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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泥鸿爪:我与温宝麟教授的红楼情缘

魏晋风度 魏晋风度 . 发布于 2020-12-23 20:53:46 3292 浏览

   [小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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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凰,神鸟也;麒麟,瑞兽也。凤、麟最初是华夏先民的民族图腾,千古而下,它们乃是炎黄子孙民族认同的徽号。在我天水师范学院的同事中,曾有两位出类拔萃、声名贯耳的老师,其名字中就各嵌有这一图腾,各占这一徽号。一位是陇上天水麦积区元龙镇人师凤轩,教美学的;一位是陇上天水麦积区新阳镇人温宝麟,讲授明清文学的。这一“凤”一“麟”,各领风骚,我曾将其戏称为天水师院中文系的“镇系”之宝。两人并有出类之个性,拔萃之才具。然师凤轩性圆而随机,当年虽身在学府,“凤举”于美学之殿堂,而志在江湖;温宝麟性方而耽痴,当年亦置身学府,“麟啸”于明清文学之阆苑,却至情风雅,兼治红学、曲学两不误,尤对《红楼梦》青眼有加,用情至深。世纪之交,商潮来袭,师凤轩闻风而下海,凤举而去,成了一位出类拔萃的商海弄潮儿;而温宝麟却望风而顾反,情痴红楼——或悲金悼玉,或怡红快绿,终成一位卓有建树的陇上红学家。风云际会,这一“凤”一“麟”,一个是凤凰飞却梧桐去,鼓翼扬翮不再来;一个是咬定青山不放松,痴情红楼日月长,其人生际遇竟如此迥然。
   曾几何时,“凤麟双瑞”的中文系,后来就只剩下“一麟呈祥”了。十四年后,温宝麟教授在完成并出版了凝结着他与《红楼梦》半世夙缘与半世心血的红学专著——《<</span>红楼梦>的教育反思与心理阐释》之后,也光荣退休,?云游成州去了。又过了三年,我也脱籍中文系古典文学教研组,迁之戏剧影视文学系。李商隐的《夕阳楼》曾是我十分击赏的一首诗——那真是一首好诗!诗曰:“花明柳暗绕天愁,上尽重城更上楼。欲问孤鸿向何处?不知身世自悠悠。”如今重读此诗,倍觉凄婉,亦令人怆然欲绝!联想自己的处境,像我这样一个当年曾攀“麟”附“凤”之人,如今又岂非如那“不知身世自悠悠”的孤鸿?真是:朱弦已绝情何遣,雅趣而今向谁言?人生聚散真无那,凤去麟归空叹惋。不止是我个人,就是现如今的中文系,也恰似“流水落花春去也”——换了人间。
   九十春光今何在?红颜不觉到白头。一晃荡,我这个当年的红颜子也已是人生百半,两鬓霜染。再回思与这一“凤”一“麟”同舟共事的那段岁月、那些“雪泥鸿爪”,除了一些刻骨铭心的往事不致毫厘千里外,其他或如春梦忽来,或如朝云一去,且大多已模糊支离,记不真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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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风碧树、落叶秋径:1996年我们初次结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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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1998年四月的一个黄昏,陇上天水已进入落红成阵,斑鸠漫叫的暮春时节。已逾不惑之年的师凤轩身着一袭银灰色风衣,和我并肩漫步在校园一号教学楼前的广场上。他指着楼门前的两棵高大的针叶松说:“我刚到师专时,这两棵松树还不到两米高,如今,它们已经郁郁蓊蓊,长到三层楼那么高了。一晃就是八年,我不久就要调离,心里头多少还是有些伤感。”说话间,起了一阵风,身边一棵红叶树上,斜斜密密落下一阵花瓣,恍如碎雪飘零一般。他下意识地用手拂了拂头,然后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咱俩分担中文90级一、二班的班主任工作,也算是真正共事一场。我看你平时工作恪尽职守,却备受上司责难,而且还替我背负担当了不少骂名,老哥今天就给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以后遇人遇事,千万不要太厚道了。厚道人永远吃亏不说,还经常受人欺负。鬼的,你一定明白老哥我给你说这话的意思。”听他此言,我心里不由荡起一种深深的、无以难说的悲哀。又一阵风起,我举头之际,有几片落红从眼前飘过,倏忽就不见了。一碧如洗的天幕上亮起了几颗闪闪烁烁的星星。再看他的神情,也和这悠然降临的暝色一样,黯然而凝重······
