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玉平/一个带着孩子闯红尘的佛门弟子
妙言师傅俗家名叫薛蕊楿,现于广州市打理着一家佛文化礼品店,带着女儿艰难度日。
本应称其师父,但妙言自感修学不够,一再强调仅称其为师傅。
薛蕊楿是70后,出生在湖南省衡南县江口镇,父母均为目不识丁的农民。
9岁时,领居家抱养了一个女婴,抱养到家7天后,因女婴哭闹加之生活窘迫,邻居不想继续抱养、打算遗弃。
薛蕊楿的父母听到消息后,不忍心看着这个刚出生不久、未食人间一粒粗粮竟遭遗弃的女婴再次被遗弃,产生了继续收养的念头。
“刚刚分田到户,日子虽然艰难,但是只要每人省下一口饭,就能把这个孩子养大”。薛家父母半夜三更的床头私语,深深刺入薛蕊楿这个9岁孩童幼小的心里。
从此之后,女婴便成了薛家的家庭成员之一。
尽管七口之家吃了上顿没下顿,尽管失明多病的奶奶长期需要治病花钱,也丝毫没有动摇善良的薛家夫妇拉扯女婴的决心。
薛家已经有了一儿一女,无法再添加户口。为了让女婴能正常上户口,女婴便添加在单身的薛家老大(薛蕊楿的大伯)的户口之下,取名薛蕊莲,实际抚养由薛家夫妇负责。
薛瑞莲21岁时,结婚成家,生下了孩子,取名薛宇晴。瑞莲在怀第二胎时不幸摔倒,农村不具备抢救条件,就这样,瑞莲怀着她尚未出生的孩子,共同踏上了黄泉之路。
更为不幸的是,次年,瑞莲的丈夫出了车祸,不治而亡。两岁的薛宇晴,又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
薛家夫妇似乎这一生与孤儿有缘,这个两岁的孤儿又被抱回来抚养。
抱养了老的接着抱养小的,连续抱养两代孤儿,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太多见。
在处理车祸善后丧事时,死者的表哥找了一帮人,抢走了薛宇晴,并拿走了事故赔偿金和孩子的抚养费。拿到赔偿后,不再管孩子。
此时,已婚的薛蕊楿见父母年迈无力抚养孩子,便将薛宇晴抱回自己家中,承担起抚养孤儿的责任。为此,丈夫和婆婆极为不解,家庭矛盾不断升级,到了无法共同生活的地步。
为了抚养孤儿,2010年初春,薛蕊楿带着孤儿,提了四套衣服净身出户,结束了那段婚姻,开始了远走他乡的红尘漂泊生活。
来到广州,薛蕊楿与这个没有基因关系的孩子相依为命,进制衣厂后,自己借钱租房,每天六点半起床。为了给孩子省奶粉钱,她省吃俭用,变得面黄肌瘦。
在一年打工的日子里,薛蕊楿成了这家制衣厂唯一带着孩子打工的员工,而且她带着的,是一个孤儿。她承受了常人未及的艰辛,吞下了人世冷暖,咽下了各种冷嘲热讽和风言风语。
一年之内,好不容易存了点钱,哥哥在建筑工地不幸从脚手架上坠落,薛蕊楿选择了辞职回家,拿出所有的积蓄为哥哥治疗。
哥哥出院了,可薛蕊楿失业了。
她的失业,意味着三岁的孤儿将整日断奶挨饿。于是她四处找工作。时过半月工作仍无着落,便到了一家KTV去面试。在以前,她从不靠近这种场所半步,但为了孩子有一口饭吃,她很无奈地敲响了KTV经理办公室的门。应聘期间,他向经理说明了情况,并声明只打杂,不陪客人饮酒。经理应允并非常同情,为她安排了收银工作。
三个月后,曾经就业的制衣厂听说了薛蕊楿的经历,派厂办负责人到KTV直接将这一对母女带回厂里工作,并安排了单人宿舍,把以前未付的工资全额结清。
在制衣厂工作了两年,有了一点积蓄,掌握了制衣厂的工艺和各种流程,她租了一套房子,购买了几台服装加工机器,开起了作坊,从大工厂拿单后承接来料加工,成为工厂的分支机构。
薛蕊楿一边办加工厂,一边四处找订单。因行情萧条、经验不足,最终,加工厂仅仅开了两年便关了门。
卖掉了机器、支付了员工的工资,她又开始四处找工作。先后到培训机构做过团队负责人、婚庆公司做过主持人,一个人打三份工,艰辛地抚养着孩子。
经过两年的打拼,生活稍有宽裕,哥哥又因病入院,在医院躺了49天。她花光了积蓄,在欲哭无泪的情况下向社会救助机构求助。通过社会救助机构呼吁,短短6小时之内筹齐了5万元的费用,哥哥才得到了治疗,不久便出院,还得到了国家的扶贫,生活有了保障。但此时的薛蕊楿,已身无分文。
她先后找过孩子的法定监护人——孩子的表伯父,要求把本该属于孩子的那份抚养费能用在孩子身上,但对方接完第一个电话后,电话再也无法接通。
为了抚养孩子,她债台高筑。
在哥哥躺在医院差点死去的第四十九天,她曾经许诺,如果能用自己的生命换取哥哥的健康,她愿意献上自己的生命;如果上苍能容她苟活人世,她宁愿削发出家。
现在哥哥康复了,自己应该了结自己的心愿了。于是不经考虑,走进了寺院(采访时,妙言师傅不愿说出寺院的名字和位置),削去秀发,心静如水,授剃度法号“道寂”(皈依法号:妙言)。
从此,她开始了青灯古磬为伴、黄卷木鱼为友的生活。
在诵经的日子里,自感尘缘末了、宿债未还,随着因缘再次步入红尘,把孩子从学校接回了家,再次相依为命,同甘共苦。
还俗后,妙言师傅为了生活,注册了一家佛教礼品店铺,用微博的收入,艰难地供养着孤儿,偿还着昔日欠下的债务。
妙言师傅还俗后,向父母声明,与其沉溺于世俗红尘和名利之争,倒不如肩负起该有的担当,在社会中承担一些应该承担的责任。待孩子长大就业后,便终止与世俗的一切联系重返寺院,再无俗念。父母也非常理解,并给予了最大的支持。
谈及现在的生活,妙言师傅非常淡定地说,尽管过得非常清苦非常艰辛,但自己仍然会一路走下去,人在哪儿家就在哪儿,不会因为人生坎坷而就此逃避偿还俗债的责任,也不因为寺院清苦而放弃重返寺院的念头。
谈及是否考虑以俗家身份度过此生时,妙言师傅斩钉截铁的用四句话给予了回答:“人生难得今已得,佛法难闻今已闻。今生不借此身渡,更待何生渡此身?!”
(以上内容来自和妙言师傅的访谈,所有的人名均使用化名。欢迎读者朋友打赏,所有的赏金,均转交妙言师傅及其收养的孤儿,如需要和妙言师傅联系,请预先和作者联系,征得妙言师傅的同意后方可提供妙言师傅的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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