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东花|高考之际，我想对女儿说声对不起

（作者爱女）

我可爱的女儿，这会儿你正埋头于题海里冥思苦想吧？

此刻，夏夜的风儿哟，吹过来，凉如秋水! 月光像一位温柔的母亲，用她那细腻的手，抚摸着每一个孩子。在她的怀抱中，山，深沉；路，幽静；夜，神秘。树梢、红亭、天穹，多么专心的港口。

女儿呀，当你也正专心奋战时，我却坐卧不安，自责不已，便漫步于家门口的凤山上，想释放释放这焦躁的心情。

仅有10天，你就要奔赴决定人生命运的高考考场了，在这最后冲刺的关键时刻，多少位妈妈会竭尽全力为孩子付出，除了让孩子吃好休息好，还会温声细语地抚慰孩子，春风化雨般鼓励孩子，可妈妈却劈头盖脸大骂你一通并拿书本打了你！

昨晚九点钟晚自习后，一向在周一因跟晚自习而住校的我便乘着浓浓夜色急匆匆回家了。

“女儿，你下晚自习了？”一看到你跨进门槛，我像往常一样迎了出来。

可灯光下，你耷拉着脸，毫无表情，只“嗯”了一声，便径直走进自己房间了。“妈妈，我的好妈妈，好久不见。抱一下，抱抱我哦。”以往这种甜蜜的场景不复存在。

为什么呢？我不由想到前天我施加给你的那两场“暴风雨”。

本来，为给你在高考前加个“小灶”，解解馋，那天中午在外面饭馆里，点了你爱吃的回锅肉、红烧鱼和鱼香茄子，咱们开开心心的，可哪料之后又会有那风波？

过了两三个小时，当我买完东西回家时，原以为吃完饭就回来的你正午休呢，谁知你竟然在看电视！

我一下子气晕了，便火冒三丈，大发雷霆，冲上前一把关掉电视，并歇斯底里大吼起来：“你怎这么不分轻重缓急？根本不把学习放在心上！还有几天考试，你不清楚？在电视上白搭几个小时不觉太可惜吗？你觉得自己学得很好吗？和你同分考进一中的妈妈的学生，如今考在全级30几名，而你呢？成绩直线下滑！扪心自问一下，自己能对得住我们为你付出的那么多心血吗？……”

如果你当时正在酣然午睡，我绝不责怪你。因为妈妈是过来人，深深体会到学习一周后，实在太累了，学生最缺的也就是睡眠，是该好好补一觉的。平时的周末下午，看你睡得那么甜，我总不忍心叫你起床。可那一刻，你却……

而对你来说，偏偏“祸不单行”，当晚看你拿我手机借搜题之名又登qq时，我更气不打一处来，又狠狠骂了你一通，气得你连门都反锁了。

“我不用你管！”听到你此话，我沉思了！

之后才理解你了：在争分夺秒苦战了一周后，你实在太疲惫不堪了，而午休又一时睡不着，便想通过看电视放松放松。当晚你本来要手机是为搜索难题的，可好久没登qq了，实在按耐不住想看看新消息的好奇心，就登上去了。可我不问缘由就暴跳如雷，大打出手了。

我可爱的女儿，妈妈打骂你的确太鲁莽太冲动了，尤其是在这紧要时刻。

俗话说：“打在孩子身上，疼在妈妈心上。”之后妈妈真太后悔，太心疼了，我陷入深深的愧疚中，也偷偷抹眼泪。怪妈妈恨铁不成钢，方式不对头，出言不当，结果适得其反。

不仅这次，在你从小到大的成长过程中，还有许多方面，妈妈都做得远远不够。

正如你曾写的《妈妈，我不想当你的孩子》里说的一样，我陪伴你的时日太少。除了节假日，平时我中午在学校，不能给你做午饭。更有多少个晚上，为了给学校及时制各种活动美篇或忙其他公事，或为了办作文班刊，精心修改学生作文等等，我只有住校，不能回家给你们做早晚餐。

当你向我提出最正常不过的要求时，我有时也不能满足你。比如当你让我参加家长会时，若恰和我们学校的家长会时间重合，我定会选择拒绝你；当你外公外婆生病时，我又总选择离开你；而当你曾生病住院时，却只留下你奶奶陪伴你，我和你爸仍去上班。

