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托弟|人生有梦（写在三十六岁生日之际）

今天是壬寅五月二十八日，我三十六岁的生日。

以往农历五月二十八这一天，无论多忙，我都会设法让自己尽量过得与一年里其他光阴不同一些，买很多很多礼物，写很多很多生日寄语，更恨不得昭告天下，让每一个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知道：这天，我在过生日呀。

那些个年呀，生命如熊熊火焰，气势冲天，激扬斗志让我以为往后余生的每个生日，都会这般大张旗鼓、声势浩大，宛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青春。

去年今日，当亲朋好友举杯为我庆生的时候，我怎么会想到：每个生命都避免不了抛物线式的前行轨迹，自己也不会幸免。

很快，好像是一夜之间，那个不惧岁月的女孩开始惧怕起了岁月。

清晰地，我看见那个与我相依为命三十有五的女孩，头也不回地离我而去，且不忘给我留下一种类似春去秋来老将至的幽深况味，要和我生死与共。

也就是说，三十五岁生日之后，我发现自己不再年轻了，甚至走上生命不可避免的衰老路途。

焦虑肯定是有的。

据说很多女性的年龄焦虑出现在三十岁的即将到来之际，而我，在三十五岁觥筹交错的繁华里，还没有青春不再的焦虑，以为自己还是意气风发少年，且会芳华永驻呢。

所以，我的年龄焦虑比其他很多女性晚来了五年。

只是，它只停留了三两天。

记得今年初，一日下班后回到家里，吃完母亲给我做的晚餐后，便和孩儿、老妈坐在大厅的地垫上玩耍。

我的孩子喋喋不休且条理清晰。

尽管聒噪不已，但想起孩子三岁才张口说话，以及因他口头表达能力发育较晚带给我们的焦灼与忧虑，我又不禁欢喜满怀。于是，我对孩子滔滔如奔腾江水般的絮叨，强撑着疲惫的身躯给以最大限度的热烈回应。

我对孩子如此，我妈妈对孩子的爱更甚，可她对孩子的话越来越不作回应了。

数月以来，愈发分明。

妈妈在京为我分忧解难，我自然对她关注有加，生怕有半点疏忽，她再小的喜怒哀乐我都放在眼里，而这么明显的迹象，我怎会没有察觉呢？

念头已然昭彰，我不得不去进行确认。于是，我便问妈妈：“妈，威威给您说话，您怎么不理娃？”

我妈倒也爽朗，直言道：“哎，威威叽里咕噜说的啥，我一句也听不懂么。”

真的，我们的父母，包括我们自己，真的不是一下子就变老的，一定是一点一点地变老的，到我妈妈这个年纪，再怎么自命不凡，老态已经很难掩饰。

妈妈听觉不那么灵敏、记忆不那么强健的事实，让我不得不承认：任何人，都会老呵。

那一刻，我终于接受自己已走过向上而生的生命阶段，开启了向下而行旅程。

接踵而至的便是混乱如麻的焦虑：谁人不希望自己青春永驻？衰老，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我人生的下半场竟然已开启！怎么办？怎么办！

约莫第三天，孩子跑过来紧紧抱住我，他的头倏忽就抵至我的胸部了。那一刻，一股生生不息、人事代谢的磅礴之力排山倒海扑来，将我击醒。

我用尽浑身解数将孩子抱至妈妈面前，形骸不羁地朝孩子说：“妈，说到底，不是你的，不是我的，是这帮孙子的！”说完，我就与自己和解啦。

诚然，无论曾经那个拥有惨绿年华的自己，还是未来老态龙钟的自己，都是岁月想让我成为的样子——与其对抗面临惨败，还不如悦纳，努力将每一段岁月过成不负当下。

许是有了这样的认知，当下的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珍视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和事，纵然疫情阴影不散，人人艰难，但人间在我眼中倒比我青春年少那会儿更加值得，值得我余生拼尽全力去怜惜去坚守。

因为无论岁月几何，我一直有梦且从未停止过实现梦想的步伐。

人生有梦，未来便有光、有希望。如此一想，非但以后每个生日也要轰轰烈烈地庆祝，每一天也要过得如年青般朝气勃勃：只要心不老，人就不会老（骗一下自己，您最好别信~~~）。

最后，感谢送来生日祝福的亲朋好友，岁月不居，惜君如常，往后道路，且行且珍惜~~~

PS：因疫情居家观察，孩子嬉闹，心境不宁，草草写下此文，聊以自慰。

王托弟，80后，甘肃秦安人，现居北京，从事律师工作，业余爱好写作，出版有散文集《回不去的故乡》、《黄土地的女儿》和《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