   这次暮春交谈,竟成了我内心挥之不去的一种隐痛。每遇落花时节,总会感物而复发,一如顽固的旧疾。我与师凤轩真正的同事生涯,严格的说也就区区三年,也许是因为两人缘浅吧,所以,此次暮春交谈后也就风流云散,山高水远了。
   相比之下,与温宝麟教授的交往却非同寻常。我俩自2000—2012年共事期间,由最初天高云淡的寻常相处而日渐茁长为契若金兰的莫逆之交,由不相往来的同事关系而日渐升华为高山流水的知己之交,而且,因着同一门课程——明清文学,因着同一种情结——痴迷红楼的夙缘,我俩走到了一起,一曲同操,一驾并轼,真正成了“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我把这十二年的共事生涯命名为与麟结缘、与麟颉颃、与麟友声、与麟相忘于《红楼》的“一纪春秋”。
   上个世纪80年代末,温老师从陇南成县一家国企调入天水师院,起初被安排在教务处、学报编辑部任职,没过多久就转入中文系古典文学教研组,担任明清文学的教学与研究工作。用他本人的话说:“我大学毕业,几经辗转漂泊,终于回归到自己的老本行,有一种游子回家的感觉。”我形容这是“麒麟归正”。
   与温老师初次结缘是在1996年霜降时节。
   一夜霜风凋碧树,晓来晨练,便发现校园里已是秋色斑斓,落叶满径。大约是上午10时许,我在去学报编辑部投送自己的一篇论文稿件的路上,与刚上完课也要前往学报编辑部的温老师不期而遇。那天的温老师神清气爽,一见面他居然主动向我打招呼:“小安,这是要去哪里?”我说:“去你们编辑部投一篇稿子,没想到这么巧就撞上了温大编辑。”温老师乃莞尔一笑,风趣地说:“用《红楼梦》里刘姥姥的话说,这叫‘撞巧’。”
   他接过我的文稿边走边看:“‘试论散文中敷彩着色的艺术’,嗯,这个题目有点意思,行文也雅洁干净。不错,不错。”他说话活像敲打乐器,很有音乐节奏感,再伴以脚下踩着落叶发出的声音,听来别有一番韵味。我就说:“温老师谬奖了。”他听后突然问道:“你何不写一篇论《红楼梦》敷彩着色艺术的论文呢?红学家周汝昌曾写过《“翠”在红楼》,《绛云轩解“绛”》等大家小讲的文章,专门谈《红楼梦》中的色彩问题。他甚至还说过‘色彩是整部《红楼》的一个聚焦’这样的高论。你何不尝试一下?”我便说:“这敷彩着色的艺术,还真是我读《红楼梦》时受到的启发。我觉得,《红楼梦》也堪称‘五官出文章’的典范,色彩视觉感官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温老师一听乐了:“今天真是心有灵犀,也让我开了眼。你们年轻人能拜读《红楼梦》,这已令人刮目,更何况还有个人的那么一点小识见,如此才不致以庸目看雪芹的大匠奇文。钦佩,钦佩!”
   听他如敲击器乐一般顿挫有致的语调,真是一种美的享受。而他对我这个从事写作课教学的人如此击赏,又让我憬然自感惭愧和惶恐,于是就向他坦言:“我一个教写作课的人从未沾过古典文学课,哪敢承受温老师如此厚爱,真是鲁班门前弄大斧呀。”温老师一脸的不以为然:“《红楼梦》又不是我们教古典文学课老师的专利。我期待有朝一日能读到你谈《红楼梦》敷彩着色艺术的文章。”说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说:“我得赶紧去参加学报编辑部的会。这样吧,这篇稿子我顺便带过去,你就不用亲自跑一趟了。你下来耐心等待编辑部的审稿通知。”
   过了一个多月,我接到学报编辑部的通知,说我的文稿正审通过了,放在1997年第一期刊发。那是我自参加工作以来发表的第一篇学术论文,而且是由温老师负责编辑的。
   这就是我与温老师的初结情缘,而且因着这次校园“撞巧”,温老师对我由原来的白眼相向转而青眼以垂——青眼却因《红楼》横。事实上,从那以后,我不仅与温老师初结情缘,而且还与《红楼梦》结下了不解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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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麟”于飞,与“麟”友声:我们那段人生快意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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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0年,也就是师凤轩与王锁林两位同事文人下海,正式离开师院的那一年。