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斌|老家的洋槐树林 ——致我的童年岁月
从记事起,我们家就很穷,家徒四壁,缺吃少穿。
小时候对财富没有概念,但每天的生活和邻居一对比,就发现有很多不一样。
每当邻居家比我稍大的孩子捧着荞面馍馍在我家门口大口咀嚼,并发出很大的或者有意的吞咽声时,我会情不自禁地不停咽口水。
那时,穿着破破烂烂开裆裤的我已经隐隐有了自尊。
邻居的瓦房很高,以至于下午我家的小院子阳光就照不到了,院子的南边长了一层黑绿色的苔藓。
我对邻居家的玻璃窗子很迷惑。好几次和大人去串门时,发现阳光从玻璃窗照进来,光柱五彩斑斓,里面总有好多小点点飞来舞去。
邻居二娘热情邀请我和家人到炕上去坐。大人总是各种推脱,说蹴地上舒服,我一直怀疑那是他们的借口,到年岁及长,才明白那是贫穷生活最后的自尊。
我很渴望到炕上去摸摸那像冰一样透彻的玻璃,抓一抓五彩斑斓的光柱里捉摸不定的小点点。
大人的自谦,我也很乖巧地学会了,所以顺理成章地也拒绝了到炕上坐的邀请,当然,还有用精致的洋瓷盘端上来的荞麦馍馍……
原生的物质匮乏影响了我的多半人生,以至于现在我还是喜欢囤积食物,恰疫情防控,派上了大用场。
六十年代村里大修水利,不适宜做梯田的沟沟洼洼栽满了洋槐树,属于大队里的公产,但除锯树以外的其他生产活动却没人管。
春天来了,村里人满山满沟摘树芽,水焯后撒点碾碎的粗盐,有条件的人家放一点干辣椒,泼一小勺胡麻油,那滋味现在不论是农家乐还是有名的饭店,点同样的菜总没有那个感觉。可能是面对多样化的丰富美食,我们的舌头也审美疲劳了。
犹记那时五月五还没到,庄里靠近河湾的洋槐树林先开了花,依次满山满洼,到处甜蜜蜜的,又是全家出动摘洋槐花的时候。
大人拿个木勾搭住树枝,另一个默契地掐下一串一串像现在的套袋葡萄一样的洋槐花。
树上有刺,不适合攀爬。小孩守着筐子,大把大把地把芳香四溢的花撸下来往口里送,大人呵斥:“不要吃太多,会中毒……”
我们怎会相信?仍旧在大口大口吃着香甜的洋槐花,大人们继续呵斥,吓唬我们说谁谁那一年吃多了,脸肿了,眼睛都成一条缝了……
晚上,各家各户定是洋槐花穹馍,那是庄稼人一年不多的几次口福。
及到秋后,庄稼农事一稍停,忽然一夜北风起,洋槐树林里落了厚厚的一层树叶,金黄金黄的,踩上去能漫过脚脖子。
用现在的眼光看,多么有诗情画意!
可那年月,村里人必定是男女老少齐上阵。大人拿着秃头扫帚(好用)半夜去占地盘扫树叶,娃娃们像蚂蚁一样沿着撒满落叶的小路一趟一趟往家里用背篓背。
慢慢地,各家在林子里堆起来的小树叶山都变成自家场院的小树叶山,大人叮嘱篅好,又忙乎乎地把秃扫帚换成缺了尖的铁锨,背上背篓,担上畔笼扫填炕的去了……
当年为了治理水土流失,兴修水利,遍植林木,支离破碎的洋槐树林沟,在各个季节里周济了一代代父老乡亲。
当下我们大多数人或精彩或平静的生活何尝不是靠了父辈们一代代的培植?前人栽树,岂止是后人乘凉?
——2022年4月12日随记
安小斌 ,男,中国共产党党员。毕业于兰州大学医学院,本科学历,口腔副主任医师,天水市第八届人大代表。中华口腔医学会会员,甘肃省口腔学会常务理事,天水市口腔学会副会长。现就职于天水市第二人民医院口腔科。擅长可摘局部、全口义齿的设计和制作,固定冠桥的设计和预备、修复;牙体缺损嵌体、贴面及冠修复;口腔门诊颌面外科手术;口腔种植手术及种植修复等。曾获甘肃省残疾人康复科技奖二等奖一项;县级科技进步奖一项;天水市第二人民医院学术拔尖人才;天水市时代先锋优秀共产党员,天水市首届科技追梦人,市委宣传部文明办“天水好人”等荣誉称号。天水市口腔专业副高评审专家,秦安县道德模范,秦安县“最美医生”等荣誉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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