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读窦小四《我的村庄很小》
乡愁——读窦小四《我的村庄很小》 南国栋(憨豆)甘肃乡愁比路更长比老树的根更深乡愁比梦更甜比月亮更亮所有的意义盘曲如苍藤纠结若晨雾在记忆里疯狂成长马关的那场雪哟就像喜马拉雅山...
在中国,大凡有“关”的地名,都是有故事的。
比如春风不度的玉门关、天下第一雄关的嘉峪关,再比如,我们的马关。
我们的马关就是马关镇,是天水市张家川县下辖的一个小镇,离我的家乡陇城镇很近。
马关镇,
离家在外,每次向别人提及马关,我就说它是“我们的马关”,然后给他们讲一些有关马关的故事,感觉自豪极了,好像我自己就是马关的女儿。
马关的故事可真多,只是不像玉门关、嘉峪关那么苍凉。
马关的故事不宏阔,甚至很细碎,但马关的故事都很温暖,信手拈来其中任何一件,还没讲出口,心中已是满满的世俗味道,有家的场面。
可是,在我特别小特别小的时候,我心中的马关可不是这样的。
记得第一次听别人提及马关,我幻想它肯定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有千军万马踏过,空旷的苍穹之上是诡谲的云层,天底下被劲风吹打过的草木浑身都有荆棘:马关,这个名字就注定它是一块和寻常人发生不了关系的土地。
我心中的马关是这样的。
一直到我快五岁的时候,那年家人竟然拉了一架子车西瓜去马关卖,回来后说马关和我们陇城从差不多,只是其上生活的回族多一点而已。
听了家人的话,我忧伤了很久:怎么可能,马关一定是与众不同的,怎么能和陇城差不多呢?!
那个时候,我相信只有陇城镇——也就是每次我放羊时站在清水河北岸山顶上看到的绵延土地——是稀松平常的,而陇城镇之外的所有地方都应该是神奇独特的。
可是,家人竟然说遥远的马关和我眼前的陇城镇差不多!
从此,我心中的马关没有了,剩下的只有面目模糊的马关,以及离家后我们的马关。
至今,我也没有去过马关。
我给别人所讲的马关的故事,几乎全部是从一个叫窦小四的女子那里得来的。
窦小四是正宗的马关人,和我一样是80后,业余也喜欢写文章,马关的一切经常出现在她的笔下。
可能窦小四生在书香门第而我是个放羊娃,窦小四师范毕业后一直从事教育工作而我干的是感性有余理性不足的法律工作,她的文章总写得比我好,这一点,我曾多次在窦小四跟前表露出叹服后的嫉妒,但鉴于我被很多人唤作王小四——我们都姐弟众多且皆排行老四——我便原谅她了:同为清水河的女子,同为80后,同为业余文学爱好者,又同为“小四”,我想,我们应该惺惺相惜。
窦小四说,清水河流域的儿女,都是厚道的。
窦小四都这么说了,我还嫉妒她,就对比得我很不厚道。可是,事实上她的文章写的就是比我好。譬如她塑造的素素、三三、月月等人物,是我们的圈子里广为盛传的经典。
从窦小四的笔下,我知道了很多马关的故事。
窦小四笔下的马关,是一座有酒味的小镇。
虽然马关属于张家川回族自治区辖下的镇,是一片回汉杂居的土地,穆斯林是禁止饮酒的,但这丝毫不影响马关上空缥缈的酒香。
只要一二好友在街头巷尾偶遇,抿嘴一笑就要“走两盅”,马上,在或酒肆饭馆中或青砖红瓦的四合院大上房里,动人心魄的划拳声就响起来了。瞬间,整个马关的一街一巷、一树一木,抑或一屋一瓦便都是酒的味道了。
我们陇城人也喜欢喝酒划拳,连行的酒令和马关都一样,但马关的酒味和陇城的到底是不一样,尤其是他们热衷于“liao”这个发音,几乎每一句话后面都缀个“liao”,让他们于杯酒的酣畅中彰显出明显与陇城不一样的马关文化:那是有别于秦安县的张家川文化。
喝酒本是马关男人的事,女人要在男人喝酒的时候擀面条的,但窦小四却不一样,她也喝酒。
窦小四说:“马关,这个生我养我、到处都充满浓浓酒意的小地方,也是一杯酒,我们只喝一口,就醉了。”
可见,窦小四的酒量比我差多了。
我出门在外,也常常饮陇城这杯酒,但总觉得我一定会千杯不倒。
窦小四笔下的马关人,朴素耿直。
马关人的朴素,用韩国人美妍的话来说,就是:“你们那里的人们,男人和女人,都好朴素,连树也很朴素,没什么花朵。可是,我爱他们,这朴素让我感动。”
这是窦小四笔下韩国人美妍的话,也是窦小四的话。
的确,马关人很朴素,他们的朴素有着令人感动的力量。
马关人很忙,忙到连寂寞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可以不忠于爱情,但一定忠于脚底下那片苍凉而忠厚的黄土地。
马关这片土地,在一代又一代勤劳朴素的马关人的耕耘下,有一股天然的大美,浑然自成厚朴。
我们陇城镇人也很朴素,所以,理解窦小四笔下马关人的朴素倒不像韩国人美妍那样吃惊。
其实,在西北的任何一座小镇,朴素都是习以为常的。但马关人的耿直,多少有些异样。
比如,马关集市上走过一个妖艳的女人,街道两旁晒着太阳抽着水烟的老人会咳嗽着说一声“这不是个好怂”。
十几年前的陇城镇,也许老人也会这么说,但现在陇城镇的老人已经很少这么反应了。现在陇城镇的老人看着眼前新生的一切,会感叹一声“曹藏跟不上捏时代了么”。