王锁林的明清文学课一时没人接替,而已是中国红学会员的温老师又要前往秦淮金陵,做自己心仪已久的南京大学吴新雷教授的访问学者,时间是一年。所以,时任中文系系主任的马超教授找我谈话,让我临时去古典文学组顶替由温、王两位同事执教的明清文学课。我听了十二分的愿意,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温老师。他听了兴奋不已,拊掌大笑道:“欢迎建军加盟,古典文学教研组从次幸得一‘军’,不,严格地说,应当是幸得一骏——神骏的骏。从今往后,我俩就是同一战壕里的战友了。”听他一言,我如沐春风,遂脱口道:“老温壮藻思呀。”他莞尔一笑,应声吟道:“得尔色敷腴。”
   转入古典文学教研组是我师院从教生涯的一个拐点,也是我与温老师的二度结缘。从此,我就可以近水楼台,聆听温老师的‘蕉雨清音’(这是温老师风流自赏的一方印石的闲文),并可名正言顺地分享其读红解红的专利了。我将其名之曰:与“麟”于飞,与“麟”友声。
   一晃一年时间就过去了,取经归来的温老师愈加倜傥风流,亦更具大家风范,其开设的“《红楼梦》研究”选修课更是气象其新,声望日隆,并与李济阻、聂大授两位先生主讲的“杜甫陇右诗研究”,马超教授开设的“女性文学研究”,汪聚应博士开设的“唐代咏侠诗研究”一起被学校确定为“中文系四大精品选修课”。温老师的红学研究,可谓步入如日中天的黄金时期。
   嘤其鸣矣,求其友声。温老师曾言“得我色敷腴”,而我得以知遇温老师,则可谓“快意八九年”。我俩平时交流切磋,虽不能说相互已达到“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的境界,但彼此之间常有灵犀相通,相视莫逆的默契。
   有一次课间休息,大家在办公室调侃“蝴蝶诗人”丁老师。说起丁老师,没有人不知道他是“中文系一宝”的。他不仅天生一副金嗓子,还天生一副大肚量,更天生一副刀枪不入的厚盔甲,所以,平时同事之间互开玩笑时,一调侃恶搞起丁老师来,便个个心无恻隐口无顾忌。于是,那天我也凑过去起哄。因刚给学生讲过《三国演义》中“青梅煮酒论英雄”片段,兴味正酣,便率尔言道:“丁大师这个人是‘干大事而惜身’。”在场的温老师相视一笑,马上模拟《三国演义》电视剧中曹操的口气,振振言道:“见小利而亡命。”然后我俩齐声说道:“非英雄也!”引得在场各位轰然大笑。“蝴蝶诗人”一看形势不妙,便赶紧逃之夭夭了。
   再比如,有一年庆祝元旦,系上组织全体教师在一家饭店聚餐。我与温老师正好同坐一桌。席间,平时在公众场合缄口免谈《红楼》的温老师那天兴致颇高,于是他大开“红戒”,倡议在座各位仿照红楼夜宴的游戏行酒令,饮酒佐欢。大家一齐鼓呼响应。游戏进行到联句环节,温老师又调整游戏规则,要求人人必须用《红楼梦》中的诗句或章回回目联句,说只有这样才显难度方见水平,联不上来或联错者,罚酒一杯。在场其他同事不到第三轮便纷纷自罚退出,只有温老师、张文静和我三人继续酣战。我起头出上句:“漫言红袖啼痕重。”温老师一拍桌子,接道:“更有情痴抱恨长。”然后由他另起上句:“玉是精神难比洁。”张文静接道:“雪为肌肤易销魂。我出一句:偷来梨花三分白。”张文静用手一指我:“安老师,接下句。”我急忙应道:“借得梅花一缕香。”然后我手指席上一盘油炸螃蟹,出上句:“眼前道路无经纬。”温老师哈哈一笑,从容应道:“皮里春秋空黑黄。”引得大家齐声喝彩。紧接着,他突然起了一章回回目的上句:“西厢记妙词通戏语。文静,你接下句。”这一突变,让正专注于联诗的小张一时反应不过来,急得又是搓手又是拍额。大家正要下令罚酒时,她忙举手道:“等一下,有了:牡丹亭艳曲警芳心。我再出上句:琉璃世界白雪红梅。接。”我道:“这个正中我的下怀,听好了,脂粉香娃割腥啖膻。下来,我的上句是:凸碧堂品笛感凄清。老温接。”温老师俨如魏晋玄谈名士,他手执筷子,轻击一下面前的碟子,一脸陶醉和享受地说道:“哈!听着,凹晶馆联诗悲寂寞。”张文静没等温老师出上句,便抢道:“寒塘渡鹤影。”这明明是她想给我和温老师设套,但我情急之下竟没意识到,便不假思索言道:“冷月葬花魂。”温老师霍地一下从座位上蹦起来,一声断呵:“打住!若再联下去,就正应了红学家所说的诗谶了。我正好就扮演一回《红楼梦》中妙玉的角色,宣告联句游戏就此打住。下面,依我们事先定下的游戏规则,文静抢答违规,建军连坐,依例各罚门酒一杯。我再提议,在座各位陪饮一杯,如何?”大家举杯响应,一饮而尽。
