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北京，你大爷

初夏，太阳一大早爬了出来。

人还慵懒在床上，光线已经透过窗户玻璃，刺破薄薄的纱帘明晃晃照耀睡意朦胧的眼。想继续睡，已不再可能，看看表，每天上班的钟点到了，起床穿衣洗漱，出门。

楼外正前方，视野中是两楼之间形成的长条状不大不小花园。园内小碎石铺成曲里拐弯的小径，或交叉，或绕成圆圈，然后放射通向四方，右手侧有一座小平房，据说房内是防空洞出口，但从未进去过；左手侧靠近小区中心大路人行道边，有一座木栅栏,带盖顶中部尖起如亭阁造型。栅栏围着电器设备箱，遮雨挡雪，又能方便设备通风散热。这见方的园子，最为突显凌乱散布的几棵大树：白杨，梧桐和槐树，树干高大挺拔，虬枝伸展，叶或宽或细瘦，但在此时节繁密，遮天蔽日阻隔视线，看不清对面楼，也将早晨的阳光大片大朵地遴选过滤，剩余斑斑点点透过枝叶缝隙散落地上。小径圈出一畦畦地，地里栽有多种花花草草，或团簇、或稀稀疏疏，花开的五颜六色，但色泽似乎已褪去粉嫩与娇艳，不再有春日表现出的新奇和魅力，也不再花枝招展，招蜂引蝶吸引眼球：人的审美眼光出现疲倦、司空见惯不为心动。园内自动喷淋系统正在机械性运转，来来回回喷洒，一股股小水柱偶尔浇洒在楼前小路上，穿行其中的人不时在躲闪。楼前路面两侧，常青草修剪平整整齐，郁郁葱葱形成夹道的齐腰矮墙。

明媚早晨，红彤彤太阳，没有春天某一时段烦心的杨柳絮的飞扬。走出楼外，分明走进明亮和温暖里，顿感精气神十足，浑身强劲有张力充盈饱含力量。小区内主干道形形色色的路人：上班族、早起的老人、上学的孩子、大人带着幼儿、闲散人员；来来往往，迈着各自步伐，急跑慢赶、舒缓悠闲，步履蹒跚；自行车，小车，童车穿梭，一派欣欣向荣景象。

车出小区北大门，小心翼翼慢行。

北大门正对面不远处铁栏围着的是元大都公园。沿公园东西走向是一条马路，小区出口与马路形成近似丁字交叉，东西向马路左边低，右边略高，平行错位，差异不过几米（这是造成多起交通事故的重要因素之一）。北门出口路向右拐弯向正东方延伸，马路变窄成两车道，拐弯点路边竖立一根光秃秃的电线杆。尽管北大门一年四季张着大大的嘴巴，但门口两侧经常停放车辆，即使小区管委会竖立铁桩阻挡也无济于事。有时，车子晚上停放于此，出入小区的道路仅容一辆车子勉强通过，倘若车出小区左拐弯，停放的车辆阻碍视线，此刻必须小心谨慎，防止与从西向东行驶的车辆碰撞。

此地，曾发生过一档重大交通事故。某夜晚行人稀少时刻，一辆自东向西的车风驰电掣驶来，车速很快，到小区北门交叉口发现前面有一个小小左拐弯，开车人一阵慌乱，急打转方向，但也没来得及躲闪，撞到了正对面停着的一溜车上，然后继续逃逸，拐弯后路边停着的多辆车也被连刮带蹭。第二天清晨上班看到这情景十分诧异，事故如此之大，六七辆车被撞出问题，更为诧异的是，撞车的车去哪了，何种高档车撞坏了别人，自己能逃之夭夭无影无踪，难道是坦克，装甲车吗。警察察勘现场，听说路边摄像头也没有探出究竟，无任何蛛丝马迹。估计醉鬼惹的祸，也不熟悉这边的路况了。正面撞坏的车辆，最惨的是日本本田，车屁股后零配件碎渣似的掉了一地，另一辆德国大众速腾，车尾巴上一个大坑，这就是车质量差异的区别。肇事车还可以倒车后，继续逃跑，可以想象如同推土机或奥托曼一般。其他出事车，有的后视镜掉了，有的尾灯碎了，有的车侧面被划，一溜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北京的今天，车辆与人一样多。居民区附近的每条马路边都是停靠的车辆。如果不是交通主道，停靠的车辆更多，更不守规则，也许顺着车道原来划出过停车位，现在不管这一套了，车子一头扎到路边，车屁股朝马路当中，稍斜一点角度就停，这样道路变得更窄，原本两车可以宽松通过，现在，有些地方像肠梗阻，一辆车就得慢慢小心行驶。这样的环境，上下班时刻堵车就很正常，大清早刺耳的鸣号不绝，扰心。

