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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小玲 |贪恋一抹亮色

王托弟 王托弟 . 发布于 2022-09-03 15:22:21 1529 浏览

如果说人生是一条一划而过的线,那么具有留存价值的只能是一些点。把那些枯萎的长线头省略掉吧,只记着那些点,实在也够富足的了。

——余秋雨

                             1

换个角度,变个方位读李亚伟的长诗《中文系》,总有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感悟,可不是吗?我们的高中时代不也是一条洒满诱饵的大河?我们不也是浅滩边,老师们以知识的名义放钓钩或撒网待捕的鱼儿?可惜我们这些傻白鲢或蠢鲫鱼在书本的罅缝里怡然自得,自以为是地吐着自己的气泡——胸有成竹,离题万里。

误入藕花深处,到底是不是年少的错?

“凤山脚下叙真情,葫芦河畔摘酸杏,女娲园里偷仙桃,二中学府存深谊。(同学徐小明言)”三年时间里,这群懵懂的小金鱼们俨然在打磨岁月,钻研季节,切磋天地,在经和纬两种方式上编织自己的花纹。这年龄的花,纠结成团,顺着水草的藤子延伸,与周围的日新月异打成一片,理所当然地在期末渔汛的尾声,挨一顿考试的耳光跌得鼻青脸肿。于是,高中年华在这样一次次的跌撞中,毫不留情地从马致远的古道旁流过,以后置宾语的身份,被把字句拍到沙滩上。

活该!谁让二中为你的不上进背锅?二中必须一锅底拍倒你,拽出狼外婆花头巾下的丑鼻子!

“省察自身,愧吾疏懒之性,被狗叼走的上进心误了求学年华,仰或是懵懂娇嫩的情愫沉迷于因年轻而萌发的草率,也是罗曼罗兰口中‘二十岁就死去,八十岁才埋葬’的没有梦想的无脸人。高中毕业,两手空空。(引自2016《这个六月,我抽身而退》)”三年,就是这个长度,到了终点,无论你情愿不情愿,你都得下车,无论你愿不愿意,被耗掉的长度,你都得用不可估量的努力和代价去换取。未来,遥远得没有形状,一种飘落的破碎感到处都是,一片,又一片,放在心里,很疼,如同记忆,零落得不成样子。

时间总是多情的,让万物成熟,让世事灰尘一般飘落,让一条河起伏不平,让一颗心不再向凡间俗世低头。你如一叶涌入大海的小小帆船,是帆,让你学会了竟渡,是浪,让你开始了搏击,即使折戟沉沙也在所不惜,新的花朵开始在黑暗的蓓蕾中跃跃欲试,生命会遭受多少断桥,绝处逢生的时候也是有的。

补习,既是一颗心突然顿悟的开始,也是凭吊过往的方式。这是一场近乎苦难的圣役,一种虔诚的俯视和倔强的面对。炉中无火,谁肯向炉?直面学业的荒原,你必须得接受现实雪亮的犁尖,洒落一路辛酸重启生命之路绿色的画卷,你必须得准备好锻造内心的一把剑,急需一种重量帮助你在激流中入定……

“花开花落有尽时,念花香时已千年”,实在没有想到,记忆,突然间会翻挖出你过去不曾在意的某些细碎,像时光沙滩上的一只河蚌,把岁月的沙粒藏进自己最柔软的地方,历尽坎坷,有一天琢磨成圆润的珍珠,熠熠生辉,星钻般一闪一闪的亮色,辉映在你的记忆里,让那段叶落枝黄的灰色日子奇迹般地有了些许罕见的绿意。

这恰好的余温里,一种意念的香息,悄然触摸到一纸薄笺里开满的芬芳,娉婷成一朵花的模样,隐匿于心之深处,冲破黑暗的封锁朝过去延伸,只待与你轻轻来和。

二十多年前一个贫瘠而遥远的年份,紧紧抓着记忆里残剩的水土,突然从头顶和四面静静地包抄而来……

                           2

高中的记忆,似乎完全凝固在“高二”这个时间点上。

梧桐如盖,桃花飘香。秦安二中唯一的一栋教学楼迎门而立,我们的教室,二楼,左手第三个。曾经的这里,堆放了我们丰富而细腻的学习生活细节,此刻弥漫于心的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纯情趣味,同时也镌刻着那些年月里对老师的敬畏。

正值花季年华的我们,心门上挂着青春的牌匾,懵懂与年少无知掩盖住了岁月的荒凉,我们单纯得少有烦恼。譬如我,可以毫无愧疚地撇下那些应该及时消化掉的数理化习题,在别人演算热火朝天的晚自习,毫无目的地、肤浅地侍弄那些并不领悟的文字;仰或偷偷溜出校门,结伴疯逛;甚或为那毫无尊严的青涩情愫傻傻地发愣。