   众所周知,温老师对《红楼梦》一往情深,且烂熟于心,乃至在中文系师生中留下“痴红成癖,守红如玉”的口碑。而在我看来,《红楼梦》之于温老师,无异于《圣经》之于基督徒。在一般公众场合,他不仅自己闭口不提,也不允许别人随便触碰,生怕亵渎了他的至爱,践踏了他的“圣经”。但若遇同行知己之人,以及恰当对景的场合,他方大开红戒,小露峥嵘。这次元旦宴饮,实属幸运之至。在温老师的即兴导演之下,我既一睹了他红学家的风采,也美美地过了一把《红楼梦》瘾。人生快意,莫过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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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乎“麟阁”、优游“蕉下”:我曾经听过温教授整整一学期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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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当我正“春风得意马蹄疾”,沉酣在与温老师快意《红楼》的美好时光之中欲偕麟在红学领域高飞猛进的时候,我却不幸中天折翅;当时我承担了“中国古代小说史论”限选课,在稗史说部扬帆启航不久,却意外中流失楫。2004年底,即将步入不惑之年的我突患一场大病,不到半年时间,连续住了三次医院,动了两次大手术。之后,整整两年多时间,我抱病在家,俨如苦囚。期间,温老师和其他同事一样,常抽空来家探望慰问。惺惺复叹叹,悲悯又无奈,一脸的“《红楼梦》”。
   常言道:三年荒废一秀才,此言一点不假。等我大病初愈,准备重返讲台时,却发现当年讲课灵动兴会的状态已荡然无存。那些曾了然于胸的明清小说、戏曲名著,更是变得生涩不堪,破碎支离。这让我一下子深陷失忆的无奈、尴尬与痛苦之中。我曾有两句诗表达自己当时的心情:朱弦再拨神韵丧,劫后才尽似江郎。
   怎么办?我寝食难安,我痛苦无助,我甚至因一度绝望曾动过告别讲台到校工会去打杂的念头。
   那是一个令人感动且终身难忘的日子。
   时维腊月,天暮欲雪。温老师手拎两瓶陇南两当产的蜂蜜来看望我。那天突然停电,我爱人点了两支蜡烛放在床头上照明。温老师说了句:“借着烛光,别是一番情境。”然后,我俩便在烛光的烛照下攀谈起来。
   还是温老师知我。当我把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苦恼说给他听时,温老师坦言抚慰我道:“一个人害了那么一场大病,死里逃生已属万幸。至于课程呀、作品呀,大可不必为此犯愁自扰。就是正常人,到了一定的年龄,都会出现这种状况,更何况是你伤筋动骨,大伤元气之人。听我一言:来日方长,健康第一。再说了,记忆也和病体康复一样,有个慢慢恢复的过程。你还年轻,大可放宽心休养,等你彻底好了,我们再续《红楼》之缘。”听罢此言,我感动沉吟良久。事后回味那天共对烛光倾谈的情景,不由地联想到杜甫那首《赠卫八处士》中的“共此灯烛光”。我一时恍兮惚兮,口中喃喃自语:那晚,究竟是怎样一个值得珍重和纪念的夜晚,能和温老师共对烛光,聚首倾谈啊······
   人陷困境,就会想着如何突围。经过一个暑假的深思熟虑,我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既然外出深造访学,于我家境及身体状况都不允许,倒不如自己在师院一边重读明清名著,一边旁听温老师的课。放着近水楼台的名师名家,又何必想那不切实际的所谓海外仙山呢?终于,在开学之初,我找了个机会将自己的决定说给温老师听。
   温老师虽是凡事讲究原则的人,但同时又是一位英豪阔大,并不拘于俗见的性情中人。经我一番中肯坚请,最终赢得他的含笑首肯。这样,我遂得以入乎他的“麒麟之堂”,成为他麟阁中的一名特殊的“入室弟子”或“访问学者”。于是,从秋到冬,经冬入春,整整一个学期,我沉酣浸淫在温老师的娓娓讲授之中,彼此相处莫逆又相望江湖。不知不觉,一个学期“与麟相契,复修初服”的工程就曲终奏雅了。如今追忆这段往事,我之所以要举重若轻,轻描淡写,或化实为虚,出语玄远,无他,完全是出于温老师和我最初订立的“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君子之约。至于对其中具体细节更不便公开叙写,只好三缄其口了。
   回首往事,我把这次人生经历称为我与温老师两人契若金兰的三度情缘。正是这整整一个学期的入乎“麟阁”和优游“蕉下”,终于让我如鸠形鹄面生光莹,更让我如病枯之木适逢春风,涸辙之鲋得汲甘泉,走出了人生的困境与低谷,恢复了教学的正常状态,从而得以从容重返明清文学的讲台。而这一切,若非沐“麟”之瑞,得“麟”之助,那是不可思议的。温老师正是我人生之旅上知遇的好多贵人中的一位“宝麟”。
