送他表，他在等迎亲的队伍。

桥河湾的桥是王芳取亲必经之路，他要给他的青春，给王芳，给自已灵魂一个最完的交待。他们那是有一个迷信说法是，新婚出嫁那天，谁家的炮响的最早，从灵魂上就嫁到这家。她没能给心爱的穿上嫁衣，他要送她最后一程，愿她今生幸福。

桥东头，一行浩浩荡荡的队伍，向柳湾河大桥走来，一行人推着锃明瓦亮自行车，车后行李架上装满了嫁装，大红色叠的方方正正双人被子，贴着喜字一对红色木箱，绣有鸳鸯戏水的枕头、脸盆、暖水瓶、杯子，一个大网兜里针头线脑和梳妆用品。

头车是公社王书记坐骑，是一辆绿色吉普车，车头处贴着一张大大喜字，喜庆热闹，派头十足，柳河湾镇上第一家用吉普车接亲的人家，那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李小龙倍感荣幸，一行送亲的行人正在相互祝福说笑着，突然一声大炮一响，丑娃一串串送王芳最后一程的鞭响起，噼里啪啦在桥头炸响。坐在车内王芳看见了丑娃，本来泪珠把脸冲冼一遍。这会哭的更伤心了，像梨花带雨，楚楚动人。丑娃目送王芳，目送迎亲的队伍沿河堤走远了。

忽然，不知什么原因，吉普车停下了，她奋力一跳，直奔河面而来，直奔站在河对岸丑娃而来。

当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正如同在心底里开出一朵花，接受雨露的呵护，同时也绽放着最美的情怀。于是生活似乎不再有阴霾，可是，到底爱能走多远？也许就是一个转身就已经陌生的不在是从前，爱走了，或伤了，丑娃心底的那朵花，也就凋谢了，于是面目全非，风景成为了废墟。或许是突然地跌进了风里，连哭泣都没有人听见。爱真的很残酷，却依然叫人执著。飞蛾不是不知道火的灼热，不怕为爱堕落，就像流星一样因为刹那，所以永远。一团火燃烧在冰面。

丑娃看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向他这边跑来，是王芳吗，揉了揉泪水模糊的双眼，对，就是她，就是她，丑娃心里祈祷着，嘴里喊着“王芳，别过来，危险，”飞蛾扑火般奔跑着。

冬季，冰面一般水浅的地方冻的厚，到了河中心冰面就薄了。王芳不懂这个自然规律，披着一身红色嫁衣，头插绢花王芳奋不顾身冲下车来，直奔对岸的丑娃而来，王芳跨过河面，丑娃也迎着飞奔过去，丑娃一跑一边喊：“王芳，你别过来，河面冰薄”俩人同时走到河中心时，“咔嚓”一声，河面冰裂，丑娃匐匍在冰上紧紧抓住王芳的手，四目相对说了最后一声：“你真傻！”随后王芳跌入冰冷河水中。丑娃跳入水中。

生活的表面看似如平静河水，下面却是激流险滩，波涛凶涌。

两人同时消失在冰冷的河水中。刚才丑娃放过炮的红纸霄，一阵冷风吹来，飘飞的河面，上下翻飞，像翩翩起舞一对对血色的蝴蝶。

一回到故乡，小李永远会想到那个可怕这场景。多么希望从那冰冷的河边站起两个人，帅气的丑娃和美丽的王芳，晨曦里他微笑着向他走来。

过去不信有鬼，此刻他希望有鬼。王芳和丑娃在另一个世界，但原那个世界里没有城乡差别。两个世界紧紧相邻，相隔并不遥远……（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