虽然马关的老人和陇城镇的老人有些不一样,但马关的年轻人和陇城的年轻人还是很相似的。比如,男的说声“嫁给我吧”之后,女的都会羞涩地把头低下去,不说话。
而马关的女人看似内敛,其实内心无比广阔。
在马关女人的眼睛里,我们看到的几乎都是些生活的琐碎,但只要稍微往她们心中纵深一点,你会诧异于她们显得有点憨笨的表面下有着一颗怎样丰饶的疆土。
马关女人互相间打趣时会娇滴滴地说声“死掐的”,就像陇城女人说“爷爷妈,看这个嫁汉神滴”一样。但马关女人“死掐的”三个字更富有诗意,简短三个字放置在马关女人构建起来的温润坚定中,乍听有点别扭,仔细品来则意境深远。
马关的女人就是这样多面,所以,当我还没有靠近窦小四这个马关姑娘内心的时候,和她聊天,说的都是些世俗的细枝末节,但当多少走进窦小四心灵的某个角落后,便会说“我们是同类人”。
是的,我们是同类人。
所谓同类,就是相隔万水千山也能嗅见对方的气息,就是尚未谋面已然有直抵心灵的熟稔。
以上我对马关和马关人的点滴认识,都来自于窦小四的文章。
窦小四,就像马关的一张名片,富有张力地驰骋着,她的笔墨碰触过的每一块领域,都为我们打开了一个更加深邃的四维空间,尤其是她写下的有关马关的文章,读完,你会诧异静默在黄土高原上的一个西北边陲小镇,竟会如此浩大的能量。
窦小四笔下的马关小镇,和黄土高原上的很多乡镇一样,荒芜、淳朴且温情,但又是独特的,因为汉族在回族的携导下创造出了独特马关文化。
马关文化有别于天水市其他乡镇文化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在穆斯林文化影响下的人们对世界更加抽象的认知,如此,很琐碎的东西,在马关文化中都有形而上的意义。
这种意义,首先是对包容与博爱。
这一点,在窦小四的文章都随处可见。
这种关文化熏陶下长大的窦小四,这个富有才情的女子,虽然我每天在网上都会和她打几个照面,闲聊中也并不觉得出她有多大的能耐,但这姑娘的文章却经常令我震惊。尤其在她《雪落在马关的村庄》一中,她说她像把玩一颗褶皱的核桃一样回味着马关的沟沟壑壑。当时我以及其他所有看过那篇文章的人都惊呆了:怎么可以有这么精美的比喻!
看窦小四的文章,我曾无数次设想:怎样的男子才能震得住这个才华横溢的女子?
不过,再看她的文章便会发现,和我们一样,内心广阔的窦小四在爱恨交织的人生面前,也会把自己低到尘埃里去。
如此,我便放心了。毕竟,作为老乡兼朋友,我祝福所有的小四都拥有尘世间以爱为名的幸福。
无论窦小四写了多少马关的故事,其上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以及男男女女,在我看来,她才是最马关的姑娘。
马关姑娘窦小四,尽管十几年前已经定居在了重庆,但她骨子里依然是马关的。所以,每当我看她的文章,听她笔下的马关故事,不管是生活的细枝末节还是宇宙的壮阔无垠,都是浑厚质朴的。我知道,这是因为马关这片热土给她的天然禀赋,以及她对马关那片土地永怀的赤子之心。
现在,就像我在京城遥望我的家乡陇城镇一样,窦小四在秦岭之南遥望着她的故土马关镇。而马关和陇城,像天水版图上的两颗明珠,在浩瀚星空中闪耀出坚定的光芒。这光芒,是热土,也是从热土上走出来的千千万万个黄土地的儿女;其中,有我,有窦小四。
民间相传,康熙皇帝微服私访时途经张家川县马关乡(原石板川)东庄村(原卧马关),突然被陷入陷马坑,康熙皇帝大怒,经查是麝鼠所为,于是口谕,在此地周围方圆30里无麝鼠。
当地群众非常欢呼,叩迎康熙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
于是,康熙皇帝就在此村庄乡绅家歇息,路过一王姓人家,其大门上写有一副对联:“惊天动地事业;数一数二人家。”横批:“先斩后奏”。
康熙皇帝不悦:“如此大胆,天下还有如此人家,比我的皇室还富有。”遂叫随从将其王姓的家人五花大绑前来审问。
王姓家人不知身犯何罪,叫家人如此受罪。康熙皇帝亲审此事,问其家中生活情况,得知并不富有,问其大门对联之事:“是不是有谋反心理,若不照实回答,满门抄斩。”
家人一听原来是因为大门对联惹下的事端,王姓家人如实回答,事情的原由是这样的:“我有三个儿子,现已都长大成人,各次都有各的事业,而且天下太平,风调雨顺。今年春节我老夫心中高兴,叫书生按我三个儿子的事业给我家写了此副对联,大儿子是干卷纸炮专业的、二儿子是干卖布专业的、三儿子是厨子。如此……”
康熙皇帝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当场无罪释放,因此在民间流传。
因此,后人将东庄村称“卧马关”,为了传承历史文化将石川乡改称马关镇。
窦小四,原名窦娟霞,甘肃天水张家川马关人,80后,现居重庆,从事教育行业。生性自由闲散,无拘束,钟爱山野乡村,偶有心绪,小结成文,视爱和文字为生命。探索爱与人性的奥秘,深困其中又淡然其外,从流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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