   但这还不能算是温老师曾说的“再续《红楼》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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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山流水,红楼夜宴:那一场让人难忘的学术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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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10月的那个金秋之夜,注定将成为温老师师院红学生涯的一个“广陵绝唱”,文史学院读书月活动自举办以来的一次“兰亭盛事”,也注定成为我俩红楼之缘中的一曲“高山流水”。
   从1999年开始,中文系于每新学年上半学期隆重举办读书月活动,至今已有16年的光辉历史。而温老师解读《红楼》,几乎是历届“品读名著经典,领略大家风范”专题报告会中的一个压轴戏。这次以“解梦红楼:新版《红楼梦》得失讨论”为题目的报告会,选在校逸夫读书楼第三报告厅举办。记得就在活动举办前夕,温老师当面告诉我说:“这次新版《红楼梦》得失讨论会,我不想再由我一个人唱独角戏,或再搞成那种专家学者做报告的旧程式。我已授意主持人叶毓把我们讲明清文学课的老师都请上。另外,还特邀了王元忠、张文静两位同事加盟,我们一起和学生交流互动。而对你我而言,这次不只是共解红楼,还有一层特殊的意思,那就是圆和结我俩当年再续《红楼》之缘的承诺。”他说“圆”和“结”两个字的时候,咬字很重,就像一支曲子中的重音符。深衷为此,令我听了非常感佩,亦让我再次为之“感动一沉吟”。事后,我遂有一绝,专志此情,诗曰:怡尔有意能厚道,恨我无才效微忱。朱弦一拨遗音在,总是高山流水情。
   那晚的报告会真的如温老师所言,说是报告会,其实更像一场师生互动,自由讨论的交流会。报告席上,温老师居中占主位;王元忠、张文静居右侍坐——像是温老师的右臂;我和成海霞居左侍坐——像是温老师的左膀。
   那是一个怎样的夜晚!
   偌大的报告厅早已“爆棚”,那些晚来一步的学生只好挤在大厅门外的走廊旁听了。那气氛、那场面以及那精彩程度,绝不亚于我所参加过的学校外请专家学者所做的任何一场报告会。
   那晚的温老师西装革履,神采奕奕,气度昂昂。其作为红学家的大家风范,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倾倒,为之折服。我侍坐其旁,尤能真切的感受到他急欲一试牛刀,“拼却一醉”为红楼的强烈气场。他时而为现场师生的《红楼》热情而感慨万千;时而对目前红学界有人曲解、恶搞《红楼》的做法愤激不平;时而谆谆告诫学生《红楼》须细谙,囫囵是村夫;时而娓娓引导学子品评、比较新旧版《红楼梦》电视剧的优劣得失。真是侃侃高论,落落如也。《礼记》曰:“善待问者如撞钟,叩之以小者则小鸣,叩之以大者则大鸣,待其从容,然后尽其声。”这话若用之互动环节中的温老师,那是再熨贴不过。针对学生口头提问和传递纸条上的问题,他从容应对,娓娓道来;一旦涉及《红楼》原著的具体情节细节、人物对话、诗词典故及红学动态,他又触处生春,左右逢源,如数家珍。确如他的大学同学伏俊连教授在给他的红学大作“赠序”中所云:“宝麟师兄对《红楼梦》的熟悉程度,令我瞠目结舌。”事后,我又专门查看了程琦老师为本次报告会拍摄剪辑的光盘,留心那晚坐在报告席上三位男教师的神情,觉得太有趣了。正像当时现场一位学生给我的一张纸条上所描述的:坐在温大师左边的王元忠博士,是一脸的“情圣杜甫”,而坐在温大师右边的安建军老师,是一脸的“《红楼梦》”。能出此谑语者绝对是个奇才。因为常人绝对说不出如此幽默风趣,其妙莫名的峥嵘之语。我再仔细观察坐在我俩中间的温老师,那才是栩栩然一脸的秋高气爽、一脸的英豪阔大、一脸的怡红快绿、一脸的“麒”瑞“麟”光。加上他那雅洁干练,且语调如敲奏扬琴般娓娓动听的谈吐,再配以那潇洒自如、意味无穷的手势,真的给人一种非常诗意的、美的陶醉。这无疑既得益于他对原著平日熟读精读的深厚修养,更源自他几十年如一日痴情《红楼》的那份至性深情,让我不由想到温老师在自己的红学大作“后记”中一段夫子自志的“雪泥鸿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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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82年毕业从教至今,案头枕畔从来都是《红楼梦》的天地,两套程乙本,两套艺术研究院校注本上面布满了各色笔迹批注和贴条,现已成了残骸;一套三家评本,一套王蒙评本也磨损破相。