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尚礼/泥土的味道
人们常说,故乡是一个生活的代名词,也是一个人一生受用不尽的精神食粮。对我来说,故乡除了感激和怀念以外,乡村生活的零散记忆和琐碎事物,便是我灵魂最终的皈依。每次回老家,走在乡间熟悉的小路上,闻着田野里散...
若不会做饭,将来嫁不出去
以前的客家女子,如果不会做饭,是要被人笑话的。
后来人们说:做饭也是一种兴趣,有些人生来喜欢和锅碗瓢盆打交道,有些人就觉得那是令人头痛的事情。
还好,我是属于前者。关于做饭的兴趣,和奶奶有很大关系。
五岁起就跟奶奶睡。曾经漂洋过海,穿过高跟鞋和旗袍,生了九个孩子的奶奶,把我调教成一个典型的客家女子。
她吓唬我说,如果不会做饭,你可能嫁不出去,就算你嫁出去了,将来的公婆和老公也不喜欢你。
当时才不到十岁的我,肯定是担心和害怕的,嫁不出去,那意味着要被人笑话一辈子。
在我还没有炉灶高的时候,我就跟在奶奶屁股后,想看看奶奶怎样把那些单调的饭菜煮成香喷喷的。
七十年代后期至八十年代初期,两个姑姑在泰国和香港,经常寄财物回来,因此我们的日子还算滋润。家里种的稻谷,挑到很远的碾米房碾成白花花的大米;菜也是妈妈种的。奶奶是煮过和吃过好饭菜的人,因此,她做的菜就是好吃。
我就想总有一天,要把奶奶做菜的手艺学过来。
到后来,妈妈也常笑我,当时奶奶用手肘挡开企图靠近炉灶的我:“去去去!别把我的好菜给糟蹋了。”特别是遇到过年过节时,家里好不容易有些肉或山珍海味时,我总是想和奶奶抢锅铲,奶奶也总是笑骂着将我推开。
那是有趣和幸福的回忆呵。
因做饭而来的小得意
渐渐长高的我终于把锅铲抢过来了,十二三岁时,就开始做家常饭菜。
看着家人吃自己做的饭菜并得到赞誉时,小屋里开心的笑声从未间断。一家人围着桌子吃着简单饭菜的日子,成了终生难忘的记忆。那么多年后,在梦里也常出现当时场景,依然是鲜活温馨的。
记得以前香港的姑姑和漳州的叔叔他们回来,吃过我炒的青菜,赞不绝口:“比外面酒楼做的还好吃!”
奶奶的笑永远都是慈爱的,妈妈的笑容则一直是谦逊的,而我的笑脸,从很小开始,就有些小得意。
后来家里盖房子,那时村里人担心被管制,都选在半夜偷偷请来师傅们,一夜之间把楼面浇盖好。
妈妈说,十三四岁的我,在那夜里,要煮很多开水,还要做几桌饭菜。当我把饭菜都做好摆上桌,等大家干完活过来吃时,我已在灶旁堆柴禾上蜷着身子睡着了。因为爸爸不在家,人手就少,所以我和妹妹很早就帮着妈妈做家务。
要不是妈妈的述说,这些事我早不记得了。
想想有些心酸,也有些骄傲。
不 说 也 罢
后来,生活渐渐好起来,很多以前不敢想象的菜,也进了寻常百姓锅里桌上。
随着家族的壮大,每到年节或清明祭祖,家里就聚了三五桌亲友,常常由我掌勺做菜,亲戚们笑称我厨师。
直到03年我开店后,才渐渐离开厨房,偶尔回家吃饭才做菜。妹妹却说,姐姐口味变了,不南不北的。吃惯了客家菜的我们,也接受了川湘东北等其他菜系,喜欢寻求新鲜口感的我,总是在尝试新做法,因此,几次被妹妹推出厨房。于是乐得吃现成的。
对于吃食,已不太讲究,很多时只是填饱肚子就算。
每当和友人谈到做饭这个话题,就会想起奶奶说过的话。有些委屈:熟知的那么多进得厨房出得厅堂的客家女子,也不见得她们得到了家人疼爱,时代的变化,会不会做饭已是小事。不说也罢。
“相忘于江湖”面鱼儿
以前不爱吃瑶柱,总觉得它鲜得发腻。
人的口味或随着年龄改变,许是味觉没有以前灵敏,需要比较浓重的味道,才能激活或满足味蕾的胃口的活力。二十岁以前不吃辣椒的,后来也越来越喜欢。
于是那阵子常泡了瑶柱放在冰箱里,随时拿几个煮面条米线或炖汤,一个人在店里的吃食尽量简单,但因为曾经爱下厨,偶尔也会花心思弄些简单好吃又有营养的东西,生怕亏待了年岁渐大的自己。
有天散步回家路上,看一妇人在做猫耳朵。一直在梅州居住,但我却如久远的老祖宗一样,爱吃面食。看那妇人一边和旁人搭讪,一边把面片扯下来丢进热气腾腾的锅里,那一刻感觉饿极了。
然后就合计着,明天我也做面片吃。还要把瑶柱丝和进面团里,做出来肯定更香甜!