二十多年过去了,仍能体悟到学习领域那种垮塌的状态……

“遥望星河蒙蒙伸延,低叹人生漫漫长路。”伸手,从指尖打捞水色时光,岁月将往事做了伏笔。其他的课记忆不多,在岁月的长河里,如流沙般随风渐渐消散,唯有语文课,以无暇而美丽的姿态,根植在我记忆的土壤上,语文老师陈双成,也成了我不愿忘记的老师之一。

语文课的提问,除了我在另一篇文章中提及的我的“按兵不动”和徐小明的“倏忽而起”外,记得还有一次是学习高二课文契诃夫的《装在套子里的人》。陈老师提问我:“从哪些地方可以看出,别里科夫把自己装在了套子里?”记得当时我就坐在教室进门第三组的偏后排,听到老师喊我的名字就站起来了,稍作思考后答道:“在思想上。”老师稍有喜色。但这显然还不够全面,陈老师一个劲地提示:“再想想,还有呢,比如说……这些是哪方面?”任凭老师怎么费尽心机明暗提示,还是没有把我引入他设计的问题中。无奈的老师最后自己说出了答案:“在生活上。”现在想来,还是比较满意自己当年的回答,只是纳闷为什么老师已经做了那么明显的提示,我还是撘不上边呢?

印象深刻的另有作文课,我也在别的文章中有所提及,陈老师曾不止一次地拿着我的作文在班上当范作读,被老师读过的作文,似乎有了一种魔力,让我忍不住常常会在课后再一遍遍地去读它,读的遍数多了,自然会被记住的。就像我学生时代抄下来的那一本本笔记,因为喜欢,竟连写字都觉得是一种享受,也因为喜欢,就会反复地去读它,以至于在不经意间记住了不少东西。(2017《笔墨香味》有记录。)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竟然还能一字不差地复述高二时的作文《美在课余》的前半部分,不能不说年少时的记忆是多么的令人神往!

记得有次,帅哥学霸何强强向我索要:“看看你的作文呗!”我给他看的就是这篇。何强强,你还能记得吗?你当时就坐在教室进门第三组第一排的边上,我坐在第一组的中间,同桌是郭宝贵,前面坐着姚元琴和李宏刚。亲爱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繁华尽落棋盘中,对弈已非局中人。”就让我们在这些年轻的文字中重温你我当年那段无法复制的纯净:

“叮铃……铛!”一声响,似乎从遥远的天边传来,送给校园一个甜甜的笑。

“嘘……下课了!”老师后脚还未跨出门槛,教室里已经炸开了锅。胡乱地将书往桌框里一塞,冲出教室,不约而同地在楼道里围成一个圈,于是,开始在这个圈里尽情倾泄课堂上烦闷的情绪,挖空心思地寻找各自脑子中最逗人的笑话。

A说:“人家都说女孩子在一起总谈论的是服装和歌星,刚才我还说我和B的衣服相似呢!”

C说:“细胞膜具有选择透过性,我们这个圈同样是,只选择女生加入,拒绝选择男生加入。”

……

“哈哈哈哈……”大概是觉得这样的交谈精彩绝伦仰或是独具个性吧,欢乐的气氛一下子将圈炸裂了。你看她们,有弯着腰的,有蹲着的,有抹眼泪的,欢快的笑声溢满了整个楼道,惊得邻班教室门前的男同胞引颈相望,莫非她们疯了?真一帮神经病!管他哩,我们自有自己高兴的事,谁让我们天生是女孩子呢?

(后半部分内容是写我们班的女将们课间打篮球一事,可惜具体的话语不怎么记得了。)

除了得到老师鼓励的话语,当然也会收到批评。“为什么议论文写得这样差劲?”当时看到老师的批语,我一惊,惊它不偏不倚准确地击中我的心虚,对呀,为什么呢?直到后来在补习班,议论文才得到过张成烈老师的一次表扬,再到后来去一中补习,想不起是借看了谁的满满一学年的《杂文选刊》,甚是喜欢,也摘抄过,之后,再也没读过那么吸引人的杂文。

仅仅是老师数次对自己作文的关注或偶尔的课堂提问,却是我回望的目光里唯一的一点亮色,现在想来,对当年的那个我而言,实在是一种奢侈。它成了余秋雨笔下的那枝腊梅,那枝在逼仄的时空里,明亮过人们内心的腊梅,以至在数十年后的今天,仍让我频频回望。

                       3

感谢学生时代陪伴我走过的每一位老师,每一位值得我记忆的老师,并尝试用笔记录过往的点点滴滴。突然想写一件事、一位老师的念头其实是几年前的想法了,每次出现这样的念头,脑中就会诡异地闪过鲁迅和藤野先生的典故来。鲁迅笔下的藤野先生:永志难忘,藤野回应:鲁迅是谁?