庚辰本、甲戍本、戚本等影印本收藏入柜,万不得已方翻检查阅,故而品相犹存。订阅参照的红学资料数年来从未间断。开设了20余年的“《红楼梦》研究”选修课,是我最为惬意的价值体现的时空。历届学生中总能发现一些读过八九遍、十来遍原作的红学后生,跟他们对话,可以在红楼世界尽兴遨游;讲曹寅“楝亭”时,总会关照学生初夏时去看校园里开成穗紫花的楝树,引导大家浮想联翩;落了雪的清晨,即兴改讲“芦雪庵联诗”,苍天送给课堂的粉妆玉砌景致岂肯轻易放过。于是栊翠庵乞红梅,宝琴立雪,钗黛琴三英战湘云的大观园景观,成了好多学生的终身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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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纸上得来终觉浅,百闻又怎如一见。那晚,有幸得以身处其境、亲睹其容、亲聆其谈,我才深信“序”“记”中所写及他往年亲授学子所言,真是毫厘不爽!于是,我突发奇想,将这次围绕新版《红楼梦》电视剧而讨论名著改编与原著精神的专题活动,名之为温老师主导并主演的一场“红楼夜宴”。
   那是一个怎样的金秋之夜——那个夜晚,有凤来仪;那个夜晚,有麟错琴。那个夜晚,天水师院的上空,回荡着“蕉雨清音”;那个夜晚,天水师院的校园,飘荡着红楼馨香。
   那个夜晚的师院第三报告厅,刮起了一股醉人的《红楼》曛风……
   就在讨论会即将收尾之际,温老师突然打手势示意,让主持人叶毓给他几分钟时间,他要当众宣告一件事情。在场所有人都将诧异、期盼的目光聚焦到他那里。温老师清了清嗓子,然后娓娓言道:“再过两年,我就年至花甲了,用孔老夫子的话说,我就到‘六十而耳顺’之年了;用现在官方的话说,我就要光荣退休了。估计最迟到明年夏天,我的红学拙著《<</span>红楼梦>的教育反思与心理阐释》一书将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正式出版。此书一出,我也算是对自己半生痴情《红楼》有了一个彻底的交代。因此,今天的这场报告会将是我本人师院读书月历程中,也是我师院红学生涯中的最后一场报告会,也是一次圆梦,一个终结。承蒙历届学子的关爱和一路陪伴,让我也见证了曹雪芹及其《红楼梦》的巨大生命力和无穷魅力。从此之后,我就彻底退出江湖,了结自己的《红楼》情缘,转而去操练我本人的另一夙好:曲学。好了,再次感谢大家今晚的光临和陪伴。”说完,向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
   偌大的报告厅,先是一阵阒寂,接着是一片吁叹,最后是一浪盖过一浪的热烈掌声……
   那一刻,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猛戳了一下,一种深深的,难以言说的感伤袭上心头。是啊,我也知道温老师过两年退休,但没有想到这个时刻会来得这么突然,一时间叫人难以置信,也让人无法接受。我把他刚才说到的“了结”、“好了”、“圆梦”和之前给我说过的“圆”、“结”联系起来一想,方恍然明悟其中的用意。诚如斯言,从此以后,温老师就要永远告别他师院“《红楼梦》研究”选修课讲坛,也要永远了结他师院读书月活动“品读名著经典,领略大家风范”的红楼平台。而且,他与我之间“快意八九年”的《红楼》情缘也就至此圆结和终止了。噫!我在经历过与师凤轩老师“凤去轩空”、凄然伤神的一刻之后,不久又面临“麟匿阁空”不胜愁的黯然销魂一幕,这叫人情何以堪!于是就有了前文所说的一个“广陵绝唱”、一次“兰亭盛事”和一曲“高山流水”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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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泥鸿爪,再续红缘:我送温教授一枚王明亚刻的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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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为我与温老师从此“红”缘已尽了,没想到一枚“雪泥鸿爪”的印章,竟然又为我俩的《红楼》情缘再添一段华章,再奏一曲余响。