多少个暖融融的深夜，你依偎在妈妈怀里想说更多的知心话，我却三番五次制止你:“快睡，明天还要早起呢！”你曾给妈妈精心制作了珍贵的生日礼物，还写了封情意浓浓的信，可我看后随手放在桌子上忘了收藏，后来还是你自己又叠好放你书柜里了。

你曾向我借手机在网上学着叠千纸鹤要给老师送，我怕占用你的学习时间强行禁止了。你曾让妈妈送晚饭时把你晚上要复习的一本数学书拿上，第二天早上考试，可我竟忘得一干二净。当你节假日赖床不起或看电视看手机时，我便大吼不止，让你不得不塞住耳朵或气得摔门而去。

多少年来，我和我的学生可以像朋友一样谈心，对你，我却总缺乏耐心。妈妈知道你善良热心、自尊要强，你曾给妈妈说你的好朋友说话好暖，对你的鼓舞太大了，可我却多少次言出伤人。

我总拿你的短处和其他同龄们的长处比：“看人家孩子竞赛又得奖了!”“看人家孩子数学都快满分了，你才多少？”“看人家孩子多才多艺啊！”……“那你生个别人家的孩子，别生我呀！”当听到你这句话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竟完全忽视了你的各种感受。

不仅如此，妈妈还有意无意给你贴各种不好的标签，当你不及时起床时，就大骂你不会操心；当你爱吃零食而不想洗碗时，就说你好吃懒做；当你学习退步时，就说你不思上进……

我总让学生多看书写作，常说读书滋养底气，写作造就灵气，可对你在这两方面引导得还远远不够。

看到文友石子在给儿子的信中说他儿子读过多少书，我太自责自己没能给你及时提供那么好的书；我给学生细细批改过多少本作文，而对你的作文，却很少写过评语；我给学生讲过多少语文知识点，而对你却很少专门讲过……

回头想想，妈妈亏欠你的方面真太多太多了。如果我做得更好些，你可能也会在各方面比现在进步多了。

还有平时，由于我们对你寄予了更多的期待和要求，便让你不得不舍弃了一些自己的自由和爱好。但爸爸妈妈爱你，这点，你是永远不用怀疑的。尤其在这最后冲刺时刻，爸妈更希望你不要放松，而要调整心态，争分夺秒，狠抓一把，考出尽可能进步的成绩来！

要知道，临阵磨刀三分快啊！相信你是能进一个大台阶的，你有这样的发展潜力！

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

高考，不是简单的一次考试，而是对你十二年辛苦学习成果的检验，其中蕴蓄了你十二年的汗水啊。而且，高考，是决定你未来人生命运的分水岭。考得好坏，影响你一生的前程和生活，怎能掉以轻心？

龙应台的一段话对妈妈的期望作了最完美的诠释:“孩子，我要求你用功读书，不是因为我要你跟别人比成绩，而是，我希望你将来会拥有选择的权利，选择有意义、有时间的工作，而不是被迫谋生。当你的工作在你心中有意义，你就有成就感。当你的工作给你时间，不剥夺你的生活，你就有尊严。成就感和尊严给你快乐。”

亲爱的女儿，你能理解妈妈当时的心情吗?

想起长辈们中，小时候由于家境贫寒，除了你爷爷读过几年小学，你奶奶和外公外婆没能踏进一天校门，目不识丁，吃尽了苦头，他们便把希望寄托在爸妈这一代儿女身上。

你的外公外婆哪怕拆房卖瓦，也要供我上学。因为他们认识到：唯有学了知识，考上大学，才能跳出农门，改变自己的命运，将来不再吃长辈们的苦。

记得妈妈上高中时住校，自己用煤油炉煮饭吃，除了洋芋，从舍不得花钱再买其他菜。一斤清油，我能吃一学期；一个只有五毛钱的大白菜，我徘徊好久，还是没舍得买。前一周星期天拿来的馍，能吃到下周星期六，往往吃到把发毛的馍皮用刀削去后再继续吃里面的一层。冬天二十四个学生同住一间破破烂烂的没有火炉的大房子，晚上学校熄灯后，我们又点煤油灯看书。再冷也只能睡在褥子下铺一层麦草的被窝里靠体温来温暖一冬的夜。

尽管大家都这么艰苦，可妈妈的许多同学特别拼命。记得一个同学调侃另一个：“唉，这么努力就把头学破了哟。”另一个脱口而出：“只要能考上大学，把头学破也值！”

