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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凤兰/姐姐

王托弟 王托弟 . 发布于 2023-12-01 19:20:18 99 浏览

小时候,我不喜欢姐姐。

她总是那么勤劳听话,做事临危不乱、雷厉风行,还很淳朴节俭,因为这些,她不但赢得父母的厚爱,还映衬出了我的缺点和不足。

所以,我不喜欢姐姐。

记得上学时,我背着母亲给我缝的黄底白花小书包,头发被母亲用唾沫一口一口泯得光溜溜的,上面还别着一朵粉红色的花。出去,邻居逗我:“圆女孩,头发梳着像牛舔的,咋恰?看脸圆地,心腾疼地很。”一旁的姐姐蓬头垢面,提着打猪草的篮子,悄悄地消失在人们对我的夸赞声中。

我不知道姐姐当时是什么心情,反正,我很高兴:总算有人夸我了!

那时地里农活多,父母没日没夜下地干活,做饭抬水自然是我和姐姐的了。

我是唯恐不乱,常搞恶作剧,目的就是栽赃陷害姐姐并博得父母的好感,可是,每次我都弄巧成拙,以失败告终。越是这样,我的恶作剧就越不会停止,而且愈演愈烈。

做饭是姐姐的,她让我去场里拿柴,我就撒一路,姐姐拾柴的时间比做饭的时间还多。

饭做好了,姐姐给父母端,我则在一旁挑三拣四,什么筷子短了、碗不是我天天端的那个、洋芋掉地上了。

抬水,姐姐一个人是不行的,因为她瘦得可怜,所以,必须叫上我。那时候,家里用的水要从井里吊,井有十米左右深,吊水是一件大难事,但姐姐也有办法。她就在井旁等,有叔叔阿姨来吊水,她就央求着帮忙:她总是这么能干。

从井到家,也就十分钟的路程,但在我心里简直就是万里长城。

姐姐当时才五岁,我比她小一岁,尽管是半桶水,但木桶压在肩头分量已经很重了。姐姐个子高,走在后面,负责用手抓着桶子,保证上下坡时水桶不往后溜动。

这个姐姐做的好。不好的是,我总觉得姐姐故意不走在路的中间,总在路边上走。

“哼,见不得我活着就直说,干嘛推我掉下去!”于是,扁担就从我肩膀掉下去了,里面的水被倒得光光的了,急得姐姐哇哇大哭。

其实,姐姐也想走在路中间,可她不明白为何我们两个的脚步会不自觉地走到路边,在我看来,这是姐姐的错。当然,我也有错的时候,比如有一次扔下水桶跑去摘杏子了,但我的傻姐姐不会说我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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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开春,我头上依然别着花,呼朋唤友去报名,姐姐却在帮父母干活和上学两者之间举棋不定。

最后,姐姐决定去学堂,拿的是我用过的书。

我清楚地记得当时父亲给我们每人两块五毛钱,姐姐只拿了其中的五毛,给父亲说:“大大,我用圆女孩用过的书,这两块钱留着给家里买东西。”

我向姐姐投去鄙夷的目光:世上傻人多,没有见过你这么傻的;为什么这么傻的女孩是我圆女孩的姐姐呢?

姐姐真是傻,因为太惦记家里的地啊、猪啊,所以只读了一学期,还是辍学回家了。心里只有家里的活,好像也是姐姐与生俱来的。

从小,我就不喜欢穿针引线、围着锅头转,最怕吃完饭母亲要求我洗锅。

母亲说:“针线门背后,茶饭人前头。不学针线勉强说的过去,不学做饭是绝对不行的!”

母亲说她的,但我就是不爱洗碗。后来,母亲强行分工了,中午的碗姐姐洗,晚上的碗必须我洗。

“洗就洗,谁怕谁。”

姐姐每次用半小时才能洗完,而我只是十分钟。马马虎虎坚持了几天,后来更是投机取巧,拣好洗的、小一点的洗,大的盆子啥的就藏起来,偷偷留给姐姐。

夏天打猪草,也是我和姐姐的事。不过,我只给姐姐做伴,篮子里的猪草都得姐姐拔。

每次走到田间地头,姐姐就轻声细语的巴结我:“圆女孩,这两天心疼很,还会防人家庄农了。”

姐姐这么说,不是我真的防着不踩别人的庄稼,而是鼓舞我不要去踩。姐姐处处让着我,但如果我踩了被人的庄稼,我绝不原谅我,到现在,窝还能想起她气得咬牙切齿地把我踩坏的秧苗用小手扶了又扶的情景。

姐姐爱惜庄稼,一点不假。

一次,我不小心踢断了一棵玉米,姐姐当时气得脸都红了:“你个二阔子,一点不操心,咋恰?”

那株玉米苗的确可怜啊,已经有五个叶子了,别说姐姐,我觉得也很可惜。姐姐慢慢将它扶起来,吹了吹,玉米苗似乎恢复了原来的神采。

“去,找一些细棍子去!”姐姐气愤地说。

我乖乖地找来,姐姐折成两寸长的几截,插在玉米苗脚下,用绳子一圈一圈地慢慢缠绕捆绑了,还自言自语地说:“晓不得能活不,可惜着!”

过了一个礼拜,姐姐又带我来去那片玉米地,发现那颗玉米苗真的活了。

姐姐大字不认识几个,大道理不会讲几句,更不用说写什么文字了,她只会任劳任怨,默默承担。

有人说,真正的大学融入在生活的一点一滴中。虽姐姐没有读书,可她已经毕业了。

姐姐爱岗敬业,没有太多的言语,用自己的行为诠释着一切,从不辱使命。

弟弟说没工作服了,姐姐说声“晓得了”,几天后就给弟弟拿来了;我说新疆的棉被好,姐姐还是说“晓得了”,几天后就有快递员叫我拿包裹,里面是姐姐从新疆给我邮寄来的棉被。

今年八月份,我带着重病的父亲去新疆,一是实现父亲的愿望,二是想给姐姐使使小性子,听姐姐骂骂我。

出了地窝堡机场的大厅,看见姐姐麻溜的眼神在人群中左右前后搜寻着,我鼻子里酸得不能言语,也不敢急忙前去拉姐姐的手,怕姐姐说我“光贱眼泪多”。

姐姐额头的皱纹很明显,往日的刘海也乱蓬蓬的,还有扎眼的熊猫眼。

没想到,姐姐是这样的摸样来迎接我们。我连珠一般的话到喉咙又逼下去,噎得我喘不过气。

晚上聊到父亲,我和姐姐争起来,气得姐姐半死不活。

说真的,我也生气了:这些年,生活给了我娇纵和自以为是,却继续眷顾着这个勤劳能干、一路沟沟壑壑的姐姐,以致如今她站在山顶上看到的风景比我在温室里看到的更宽广。

挣死牛不翻车,用这句话形容姐姐,恰如其分。

虽然我明白:喷泉之所以漂亮,是因为它有压力;瀑布之所以壮观,是因为没有退路。

如今,姐姐在新疆安家立户、有房有车,可我一点不喜欢她的房啊车啊,我只想让她为自己考虑考虑啊,不要总是像一头牛,将一切都拉在车上。

可是,我的傻姐姐啊,希望你不要为他人背负太多,为自己活活吧。

作者简介

张凤兰,甘肃天水秦安人,网名,小草。自幼酷爱文字,至今笔耕不辍,诗文散见于各个网络平台。心怀山水,崇尚自然。人生关键词:孝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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