   天水市行政学院有一位与我往来多年的同乡至交,其人公事之余青眼书法,痴迷印章,尤其是他所治印章,向来备受往来亲友的垂青和行内人士的珍爱,可谓他的绝活。2010年秋季的一天,他来师院办事,还带着给马超、王正威、汪世堂三人刻得名章。由于那天碰巧这几位都不在单位,他还有要事须办理,所以临走时将印章托给我代为转交。王明亚走后,我就在学院办公室边抽烟边欣赏他刻的印章,不料引得在场的郭昭第、薛世昌等好几位同事凑过来观看。于是,我们就从王明亚的刻印谈到了天水书法家毛惠民在清水一所名胜之地的巨石峭壁上所勒“补天石”的事,进而又从贺敬之的“有的人把名字刻入石头想不朽,但他的名字比石头烂得更早”,扯到苏轼的那首《和子由渑池怀旧》七律。接着又由这首诗之“雪泥鸿爪”引出中文系92级一位才女冯芳红毕业以后以《雪泥鸿爪》为题发表的一篇追忆三年大学似水流年的散文。我们因谈得投入,竟没有察觉到温老师什么时候进办公室的。只听他朗声说道:“‘雪泥鸿爪’这个词,意蕴丰富、意境极好,我也喜欢。”言毕,信手从我手上接过印章,一边细细把玩,一边啧啧言道:“好印!不错!王明亚是市委党校学报的编辑吧。我们两家学报过去有些往来,我见过此人,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手绝活。”然后用颇有意味的目光看着我。我遂会意笑道:“老温若有雅意,我就请王明亚给你治一枚。”温老师“噗嗤”一声笑了,一手把印交给我,一手拍着我的肩膀说:“名章我有,如果你的朋友有此雅兴,那就请他给我刻一枚闲章吧。”我问要刻什么印文,他咂嘴寻思片刻,说:“这个容我下来想想,想好了再告知你。”薛世昌一听来了兴头,忙说:“建老爷,能不能请王明亚也给我治一枚?”我说:“别开玩笑了。我就不相信你堂堂一个诗人,竟没有一枚自己的印章?”他风趣地说:“是有一枚笔名 ‘雪潇’的印章,但自古以来兵不厌诈,印不厌多呀。”我也想诙他一谐,调他一侃,便摹仿温老师刚才的口气,说:“这个容我下来再想想,想好了再说。”
   人到中年,百事缠身,竟将治印一事淡忘搁置起来了。直到温老师的红学大作正式出版,当打开他签名钤印赠送的书,我才猛然想起之前答应倩人刻章的事,便笑着对他说:“老温,都一年时间了,你闲章的印文还没有构思好吗?”经我一言提醒,他也觉得有趣,用手猛拍一下脑门,惊呼:“哎呀!真不好意思,你看一直忙于出书的事,我竟把这事给忘了。”他思忖半晌,然后从自己的讲义袋里取出一张资料卡片和笔,在卡片上写了“蕉石风骨”“蕉雨清音”“雪泥鸿爪”三例,想了一想,又拿笔把“蕉石风骨”划掉,说:“剩下的两个,我实难取舍,它们都关乎我几十年如一日的红楼情结。要不这样吧,干脆就让王明亚二选一定夺吧。人家是治印行家,无论他刻哪一个,我都乐意。另外,我下来签赠一本我的书,请你一并交托王明亚。拜托,拜托!”
   心怀与温老师的“金兰”之契,携带他的红学大作与那张卡片,我前往市委党校敲开了王明亚办公室的门,登门授书,表明来意。王明亚郑重接过书翻看了一阵,然后说道:“书法作品中有一幅字我很喜欢,叫‘心存高远,意守平常,终成千里’,说的就是非痴不能成大器的道理。我刚才快速浏览了温教授大作的后记,发现其人对《红楼梦》用情很深,正像你说的,是一位爱红成癖,研红成痴的红学家。”然后又拿起温老师交托给我的那张卡片,斟酌片刻后说:“要我从中二选一的话,我看‘雪泥鸿爪’更好一些。意味丰富,意境又好,同时也最能见证其人长年痴红研红的历程和情怀。”我马上接口道:“真是英雄所见!我也觉得‘雪泥鸿爪’好。而且,对于温教授这位陇上红学家来说,‘鸿’又与《红楼梦》的‘红’、红学家的‘红’、红楼情缘的‘红’相谐,如此说来,又平添三重含义。”王明亚嘿嘿一笑:“经你这么一歪解,还别有一番意趣。”
   时隔不到半年,我和温老师如愿以偿。
   当王明亚把一枚用肉红方型寿山石镌刻,印文为“雪泥鸿爪”的闲章交付到我的手上时,我如获至宝。恰逢温老师六十花甲子,马上要退休了。于是,在文史学院领导和古典文学教研组同仁为他举办的欢送宴会上,王正威以一首自己赋咏的七言律诗相赠,我便把这枚印章作为一份特别的贺礼赠献于他。
   这就是我所谓与温老师再续红缘华章,再奏红缘余响的“一印酬红缘”。
   “天上浮云似白衣,斯须改变如苍狗”,这是诗圣杜甫独立苍茫,怅望天穹的人生浩叹。弹指一挥间,原天水师专由中文系而文史学院,再由文史学院而文传学院,可谓两易其名。我自己的师院人生也发生了三度变迁——在马超先生担任中文系系主任期间,我离开写作教研组,忝列暂寓古典文学教研组。在汪聚应博士执掌文史学院工作期间,我正式入籍入流古典文学教研组,被温老师谬称为“古典文学组幸得一骏”。而到了郭昭第教授引领文传学院工作时,我却脱籍古典文学教研组,落户戏剧影视文学系。真是白衣苍狗,昨是今非!如今想来,好多人事陈迹“泥上偶然留指爪,鸿飞那复计东西”,已成过眼烟云,已如人生“无常”之雪泥鸿爪了。