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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小斌/老家的洋槐树林

安小斌 安小斌 . 发布于 2023-02-12 23:58:50 431 浏览

老家的洋槐树林

——致我的童年岁月

从我记事起,我的家里就很穷,家徒四壁,缺吃少穿。

小的时候对财富没有概念,但每天的生活和邻居对比就发现有很多不一样。每当邻居家比我稍大的孩子捧着荞面馍馍在我家门口大口的咀嚼,并发出很大的或者有意的吞咽声时,我会情不自禁的不停咽口水。穿着破破烂烂开裆裤的我那时已经隐隐有了自尊。邻居的瓦房很高 ,以至我家的小院子下午阳光就照不到了,南边的院子长了一层黑绿色的苔藓。我对邻居家的玻璃窗子很是感到迷惑,好几次和大人去串门的时候,发现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时,光柱是那么五彩斑斓,里面总有好多小点点飞来舞去,邻居二娘热情的邀请我和家人到炕上去坐,大人总是各种推脱,说蹴地上舒服,我一直怀疑这种借口,到年岁及长才明白那是贫穷生活最后的自尊,而我是很渴望到炕上去摸摸那像冰一样透彻的玻璃,想抓一抓那五彩斑斓光柱里捉摸不定的小点点,大人的自谦我也很乖巧的学会了,所以顺理成章的也拒绝了到炕上坐的邀请,当然还有后来用精致的洋瓷盘端上来的荞麦馍馍……

原生的物质匮乏后来影响了我的多半人生,以至现在我还是喜欢囤积食物,恰疫情防控,派上了大用场。

六十年代村里大修水利,不适宜做梯田的沟沟洼洼栽满了洋槐树,属于大队里的公产,但除锯树以为的其他生产活动没人管。

春天来了,村里人满山满沟摘树芽,水焯后撒点碾碎的粗盐,有条件的人家放一点干辣椒,泼一小勺胡麻油,那滋味现在不论是农家乐还是有名的饭店,点同样的菜总没有那个感觉,可能是多样化的丰富美食,我们的舌头也审美疲劳了。

五月五还没到,庄里靠近河湾的洋槐树林先开了花,依次满山满洼,到处甜蜜蜜的,又是全家出动,摘洋槐花的时候。大人拿个木勾搭住树枝,另一个默契的掐下一串一串像现在的套袋葡萄一样的洋槐花,树上有刺不适合攀爬,小孩守在筐子前尽管大把大把的把芳香四溢的花撸下来往口里送,大人呵斥着,不要吃太多,会中毒……我们不相信仍旧在大口吃着这香甜,大人们继续呵斥,谁谁那一年吃的多了,脸肿了,眼睛都成一条缝了……晚上,各家各户定是洋槐花穹馍,那是庄稼人一年不多的几次口福。

及到秋后,庄稼农事一稍停,忽然一夜北风起,洋槐树林里落满了厚厚的一层树叶,金黄金黄的,踩上去能到脚脖子,用现在的眼光看那是多么的诗情画意,可那年月的村里人必定是男女老少齐上阵,大人拿着秃头扫帚(好用)半夜去占地盘扫树叶,娃娃们像蚂蚁一样沿着撒满落叶的小路一趟一趟往家里用背篓背,慢慢的,各家在林子里堆起来的小树叶山都变成自家场院的小树叶山,大人叮嘱篅好,又忙忙的把秃扫帚换成缺了尖的铁锨,背上背篓,担上畔笼扫填炕的去了……

当年为了治理水土流失,兴修水利,遍植林木。 曾经支离破碎的洋槐树林沟,在各个季节里周济了一代代我的父老乡亲。我们大多数人或精彩或平静的生活何尝不是父辈们一代代的培植,前人栽树,岂止是后人乘凉!

2022.4.12,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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