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明祥|写给天国母亲的一封信

写给天国母亲的一封信

亲爱的母亲您好：

您离世三载，不胜戚戚，今逢清明，儿来祭之！奠之！

那边的房子够住吧？那可是最讲究的砖箍坟。春天花开，你俩出来走走，嫌西边灵山远，就去东边周公庙 逛逛。夏天就呆新居里少出来，到了中元节，送些绿豆汤来解暑。站在秋天的公路边，赏黄菊看大雁南飞。十月寒衣，我会送来过冬的衣裳。只要逢节，儿子都会来看你们。

娘，我不是坏孩子，我不是故意要离开您，我也舍不得走。只因家境不好，才去谋生他乡。

昔日里，还有个电话问候，既然不知天国号码，今日咱娘俩絮叨絮叨，回忆一家人曾经的幸福，倾听岁月回声，喜怒哀乐，我一直铭刻在心。

回家探望二老时，知儿莫若母，心细的你，看我小日子拮据，想给我钱，有怕我不要。你心里是知道，明给我是不会要的，只是你找的一个借口而已，美丽谎言将儿哄骗一世。

临走时，你跟我说：“你看娘也不识字，也不会存钱，娘零碎攒下二千多元，都给你，补补家用，你在城里生活，住房要钱，孩子上学用钱，甚至上个侧所也要钱，花钱地方多。我和你爸吃的，粮食和蔬菜都是自家地里长的，衣服，平时零用钱你们都给，用不那么多的钱。”

“娘，我不要，好呆我也开店挣钱。”

“钱放家里不安全，全当娘存在你这里，用时再还给娘。”

天也知道，这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母亲，这钱怎么还？给个天国的地址吧。

三年前，伴了十几年的高血压病在腊月二十三暴发，跌倒在弟弟家里后，就再也没有醒来。我赶回晚上，双目紧闭，喉咙里痰，呼隆隆上来，呼隆隆下去，呼吸急不顺畅。

那晚，月亮躲进云层痛苦的呻吟，伴着滚滚的雷声，将我心撕裂一整夜。

第二天，左邻右舍来看你，你听懂她说着安慰你的话，在沉默中流出滚烫的热泪。黑色的十二点钟，你的呼吸和雷声嘎然而止，你走完人生路，从此刻起，我就没有了母亲。

你把儿从婴儿，抱到三岁一千多天。娘，儿只抱你一个晚上，老天再也不给儿机会。平躺一会，或扶起半躺在我的怀中，这样你呼吸就会好些。急促的呼吸消毫着身体的水份，口干舌躁，只能用棉签蘸水涂抹干裂的嘴唇，喂水喝。一声声呼唤，眼里只是流出绝世的泪水，虽然你不能开口说一句话，但我读懂了泪水的语言，那就是不舍和我们分别。

娘，今生欠你怎么还？

你生前风趣说：“你们姊妹四个都是我前世的债主，我是你们的勤务员。”

娘说的对，今生就是来讨债的。你走了，债也还清了，也还够了！三载了，我的勤务员你去了哪儿？

你的大孙子在上海，自己打拼，一凡今年大学毕业了，甲奇去常州上大学。你最牵挂的猪娃，自己能走会吃，聪明懂事。都没有辜负您老的希望，遗传了你真诚、善良、勤劳的基因。

今日，我掬一把黄土添坟冢，再采一束蒲公英依在你碑前，让风捎去切切的思念。没有陪谁一世的父母，有欢聚，也有别离。惟当回忆相聚时光，用拙文取暖疗伤，虽然天各一方，也依然有温暖在心底珍藏，母子缘尽。独自惆怅，却始终抛弃不了伤怀。一曲《梦中的妈妈》让我沉静在思念中。三秦大地的沧海桑田，用四季脚步丈量，把思娘的心声，寄到天国，你不识字，就让我爸读给你听。

每每闻见茉莉花茶，廉价花茶却是我回忆娘的味道。今天泡一杯花茶，咱娘俩拉拉家常。七十年谷子八十年糠，重复着陈年往事。左邻右舍，婚丧嫁娶，轶闻趣事。夜深人静说与儿听。

一别三载，我也有很多话想给你说，在那边过节，你还习惯吗？为了和父亲团聚，舍弃了我们，你的心是不是和我们一样也碎了，到那边了还在挂念我们吗？最想给你说的是不要太节省了，学会享受，把人世间没有享受到的弥补回来。

享乐与你无缘，苦累总是你，你就像一台永不知疲倦的机器。天还没亮，你起床去地里劳作，放学回到家饭菜已经准备好了。你还在忙碌，总是我们吃饱了你才端碗。晚上，整夜在灯下做针线，没有睡眠。过年我们几个衣帽全新的，从没见你穿过新衣服，灰色的大襟袄，黑色裤子，没有第二套花色衣服。

后二十年，父亲也在开店，家境好了，我们都己娶妻生子了，你完全可以吃穿好一点，可以享福了，你就是舍不得，也许是多年养成的节俭习惯，一时半会改不了。不想让你再劳累了，你却永远的走了。

父亲去世后，你沉浸在巨大的苦痛中，失伴的孤独，郁郁寡欢。半年的时间，你变了一个人，原来就不怎么好的身体，走起路来，步履蹒跚，一下苍老了许多。我们心疼你，劝说你让我们姊妹几个轮流照顾你的生活。可是不管我们怎样劝说，就是动摇不了你的内心。你说：“我走了，你爸回来了，没人给做饭，要过七七四十九天。”

一直到过百日后，姊妹几个都回到各自小家，你守着空荡荡的家，守着父亲的亡灵，每天献茶焚香，和从前习惯一样，你总是对我们说：“你爸还活着，他还回来过。”听的我们渗的慌，你却一点也不怕。

4月9日，我要过生日了，五十多年前的今天你把我带到这个青黄不接的春天，缺吃少穿受了不少罪。那时候，姐姐，大哥，刚学会走路。

母亲，我已经带大了你的孙子，你的艰辛我有体会。想像得到母亲的艰辛，多想在为我一起过个生日，跪拜在你的坟前，为你端上一块蛋糕，给你道一声：娘，感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上，感谢你养大我，让我来孝敬你， 伺候你，可是，今天我够不到你，娘，我想你，这辈子做你的儿我没有做够，也没做好，母亲，还会有来生吗？

在那边和父亲不争吵了，争吵了一辈子，后来还好，吵归吵，你把父亲的吃和穿一样也不缺。卧病在床一年半，多亏了你细致入微的照顾，本来就做一手好茶饭。病人口谗，想吃啥你就做啥，左邻右舍都说父亲有福，都是你伺候的好，人生最后时光享到你的福了。真的，父亲走到你前面真有福。娘，你却替代我们照顾父亲的责任。人常言“少年夫妻老来伴。”我发现，你俩吵吵闹闹一辈子，谁也离不谁。那就继续争吵吧，好感情都是争吵出来的，儿能听的见。争吵是你们生活中的插曲，是必不可的佐料。在争吵中，走完了你们酸甜苦辣的一生。

你们在那边安好，我们在这里放心。娘，我们现都好好的，不要操心……

母亲，你可以安息了。我仍将负重前行，为自己，也为别人。掸落红尘中疲惫，拨开浮华的诱惑，看清这个复杂而虚幻多彩的世界，静守无情岁月的残酷，且行且珍惜拥有的一切，好好生活……

雨也纷纷，泪也纷纷。清明雨就这样悄然而至。

娘，儿想你

不孝儿明祥叩拜

2018年3月28日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