唯与温老师同舟共济,相忘《红楼》的“一纪春秋”却如那人生“非常”之雪泥鸿爪,非但没有淡出记忆,反而历久弥新,意味更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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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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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暑假,薛世昌给我发来一条手机短信说,文传学院准备出一本专门讲述本学院人物与事迹的文学性书籍,邀我一定一定把握机会写一篇纪实散文,并给我推荐了两个题目供我参考定夺:一个是《刻章记》,另一个是《四枚印章》(所谓“四枚印章”,乃经我之手请王明亚为温宝麟、郭昭第和薛世昌三人篆刻的两枚名章加两枚闲章,共四枚)。
   昔开设“杜甫陇右诗研究”选修课的聂大授先生,临退休前夕曾多次劝我在他退休之后把这门精品选修课承担起来,传承下去。但我却因曾拜读过雪潇早年撰写的一本《杜甫在秦州》的书稿,有感于他对杜诗的研习作为,亦有感于他对杜甫的那份心仪、崇敬和瞻拜的至性深情与万丈豪情,想像由他这样一位当代的诗人与千古诗圣进行心灵对话,既可发挥他作为诗人的高远文学想象力和呈现力,复能发挥他作为诗人的超常意会力与顿悟力。这门精品选修课若是由他来承担,则定会气象一新,别开生面。故而认定,唯斯人值得托付,非斯人不能胜任!遂谢绝了聂先生的“三致意焉”。然聂先生退休后,薛世昌却因另有自己的考虑,这门精品选修课最终就“春梦随云散”了。为此,我心下愧怍不已。到了温老师即将退休,我又面临了同样的情境。他先是把他为人文教育专业开设的一门“四大名著导读”选修课交托我去担任,其后我俩又谈及“《红楼梦》研究”选修课的传承问题。我觉得这门倾注了他20余年心血打造而成的精品课,乃是他平生最惬意的价值体现。若再像之前的几门选修课那样无人承继的话,岂不太可惜了?所以,我当时天真地闪过意欲一试的念头,但马上又打消了这一念头,转而极力推荐别具才调、对《红楼》用情又深,且有多年熟读精读多种原著珍贵版本的张文静。温老师听后笑而不语。也许是张文静心有顾忌,抑或是她没能像我当年坚请温老师让我做他的入室弟子那么坦诚主动的缘故吧,此事到温老师退休之后,居然也“飞花逐水流”了。我为此亦怅恨久之。以至一谈起杜甫,一触及《红楼梦》,心里就有一种无法释怀的愧憾。用《红楼梦·凡例》中的一段话形容,那就是有愧两位同仁知遇之恩、提携之情,“实愧则有馀,悔则无益之大无可奈何之日也”。与两门精品选修课有缘相遇,却最终失之交臂,又岂非李商隐“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之谓欤!
   有了这两次令人抱憾遗恨的经历与教训,所以,这一次薛世昌真情相约,盛情坚请,我不能重蹈故辙,再冷了这位“遇我宿心亲”之人的“朱凤”分食美意,于是便于开学伊始就构思起草。起初的标题是《一枚闲章》,但写到中途,又易名为《与“麟”颉颃,情系<</span>红楼>的一纪春秋》。临到文章收尾,我又斟酌再三,有感于温老师对“雪泥鸿爪”一词意境意味的倾心与赏爱,加之我个人对倩人为他所治那枚“雪泥鸿爪”闲章所寄寓的深衷,同时,又不至悖离薛世昌君所赐标题的美意,遂欣然将题目敲定为:《雪泥鸿爪:与温宝麟教授的红楼情缘》。
   一“词”一“章”总关情。
   是的,这“雪泥鸿爪”一词和这枚镌刻有“雪泥鸿爪”印文的闲章,见证着我与温老师倾情《红楼》的“一纪春秋”,更牵系着我俩之间相视莫逆,情深友于的一段“高山流水”情谊。正是这一“词”一“章”,唤醒并激活了长久以来深隐于岁月烟云,蕴藏在脑海深处的鲜活记忆。朱弦一拨,遗音犹在;心扉一启,往事宛然——在它的感召和烛照下,那些被唤醒和激活了的往事陈迹奇妙地纷至沓来,辐辏集合,向我殷殷致意,对我喁喁不休。“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原来,往事并非如烟。
   不久前,读同济大学刘强教授所著《竹林七贤》一书,他对竹林七贤山高水长的那段友情佳话有一句精辟评价,我读后深有感怀。他说:“萍聚,是一场人生盛宴;星散,是一曲红尘哀歌。”我自己与中文系一“凤”一“麟”共事并交游一场,尤其与温老师偕“麟”颉颃、情深友于的“一纪春秋”,亦聊可妄言之“名士游”吧。曾经这样一场人生际会,也可算是我平生一大幸事、一大雅事,故“幸甚至哉,歌以咏志”,曰:人生聚散真无常,俯仰陈迹倍堪伤。一枚闲章今记否??雪泥鸿爪兴味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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