不负时光，刻苦学习，打好人生底色。

女儿，我要告诉你，读书虽苦，可不读书的人生会更苦。读书的孩子视野更宽，机会更多，人生会更有滋味。你读过的每一本书，学到的每一份知识，都将成为你乘风破浪最大的底气。

刚看到一段话：“胸无点墨，何以指点江山？手无寸铁，以何仗剑天涯？只有身怀绝技，才能纵横天下！所有信手拈来的从容都是厚积薄发的沉淀，每一段披星戴月的挑灯夜读，每一个黎明即起的奋发图强，每一次的埋头苦读，每一分的辛勤耕耘，每一秒的绞尽脑汁，都将成为你战场上披荆斩棘、攻坚克难的武器！”

一个人真正的高贵，在于灵魂的丰盈。你要通过努力增加自己内在的美丽，由内而外迸发的美才更有魅力，更长久。分越高，上的大学越好，将来的工资往往越高，环境越好。

当爸爸妈妈为一套楼房不得不省吃俭用多少年时，当看到当年考上更好大学的老同学们比我们过得好多了时，当爸妈因考得不理想不能给你们提供更好的成长环境时，爸妈多么希望你和弟弟能上比我们更好得多的大学，将来能找份更好的工作，有更好的条件追求自己的梦想。

当然，我们的生活比上一代和上上代好多了，爸爸妈妈庆幸你们姐弟不再吃我们吃过的苦，不再走我们走过的路。 

这种进步是靠一代又一代人艰苦奋斗获得的，是蕴涵了一代又一代人对孩子的无私关爱的。而妈妈之所以在生活细节上对你各种要求，各种唠叨，各种指责，也可能与我们两代人生活背景的不同而造成的隔阂有关吧。

但愿妈妈今天认识到这一点还不晚。

有人说，中国的父母一生都在等孩子的一句“谢谢你”，中国的孩子一生都在等父母的一句“对不起”。但遗憾的是最终往往等不到。妈妈实在不想让你等一生，现在就给你说一句：“女儿，对不起。”妈妈的错误不是有心而为之，实是教子无方的结果。妈妈相信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和机会去一起成长，彼此接纳。

女儿，高考临近，你更要及时吃饭、休息、锻炼，以最好的状态迎战。只要尽心奋斗了，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留有遗憾。无愧的人生才最美！相信自己，只要坦然从容面对高考，我聪明的宝贝女儿就会让自己的能量迸发。

虽然你最近的成绩不理想，但绝不能放弃！人生在必经的黑夜里，也带着黎明必然会到来的希望。 人最大的敌人莫过于自己。纵然生活可以打败我们，但我们永远不要被自己打败。

也许我们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坚强，但最起码不要太慌张，不知所往，迷失方向。没有平日的失败，哪有最终的成功？通过行动去改变命运的机会，一直都存在。海明威说：“生活总是让我们遍体鳞伤，但到后来，那些受伤的地方一定会成为我们最强壮的地方。”  

此刻，走在回家的路上，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夏夜吹来的微风，是多么惬意呀!仿佛有一股暖流流进我心里，是温柔的，又有温热温热的感觉。

啊，夏夜的风儿，蓝色的光芒。月光这位温柔的母亲，正用她那细腻的手，抚摸着自己心爱的孩子。山，更深沉了；路，更幽静了；夜，更神秘了。树梢、红亭、天穹，也更专心了。

我不由想到了付福运老师的诗：“绿水丹亭接考身，深情父母爱心真。”

宝贝女儿，加油！爸妈一直坚信你最棒，我们等你进步！ 只要有进步就是成功！无论考得好坏，爸妈都等你回家，都永远爱你。

——永远爱你的妈妈

写于2021年5月25日

修改于2022年6月18日

孟东花，女，甘肃省秦安县某中学语文教师。曾获全县“中考先进个人”、“县园丁”、省骨干教师、省优课一等奖等。喜欢文学，曾在一些刊物发表散文，在全省征文大赛中获省一等奖。独自创办作文班刊，像《左手握着的右手》、《风吹麦浪的日子》等。喜欢在简单的生活里安放自己。简单而不单调，平淡而不懒散，朴素而不庸俗，羡慕而不嫉妒，欣赏而不盲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