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英|母亲的菜地

整洁、丰富、有生命力，是母亲的菜地给我的最深印象。

母亲是地地道道的农民，是种菜的好手。她爱土地，家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被她修整得平平整整，没有一根杂草。

我家地少，上次土地变更时，我和妹妹又正好求学在外，带走了户口，土地又被收走了两份，原本不多的土地就变得更少了，这让母亲忧心忡忡，担心一家人的口粮问题，就把菜地腾出来种庄稼，只好在父亲的果园里开辟出了新的菜畦，虽然有点拥挤，但她总能让每一颗蔬菜有适宜的生长沃土。     

母亲种菜的历史悠久，从我记事起，每到做饭时，她总让我去菜地里找点菜来炝锅。那时菜种比较单一，只有韭菜、芹菜、萝卜等。家里经济拮据的那些年，母亲就扩大了韭菜、芹菜的种植面积。如果逢集，便会驮着菜笼去集市上卖，以贴补家用。     

冬去春来，韭菜会最早破土而出。雨水过后，母亲便早早的侍弄好她的韭菜地，用耙子勾去残叶、疏松土地、拍好田垄。有了春雨的润泽，韭菜就会齐刷刷探出头，等长到半尺多便可上市了。每集割一畦，久而久之，菜畦便越发层次分明了：刚割的是才破土的鹅黄色，割过三四天的便是寸把来长的嫩绿，十天左右的就成了半尺来长的翠绿色，而二十天左右待割的便是尺把来长的墨绿墨绿的“黑韭”了。远远看去，整块菜地波浪起伏，井然有序。站在地边的母亲看到这些，脸上总会露出开心的笑容，嘴里也总是嘟哝着：“看这韭菜，长的好的，明天再上点土粪，就更好了”。那时的母亲，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一有空闲就去菜地里拔草、整苗、上粪……    

等我们姊妹上班后，家里的生活有了好转，也不用卖韭菜贴补家用了。岁月的磨砺，也让母亲老去，她再也驮不动笨重的菜笼了，菜园里的韭菜又一畦一畦的被挖掉。母亲看着被挖的韭菜,满眼不舍，嘴里念叨着：“这么好的韭菜，太可惜了”。也是啊，对帮助我们走过艰难岁月的韭菜，母亲总是心怀感恩的。     

挖掉韭菜后，无数新的菜种便在母亲的菜地里安家落户了。虽然现在家里只有她和父亲两人，吃不了多少，但母亲对种菜总是乐此不疲。     

从夏至秋，母亲一面忙着侍弄她的菜地，一面又忙着给我们姊妹捎各种蔬菜。每次我们都劝她别再忙乎了，可母亲总是嘴里答应着，却仍然忙乎着菜地里的事儿。     

去年暑假，我跟着母亲去菜地，眼前的景象着实让我吃了一惊，这里俨然成了小型的蔬菜瓜果基地：除了韭菜、芹菜、西红柿、茄子、黄瓜、萝卜外，还有西瓜、脆瓜、葡萄、草莓、西兰花，洋葱等别人很少种的瓜果蔬菜，地边上还种着水果玉米，玉米棒子已经一尺来长了，繁茂的豇豆藤蔓缠绕着玉米杆，可劲地往上爬，连豆架也省了。这些蔬菜在母亲的精心侍弄下，都充满着生命的活力：还未变红的西红柿犹如翠绿的串珠；茼蒿、油麦菜油油碧绿，蓬勃繁茂；黄瓜低垂，压弯了木架，菜瓜挤成一圈，油光发亮；地边还围着一圈黄火焰一般的向日葵……“天道酬勤，地道酬实”，母亲的菜园，“叶如车轮，实若垂珠”。惊叹之余，我总是心疼母亲太辛劳，劝她别种这么多了，“人少，也吃不了多少 ，不也浪费了吗？”可母亲总是不听，她心里自有想法。

每年初秋，她总会把红辣椒串成串，挂起来晒干，准备碾辣椒面；绿色的辣椒就切成斜段，晒干，在冬春缺少蔬菜的季节，泡软再炒；西红柿做成西红柿酱；菜瓜晒成干；茄子腌制成蒜茄子；白菜腌成“长黄菜”；萝卜腌成麻辣萝卜干……    

今天是母亲节，我想给母亲打电话，接电话的却是父亲，他说：“母亲去菜地移栽洋葱苗去了。”洋葱籽是父亲去年在网上买的，去年秋天，母亲就已经育苗了，过了一个冬天和春天，洋葱苗已经很壮实了。我眼前突然浮现出母亲在地里劳作的情景：她弯下腰，一株一株移栽着，并留下尺把距离的间隔，不时地擦着额头的汗……我的眼角不觉流出了泪水。

是的，母亲已年逾古稀了，还要躬耕不休，劳作不辍。对她而言，这样的洋节日是无足轻重的，唯有厚重的土地才是她一生最踏实的依靠，她在这片土地上，用一生的辛劳，为家庭和儿女们种植着温暖和幸福。     

我只能在心里默默祝福她的菜园越长越好，祝福她在每一个日子，平安健康。                   

2021年5月9日

【作者简介】蔡小英，秦安人，中学语文教师。奔走于囧途，走自己的路，看自己的风景；犹喜在淡雅的文字中享受时光，沉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