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英/青海之旅

去青海湖看看，是我多年的愿望。三年前的暑假，一切刚刚好，我们一行七人出发了。首站西宁，在西宁盘桓两日，就一路向西，直奔青海湖。

司机师傅是当地人，驾车老练，熟悉掌故，一路上提醒我们观赏不同的景致。第一次踏上青藏高原，我异常兴奋，一路趴在车窗上，望着窗外高树、灌木、草原，依次向车尾逃逸。平时坐车昏昏欲睡的我，置身于这绿色的海洋，竟神清气爽。要翻拉脊山了，车速慢了下来，我迫不及待地放下车窗。雨后的拉脊山草色碧青，白云缭绕，山坳里星星点点的羊群悠然自在，若非在车上，我一定会捧一掬白云枕着入眠。

车在山峦中穿行，我的思绪却留在了那片云海中。“这是日月山。”司机冷不丁的一句话惊醒了我。因为陶醉于那片云海，因为执念于青海湖，我竟忘了车已经翻过了日月山。宽阔的倒淌河谷出现在我们的眼前，雨季的倒淌河水势浩大，和着文成公主的春愁蜿蜒向西流去。千年以前，西行的文成公主不忍乡思之愁，伫立在日月山口翘首东方，她把故乡的美景永远留在了日山和月山，漫漫的远嫁之路，日月山口是一处必经的分手告别的苍凉之地。千年以来，文成公主的雕像一直在此守望着这无尽的苍凉和沉甸甸的传说。

过了倒淌河镇，司机说快到了，没过多久，车前的公路上空出现了一弯彩虹，我们都瞪大眼睛看着，走近才发现原来是青海湖的招牌，这回真该到了吧，车在辽阔的草原上奔驰，半小时过去了，青海湖到底在哪儿呢？

目光所及，到处是青青的牧场，数不尽的牛羊点缀其间，间或有连片的金黄的油菜花怒放，真是美不胜收。放眼望时，公路右边天地相接处更是与众不同，那儿有三种不同的颜色：天蓝色、雪白色、而比天色更亮的蓝，是什么呢？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地集中到那里，几分钟过去了，下面的那层蓝似乎更宽了一些。司机看出了我们的疑惑，说那就是“青海湖。”“湖上白色的是云吗”？“是雪山。”司机说。“哦，青海湖竟然是这种颜色！”我心里默想。若非司机介绍，我真以为是造物主丹青妙笔所绘。这一刻，草原、牛羊不再是我的新宠，我只想看这一汪湖泊如何在我眼前铺开它的秀美风姿。

到了，终于到了。青海湖铺开了他宽阔的胸膛，澄净深邃，远接天际。高原的风揉碎的明亮湖面，在阳光下粼光四射。真美啊，青海湖！好想抚摸他的胸膛，亲吻他的脸颊，却无法近身，因为环湖是牧场或油菜地，外围用铁丝网着。我们只好沿着天路继续前行，奇怪的是，每隔一段路，就有一个走向湖边的路口，路口处，无一例外站着一个手中拿着旗子摇晃的牧民。司机告诉我们，牧场是划给牧民的，牧民们便在自家的牧场开了许多条通往湖边的土路，为自己创点收益，也方便游客，游客只要交一些小费，便可进入湖边游玩。原来如此，我们很快入乡随俗了。

在一个路口交费后驱车进入，停完车，我们便一窝蜂扑向湖边，湖边早已挤满了熙熙攘攘的人，我们好不容易才挤到湖边。掬起一捧湖水，冰凉清亮。传说中的青海湖虽然在我眼前，在我手中，然而却不是我梦中的样子。因为此地到处是打卡拍照的人群，到处是骑牦牛体验牧民生活的游客，还有嬉戏玩水和赏花的人……我更喜欢沉下心来，欣赏他独特的魅力，喧闹和聒噪无法让我无法与他精神交融，灵魂想通。一种对青山碧水的痴迷让我萌发了继续前行的念头。赶巧一阵劲风吹来，天空浓云四合，湖水也一改刚才的亮蓝，变成了灰白。风越来越猛，湖边寒意十足。“快下雨了，走吧。”同游者提议。司机也说往西30公里处是黑马河，那里的公路紧挨着湖边，没有关卡，人少，而且看日出最好。于是我们又踏上了新的旅程。