回到家,就跟妈妈说我已爱吃瑶柱,还打算做瑶柱面片儿。妈妈说,你别搞,就怕吃惯了,以后没加料你就不吃。我嘟哝着,妈妈毕竟是苦过来的人,她以为瑶柱也是奢侈的东西,没必要。
嘴里应着妈妈,心里却暗想,我非得吃到瑶柱面片儿。
或许我真的很固执,特别是对已动了念头的食物,还因为好奇。
忙着,一连几天都没时间弄自己想吃的东西。
有天夜里终于有空,在对面杂货店买了面粉,也顾不上换下旗袍,关了门就在屋里和面。
我发现,拿来当凳子的大树墩儿,垫着盆搓面团最合适不过了。
很快的功夫,把加了瑶柱丝的面团和好,切成小片,烧水煮好,盛一碗,美美吃起来,果然鲜香爽滑有嚼劲。本来要留一些明天当早餐的,快吃完才发觉。
一边吃一边胡思乱想,看着碗里的面片儿,像什么呢?那么好吃,又是自己自创的食物,该给它起个名字才对。
我把面团压扁了再用小刀切出来的。它们在锅里翻滚时,看着有些像小鱼。
想起一些话,一些往事。还想起几天前看到的故事,想起那句,以其“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好吧,就把这瑶柱面片儿叫“相忘于江湖”吧,那汤匙中两片小小面片儿,像不像两条相依相偎的鱼儿呢?
抱歉,偶尔有空做个小食,思绪也游离锅外八千里。
饭菜香,凝聚成家的味道
有时心血来潮做些饭菜,纯碎是长了一颗地道的吃货心。
就好像那日,估计是喝多了浓茶,突然想吃刀肉焖饭。
斜对面的肉铺,卖肉的女人笑容极好。选一些刀肉,让她把肉切成小快,吃着不易生腻。
米是朋友从乡下家里拿的,有一次喝茶时我说,脚上脱皮,是否感染真菌?他说改天带些农家糙米给我,煮来吃了就不会脱皮。
朋友其实不希望我经常吃快餐。
香菇是要好的姐妹新店里买的,价廉物美,我懒走动,她特意骑车送过来。
虾仁是汕头的舅舅让表哥送来的,家里一年到晚吃的海味,很多都是他们拿来的。看到虾仁,就想起年老和善的舅舅和温和幽默的表哥。
瑶柱是去汕头玩时带回来的,有一些快乐和好笑的回忆在里边。
这顿饭做出来肯定好吃,因为,这些原材料里还带了很多关爱在里面。
先把米泡一会儿,香菇、虾仁、瑶柱也泡好,把肉和配料炒一下,就一起放进电饭锅煮熟即可。
那天没叫朋友过来分享,很想做饭给某人吃,但只是念想。也许我该习惯一个人做饭吃的味道。
住校的孩子也很久没吃我做的饭了,他喜欢吃这样的饭。很想送一些给他,但怕他笑我。晚上回家时可带给爸爸尝尝。
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我做的饭菜,已经是很难得的事了。
直到前年开始,我重新洗手做羹汤,早出晚归,不再开夜市,回家做饭,终于又做回原来那个爱做饭,带着小得意笑容的女子。
如今每到周末,孩子回来,我们便三户人家聚在一起,满满一大桌菜,一家围坐笑谈当年,恍若昨日至今日。期间的悲喜,已入烟灰轻轻掸去。
时光荏苒,终究还是那一顿顿的饭菜香,才凝聚成家的味道。
待时光老去,还有文字可以见证,我一直都是喜欢做饭的客家女子。
作者简介
黄恩,笔名黄丹、水蓝天心。70后客家女子,广东梅州市天心茶行主人。多篇散文、小说、现代诗被多家报刊杂志选登。现任广东省梅州市梅县区作协秘书长。2015年中国十大新派作家诗人评选得主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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