霭霭白云 一如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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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凤兰/乡里人,城里人(下)

王托弟 王托弟 . 发布于 2023-11-29 09:48:42 59 浏览

秋风送爽,酝酿一季的芳香;红叶似火,燃烧一份热情和薄凉。

心头的明月挂上了枝头,秋风拂过面颊,深情地凝望天空的深蓝。明月和秋风载着一段流年,回荡在岁月的旋律上。

树叶,涨红了脸,静静地、轻悠悠地,带着秋的余香飘荡在草坪、花园、老年活动场所,犹如一个欢快的精灵,回味着春夏,享受着金秋,翘首着冬天。

一把镰刀,完成一粒稻谷的归宿。一幢高楼,完成乡里人进城的夙愿。

城北,城南,廉租房,经济开发区,清一色的乡里人,不再把自个儿当葱了,直接变洋葱了。要想看个真面目,真让你抹一把眼泪,丢一把鼻涕。

这不,大妈大爷们,提着板凳,拎着DV视频机,踱着闲步,脸上堆着笑容,开始听秦腔了。

张大爷要听《狸猫换太子》,王大爷要听《大登殿》,蔡婆婆嚷嚷着要听《火焰驹》。他们争吵个不休,各说各推荐的好,眉宇间却是难隐的喜颜,嘴也合不拢。

有闲不住的大妈们给儿子孙子纳鞋垫,说闲得慌,干活的命,不干点啥,就这么眼睁睁地呆着,浪费光阴。

一边纳鞋底一边说:“这两天老心神不定,老想起秋收时的情景。一大早起来,一层白霜,顾不上冷,喝上几罐罐酽茶,咬几嘴干馍,急忙上地干活。谷子,糜子,洋芋,包谷,荞麦,齐刷刷地收到家。面缸里面满了,油缸里油满了,菜缸里菜满了,扫上两背篼树叶儿,把炕添得热热的,那叫一个惬意自在啊。”

王大妈接过话茬说:“是啊,大妹子,我这几晚上也老睡不着。想起沉甸甸的大谷穗,金灿灿的包谷棒子,还有红彤彤的一园子大苹果,越想越清醒。唉!现在都成记忆了。儿子不让种地,说该休息了,说心急了出来和你们拉家常,晒太阳,看看电视,哄哄孙子就行了。想想儿子的话也对,顺势下坡吧。”

李大爷戴着深蓝色的帽子,穿着干净的中山装,逍遥自在地也出来了。

李大爷是要去老年活动所。那里有下棋的、打扑克的,还有听秦腔的、哄孙子的、谝闲传的。

李大爷不紧不慢,吐着烟圈感慨道:“政策好了,响应了毛爷爷的号召。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楼上楼下电灯电话,小奔换大奔,我看把四环还要换个五环呢。毛爷爷都没过上这样的日子,没想到让咱们这些土包子过上了,万万没想到啊,真格把福享杂了。”

“别感慨了,赶紧过来打牌。”牌友已经等不住了,开催了。

李大爷笑着,答应着,屁股下的板凳也挪着,发出咯吱吱的声音,好像踩着欢快的曲子,唱着美好的日子。

张凤兰/乡里人,城里人(下)

小区干净清新,草坪绿得发亮,冬青像刚理过的头发,有棱有角,一阵阵风吹过,墨绿色的叶子摇头摆尾。一株株菊花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托着脸盘,笑盈盈地竞相开放。

李大爷打完扑克,提着板凳又凑到孩子娱乐场所。

李大爷是地地道道的乡里人,种了一辈子的庄稼,怎么着都离不开他的土地、院子、大锅、炊烟。最后在老伴和儿子、儿媳妇的劝说下,才进城了。

刚来城里,李大爷上厕所不习惯,小手还凑合着上,大手就跑去滨河路的公厕里解决。去就去吧,顺便走走路也是好事。

上厕所不习惯也就罢了,李大爷吃饭也不习惯在楼房。每到饭点,他就端到院子里。

好几次,见李大爷的儿媳妇给李大爷送饭下来,别人就打趣着问:“又给你爹送饭来了?”

他儿媳妇就笑呵呵地说:“老爹脾气犟得很,下了一辈子的苦,离不开老房子。现在来了,至于在哪里吃饭,都没关系,过些日子就习惯了。咱也是乡里长大的。他和我父母亲一样,一辈子不容易,爱在院子里吃就吃吧。”

每当这个时候,垃圾桶旁边有一位七十岁左右的大妈,提着袋子,带着手套,来捡饮料瓶子、纸盒子。

听说,大妈有五个女儿,都出嫁了,都在县城周边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嫁出去的女儿好比泼出去的水,有了自己的小家,就不顾娘家了。

可大妈的老伴是生意人,从扯布到卖成衣、开饭馆,到现在卖各种面,一路小打小闹,小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也就是说,大妈不差钱!

油饼,辣子面,凉粉,打卤面,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当然吃的人不是大妈,也不是她老伴,而是她儿子。

前些年,她儿子还小,家里多多少少的活有姐姐们干,他负责上学、吃喝就行了。后来,她儿子长大了,也不好好读书,在学校里偷东西又打架,最后被学校开除了。后来又进了几家学校,可还是没有上完高中就辍学呆在家里了。从此,游手好闲的,领一帮哥们抽烟喝酒、打牌赌博,打点着上下两层出租屋。再后来,谈对象了,可谈一个吹一个,今天一个穿绿的,明天一个穿红的,收的租金还不够他开支。

起初,她儿子还伸手向他老爸要,后来觉得脸上挂不住,干脆不要了。便天天想干一凡大事业,于是,便怂恿让他老爸不要卖包谷面、荞面啥的了,说挣不了几个钱,天天坐着,像等死一样,没意思,应该支持他干点大事。

她老伴怎么也不肯。老人做了一辈子生意,所有的光阴都在几袋五谷杂粮里,怎么说也扔不下。

从此,她儿子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坐在他老爸的太师椅上想出路,白天想,晚上想,初一想,十五想,今年想,明年想,可到底没想出个什么来,脸捂得寡白寡白的。

后来,有两三个月,她儿子就没在他老爸的太师椅上坐了,屋子里依旧黑洞洞的。老伴依旧早出晚归地做生意。

大妈不悲不喜,给老伴送饭,转游。

日子还是照旧的样子,甚至让人觉得时光不曾流淌,凝固在了活着的某一刻。

突然有一天,有人说她儿子疯了,也有人说没有疯。她儿子听见说他疯了的话,还回骂那人:“你他娘的才疯了呢。”

那人就说:“那你倒是说说这几个月干啥去了?”

她儿子便连连摆手:“止!止!天机不可泄露也。”又长叹一句:“哎,城里人……”然后,就一直摇头。

后来,她儿子还给老爸说:“混个人样也别在县城混,你们这一群人不开窍,县城这地方,只长柴草、不生乔木。要去一线城市发展。”

现在,她儿子到底发展得怎么样,没有人知道。只是,从此以后,总能看见一位驼着背、提着袋子、迈着沉重步子的老人,徘徊在各个垃圾点跟前。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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