汽车依然在天路上徐徐前行，草原在我们的眼前铺开了一幅优美的画卷：路的左边是无垠的草场，草场上牛羊膘肥体壮，如珠如玉；野花五彩缤纷，如绸如缎；经幡和毡包星罗棋布。不知什么时候，天上的浓云已然褪去，给远处的峰峦戴上了白纱。天色湛蓝，阳光普照，清风吹拂，惬意舒适，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光，炎夏以来心中的暑热也荡然无从。路的右边，环湖一律是油菜花，在阳光下金光闪闪，辽阔的湖面碧波荡漾，不时也可看到湖边扎堆拥挤的游客，因为有了距离，倒也有了几分美感。“造化钟神秀”，大自然为了不起的丹青圣手，把高原草场装扮成了人间天堂。青海湖恰似悬浮在高原草场上的天眼，清澈明亮，变幻无穷，我第一次感觉到天是那么低，地是那么大，湖水是那么色彩丰富。在这里，仰头可以亲吻天空，抬手可以采摘白云，低头可以俯拾遍地珠玉……我宁愿舍弃俗世繁华，栖息在他的怀抱，安享流年。

黑马河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去处，因为在青海湖的最西边，人少，安静。公路就在湖边，没有关卡和嘈杂，自然舒心了很多。

我们徜徉在湖边，此处，湖光山色，别有一番风味：苍翠的远山合围环抱；澄碧的湖水碧波潋滟；葱绿的草滩羊群似云；浩瀚无垠的湖面雪山倒影，碧波连天。来到这里，纷繁的俗世如同幻影，随风而去。青海湖纯净之美净化了我们的灵魂。

“就住这儿吧。”我提议。“明天我们看日出。”“也好，这儿安静。”同游者附和。

坐了一天的车，确实有些累了。路边的草场上就有客店，也有毡包，我们很快办完了入住手续。晚餐后，大家都躺上床了，我仍然意犹未尽，悄悄出了门去了湖边。

没有月光，草原一片漆黑。这时节在内地还是伏天，这里却西风渐紧，寒气袭人。因为寒冷，就没有虫鸣，没有蛙声，整个草原，一片静穆。湖水在脚下安眠，发出轻微的“鼾声”。间或有汽车驰过，借着车灯，我看到深邃的天宇嵌入湖底，浩瀚的湖泊犹如一座巨大的墨池。

第二天清晨，我在一阵急促的铃声中披衣起床，因为要看日出，我们简单梳洗后便奔赴湖边。晨曦中，湖边已有数十位从毡包里钻出来的游客，他们一例穿着臃肿的棉衣，占据了有利的位置，专注地望着东方，生怕一懈怠就错过了日出时的瑰丽场景。此时，湖泊和晨曦一样，是灰蒙蒙的；过了好久，东边的湖面出现了一线光亮，人们骚动起来了，有的拿起了相机，有的拿起了手机，有的兴奋地大喊着“快出来了！”“快出来了！”然而太阳并不着急，当这一线亮光越来越宽，颜色越来越红时，整个湖泊的轮廓才渐渐清晰起来。不久，浓云压着的太阳探出了半边脸，万道霞光透过云隙投射在湖面上，为这宽广的湖面镀上了一层金辉。不一会，那些乌黑的浓云变脸一样，已幻化成仙女身披的七彩霓裳，身后的草原也被这霞光感染得心潮澎湃、激情万丈。须臾之间，太阳便将云雾踩在脚下。“红日出湖，霞光万斛。朝阳喷彩，千里熔金。”信哉！美哉！

霞光退去，草原恢复了恬静祥和。近处，牛羊们悠闲地啃着青草；远处，两个骑马的姑娘飘然而来。“难道是天山剑客？”“他们将去哪里？”走近了，原来是两个小姑娘，她们虽稚气未褪，却恬淡静美。“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她们是真正的草原儿女。青山绿水赋予了她们恬静的性情、干净的灵魂。她们从我身边匆匆走过，把长长的影子留在了草原，也留在了我的心湖中。

汽车驶离了湖区，我的梦却永远地留在了青海湖，留在了广袤的草原上。

作者简介

蔡小英，秦安人，中学语文教师。奔走于囧途，走自己的路，看自己的风景；犹喜在淡雅的文字中享受时光，沉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