对于早年在仙台学医,而后“半途而废”,当时已经红遍中华的鲁迅,因为世事、时空等种种原因,让时隔几十年后的藤野严九郎记忆模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何况,作为“医学生”的鲁迅当年成绩平平,从文后又改了名。但相信这一现象,存在于若干年后的广大师生之间,且具有一定的普遍性,因为任何一个老师,不可能一个一个记住那么多一茬一茬自己曾经经手的学生。

我们不奢望每个老师都记得住曾经的自己,你该做的只是懂得该如何挑选锋锐的石块,并通过有力的抛掷方式去获得回音和深度,而不是将玫瑰花瓣投入大峡谷等候回音。

是一则留言,重新激活了我,提醒我写下这些文字。

在我一篇文章的留言区,意外地看到一则用心写下的留言,(网名“弱水”),我搜刮了本来就不怎么丰富的大脑词典,除了“才情真诚一览无余,引申阐述精准深刻”外再找不出别的形容词,它像一首动听的歌,高音、低音、颤音、共鸣音,恰到好处地对应着我的心跳。是谁呢?我连感谢的机会都没有。

几天后,文友姬蔚凌老师截图给我:“弱水者,陈双成也。”啊!我吸了一口气,阿弥陀佛,这未免太意外了吧?自高中毕业后就再没和老师联系过,难道是我不善言谈的顾虑?好像不是呀,大概是另外一种言说的“敬而远之”吧!

除了高中毕业时我们几个和老师唯一一张合影外,其实和老师似乎没有过课后的交流,那时的学生普遍怕老师,学习好一点的同学估计还会去问问题,而我们这些蠢鲫鱼们只会时时躲避老师,是不会主动去找老师的。

一斑可窥全豹。进校门右拐是去女生宿舍的方向,记得那天进校门后,看见陈老师抱着他大约两三岁的儿子站在一楼的楼道里,突然,孩子手中的玩具掉在了楼道的护栏外。老师抱着孩子,护栏又高,跨过去是不可能的,他必须得绕一圈转出来才能拿到玩具。我当时有一种跑过去帮老师捡玩具的冲动,可是最终还是没有迈开腿,脚步跟着思维急急地跑回了宿舍。后来一想起此事老是自责,不明白当时为什么就那样怕老师呢?

后来才知道,是姬老师把我的文章发给了他而让我幸得老师的留言一则,谢谢老师的留言,惟有完成这篇文章,才是对老师最好的谢意。

之后就看到了他发在某个公众平台上的古体诗,才明白那则留言之所以让人刮目相看的原因了。我将老师作者简介中的照片以及我们毕业时与他的合影拼在一起,连同他的诗词链接一同发往高中同学群,引来了一场不小的漩涡,看来,大家还是怀念曾经的老师。同学们谈论老师的诗词,谈论老师的变化,谈论遥远岁月中我们曾经的青涩时光。和我的感觉一样,二十多年不见,陈老师变得完全不像记忆中的样子了,好友姚元琴说:“年轻时的陈老师清瘦帅气,现在气质满满,像周永康!”

参与到同学们的聊天中,细品味,话中吟唱青春颂,近端详,群里皆绘师生情。细碎的心影斑驳着记忆的墙,依着时光的长廊,缓缓流淌,回望经年里那些专属于我们的美丽,是嵌在眉宇间意外之外的一份欣慰。

                         4

因了学业的空白,那段没有波浪和水声,没有倒影和深度,没有灵性和尊严的黯淡日子,像知了飞上枝头留在树干上的空蝉蜕,丢失了本该体现价值的内核。精神生态的坍塌和溃散,让一片荒芜储满了时光的青苔,那些苦涩,像是当地土生的一味草药。

是老师职业本能的一个举动,竟在无意中存档了惨淡夜色中唯有的一丝朴素温暖,也保护和延续了我喜爱文字的一份初心,这些落在人生线络上的记忆中的亮点,迎风摇曳它们美好的叶瓣,不经意间点播了我的记忆。

对我而言,这种微妙的感知里,其实囊括了对老师无尽的谢意和感恩,虽然我依旧写得不好、写得不多,依旧不愿涉足咫尺却天涯的浪潮,依旧喜欢淡淡地用笔记录生活点滴和心情,在自持中摇动笔杆,轻微划动纤尘飞舞的空气。但我享受一次次被词语的激流打湿、抚慰或淘洗的过程,享受心灵变得清洁的过程。是它,让我生命里某些迟钝的、生锈的、豁了口的部分,也似乎得到了一些磨砺和修复,是它,颤巍巍地支持着我对灵魂的眺望。

(2020年3月于家中)


作者简介

薛小玲,笔名东方翎子,70后,甘肃秦安人,就职于天水长城中学。喜爱文字,喜欢用笔记录生活点滴和心情,作品散见于报刊及网络平台。不求闻达,娱乐性情,留住温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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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王托弟 王托弟 ⋅ 4月前 (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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