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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玉平|好地梁,挥之不去的乡愁 。

王托弟 王托弟 . 发布于 2022-08-31 00:04:03 1130 浏览

我的老家在甘肃秦安,地处秦、静两县的接合部,村子的全貌似一把开了口的大马勺,村子周围的一圈山梁呈360度把村子围成个大圆,东边的小峡谷便是马勺的开口处,出了这个口就是静宁县地界。

村落依山而建,一个个黄土小院坐落在马勺的屲屲上。

祖先们何年何月迁居到此,至今无人记得清。站在梁头俯瞰村落,一台一台的梯田,似村子脸上的皱纹,用古老的颜值记载着岁月的沧桑。

村子南边有个梁,叫好地梁,一条弯弯的山道,一头牵着村落,一头连着外地。

从我记事开始,走出好地梁是每日的期盼。走出这里便可以到乡政府驻地,看到外边的世界。大人们走出这道梁,回来时会带点像豌豆一样圆圆的水果糖分给娃娃们。娃娃们在村子里追逐嬉戏时,会时不时瞄上一眼好地梁,看着一个个黑点出现在梁头,由远到近,最后变成个人影,凭着轮廓来判断是不是自家的长辈。

最喜欢看到的是同伴“骚巴子”的父亲出现,因为“骚巴子”的父亲是当工人的,来时带的糖不像其他人的豌豆糖那么小那么少,他会带大块儿的用糖纸包裹的“洋糖”,给娃娃们发糖都是整把整把的发。只要看到好地梁上的人影长得像“骚巴子”的父亲,娃娃们总会成群地在村口等,然后,在他身后跟上一长串,为的是分一把糖吃。

童年里,好地梁成了对一把糖的期盼。

上小学时,村里的学校用木架子支起水泥板当课桌,教室窗户上没有玻璃。到了冬天,老师便找来报纸,再熬一盆浆糊,组织学生用报纸糊住没有玻璃的窗户,用以御寒;用报纸糊住水泥板制作的桌面,减轻水泥板带来的寒气。上小学的五年里,我总喜欢抢座靠着窗户的位置,喜欢通过窗户看好地梁,即使冬天里报纸糊住了窗户,也会用铅笔偷偷地在窗户纸上扎个小洞洞,时不时看一下好地梁,还会把好地梁的轮廓描画在桌面的报纸上。每次凝望好地梁时会产生遐想——等考上乡里的初中,就可以走出好地梁,到有木头课桌和玻璃窗户的教室上学,就不用再趴在冰凉的水泥板上上课了。从小就听说知青下乡的年代。很多从北京来的知青,一到县城看到有几个要分配到好地梁的名额,冲着“好地”这个名字,便争抢着到了好地梁,到了才发现是极度荒凉的地方。正因为有那些知青到了好地梁,在全国回复高考后的第一次高考中,好地中学考出了甘肃省的第一个清华大学生。传言真假无从考究,但我从小就知道村子里的年轻人就是走出这道山梁去完成学业、创出了人生的辉煌。此时的好地梁,充满着我人生的憧憬和希望。考入乡里的初中后,每天要往返两趟走过弯弯的山道、走出好地梁去上学,无畏冬春和秋夏。东方微红时出发,晚上回来时村子里已经漆黑一片。遇到下雨天,折几支柳梢编个草帽顶在头上遮雨,然后挽起裤腿提上布鞋,光着脚丫子赶路。滑到沟里是常有的事,爬起来用溪水洗洗占泥的裤子继续赶路。三度春秋,好地梁那段弯弯的山道深深地刻在了我人生的花季里,成为今生刻骨铭心的记忆。

(晨雾中的好地梁)

上高中后,我每半学期回一次家。好地梁成了每次开学后写在日历上的倒计时标注。从军时,父亲背着行囊,母亲提着煮熟的鸡蛋,送我走出好地梁。当我背着背包站在山道上,回望村头那些目送我走出山梁的乡亲,不争气的泪水洒满了那条弯弯的山道。好地梁成了我跳出农门、独闯天下的人生分水岭。参加工作后,逢年过节会回老家探亲。每次离家时,父亲总会帮我扛起行李箱,吸着旱烟,喘着粗气,走过好地梁那弯弯的山道。进城的班车每天早晨仅有一班,要是赶不上班车,就只能无功而返。我想和父亲换着扛箱子,父亲总会拒绝,他说我出远门要坐很长很长时间的车,他挑担子种地走惯了山道,比我劲儿大,我扛着箱子会耽误了乘车。每当看着父亲扛着箱子的背影和渐染的花发,几度酸楚、几度哽咽。好地梁,成了逢年过节父母盼儿回家的那种无休止的凝望。到了婚配的年龄,我就是从这道山梁下了班车,牵着从外地娶来的媳妇走过弯弯的山道回到家的。当红红的帐篷遮住黄土小院时,当门口的干树叉叉上绑上高音喇叭时,当我和妻子在长胡子老者的吆喝声中跪地拜堂时,幸福感伴随着喜庆的高音喇叭声,回荡在那道山梁上。

好地梁,是村子里年轻人迎亲进门、开启新生活的幸福梁。

精准扶贫的阳光普照农村之后,村子里修了两条进村的水泥路,路两边种满了夹道的花草。好地梁还在,但那条弯弯的山道已经长满了野草,很少有人再走。

我隔三差五地开车回家,每次到好地梁的梁头,总喜欢停下车看一看,看一看那条弯弯的山道,然后按上几声车喇叭,想借着悠长的车喇叭声早早地给娘报个信儿:“娘,我回来了……”听到梁头的车喇叭声,娘总会依着门口的大椿树凝望着梁头,呼唤着我的乳名自言自语:“是我家‘二窝’的车,白颜色的,越野的,就是的,我的‘二窝’回来了……”

很多时候,我回到家里后,哥哥和弟弟也会先后驱车从好地梁回家。在父母眼里,陈旧的黄土院院外面停上三辆轿车,是他们今生最大的自豪和成就。紧接着,厨房里会叮叮当当响上一阵子,或做一锅杂粮面,或煮上一锅洋芋再用油泼辣子调上一盆酸菜,或手擀个浆水面,或烙上几个油饼再泼上一碗蒜溶来一顿油饼蘸蒜……儿时的味道飘满了整个院子。

好地梁,这道陪伴一代代村里人经历了沧桑的黄土山梁,虽然弯弯的山道淹没在扶贫攻坚的历史潮流中,但山梁带给我的憧憬和刻入我内心里的成长经历,犹如记忆的屏障,至今搁浅在时光的年轮上,流转着、纷繁着,不止一次地惊醒了我三更幽怨的残梦,打湿我袅袅缱绻的思念。

长期在外工作,虽然从空间上拉开了我和父母的距离,但从没割断亲情。父母健在,我才有当儿子的资格和权利。

好地梁,已成为挥之不去的乡愁。山梁的这头是我,山梁的那头是爹和娘!

作者简介

 吴玉平,男,汉族,笔名天涯游子,甘肃秦安人,久居外地,初回故乡,文字爱好者,曾服役于中央警卫局,现职业经理人;自由撰稿人;北方文学艺术研究所创作员、22年供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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