如果碰到新手，那更煎熬人的耐心，很宽的路也谨小慎微，慢慢悠悠的开，后面的车鸣号警示、督促，一阵慌乱，变得更为拥挤。

在北京呆的久了，有一种发现，就是这样乱停车。比如，在接近居民小区的交通主干道，晚上会有好多的车停在路边，管你公交车站还是什么，毫不在乎后果，私人车辆停泊过夜，警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第二天早晨路边的车全部消失了。于是乎，晚上下班时分，在这样的路段堵车现象习以为常。还有另一种情况，在我上班的单位附近，几条街道上乱停车又是另一番景象。由于一条街上有所中学，早晨上学时候，送孩子的车阻塞整条街道，如果遇到考试日，大部分车辆就停在道路两边，基本上车很难动弹，缓之甚缓。其实，这还不算什么，最为特别，辅道上平时就停着很多车，大部分摘掉了车牌，一整天停在那里。倘若有牌照的车九点以后肯定被贴上罚单，200元没有了。权衡一下，去掉牌子停一天相干无事，不取掉肯定被罚款，这不鼓励人犯罪呢。有天，我刻意数了一下，无车牌车竟然达到20多辆。看看，我们的北京，皇城根下的子民们，居住在法律制定的地方，明知故犯如此猖獗，停车者一定是了解此情理的本地居民了。警察也不采取措施，对这种更为可恶的低劣手段进行严惩，难道不是一种怂恿？可笑的是，街道旁边就有派出所存在，也无人管理这样的违法犯罪。

今年四月，外地来了一位高中同学，计划周六一大早我陪他去郊区游玩。车出小区北门，前面一辆车堵着，鸣号后。前车开始在门前丁字交叉处调头，其实可以向东直接离开，为什么要调头西行呢。调头期间，东西两个方向车子阻塞此处。我看到，我的车子勉强可以从他车尾部可以通过，故慢慢行驶，刚好车头向东，准备离开，感觉车尾稍微振动一下，结果那辆调头车在继续后退时碰到我车尾。感到车振动不大，我也就没有下来查看，那辆车司机下车后急忙对我说不好意思对不起，当时急于赶路，也好为其他车辆让行，我就直接离开现场。几天后查看，车尾部突出地方已经蹭掉了皮，伤痕还不算小，一条黑线露出铁皮本色，如果计较也得花几百大洋去喷漆了。其实，车为代步工具，消耗品，刮蹭，在所难免，如果较真真的没完没了。

想起另一件事。一天早晨上班开车，出北门后右拐，从西向东临近大马路口，对面是红灯，但我可以右拐，进入南北主路向南行驶。此刻，已有车在前面，停在路口等变灯左转向北。

于是，我借超车道前行，准备在斑马线前绕过前车右拐进主道。正在超车之际，对面有人骑车迎面过来，于是我就小心翼翼，在本来仅容两车的这条路上慢慢通行。一心一意向前行驶中感觉有人在敲打我的车，咚咚敲打车后部。

然后，事情发生了。

北京的老大爷，刚才骑自行车的老人，正在用拳头砸打我的车，骂骂咧咧说着脏话，说是我的车碰到了他，我从后视镜看到他手推自行车站在我后车门的位置，很是生气，然后将自行车放在地上，走到前车门处指着我的鼻子叫骂，说我怎么开车的，碰到他了。其实，我真的没有注意到，他骑车迎面而过，停在后车门处没有顺利通过，然后下车叫嚷，轮拳头不停砸打。其实，我要越过逆行道，超越等待绿灯停在我前面的车后右转弯，且在十字路口，行人穿梭频繁的路口，车速不可能快，小心谨慎也会犯错，怎会碰到骑车的人呢。猜想，也许就是老人在骑通过瞬时，道路太窄了，车把碰到我的车身，人从车上下来了，一脸怒气对我发火。当时，前车玻璃已经摇下来了，我看着发怒的北京大爷，脑子清醒过来后急忙就对他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了，您老少不要发火，大清早的，惹得一天心情都不好。”心又在想，不会是碰瓷的吧。这样的情况，北京不是没有。

北京大爷一脸怒气，说他八十多岁了，身体硬朗的很，说着从车后架帆布包里去拿东西，他说早晨在公园锻炼身体，会武术，练的是马鞭,软绳索之类的功夫，相当于软兵器，并不怕我怎么的。我在想，我能怎么的，忙笑脸陪不对，诚恳认错，一声接一声说对不起，我错了，我都来不及，还能对他怎么的呢，再说，大老头即使没有道理我也不敢惹，不值得惹，万一口气上不来我就亏惨了。

不是敲诈就好，不是碰瓷就好。早晨好事的人也不少，其中一位看似年轻一点的老大爷，也在指责我怎么开的车，为老大爷帮腔。

看到我低头认错到快把自己埋在尘埃中的态度，老大爷熄灭怒火，最后说，算你认错态度好，就此算了，要不然我与你没完没了。我一个上班的，不能与这样的人耗，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彻底的放松下来，不是敲诈和碰瓷就好好说话，即便有一点剐蹭，损失一点不可怕，就怕摊到扯不清的事情那就麻烦。

几年前，就在南边二环附近，有一个北京老大爷，碰瓷专业户，不知道做出多少缺德的事，让多少人痛苦了一阵子，我也后怕。

还好，车上装了行车记录仪。后来，我查看了行驶过程，其实，两辆车并排占道后，自行车通行剩几十公分的宽度，一般情况，骑车人也可以暂停等待，让一下，就行。凭借自己骑车技术不是不能通过，再说，两车并道，那你为什么要强行通过呢，何况是一个上年纪的老头子，脾气也不赖。

人与车之间，开车人是没有道理可言，即便自己没有犯错，那也是错误，因为法律倾向弱势群体。

人与人之间，年轻人是没有道理可言，即便你有理，传统观念就是尊老爱幼，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即便为老不尊，也得左右三思，掂量行事。

清早，丽日阳光带来的美好心情，一瞬间就化的无踪迹，尽管天依然清新气爽。

北京，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