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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托弟/张贤亮的精神气质

王托弟 王托弟 . 发布于 2023-12-10 00:43:28 107 浏览

作为作家的张贤亮,初中时就听说过。但接触他的作品,已是十几年后的事。之所以相隔这么年才读他的作品,很重要的一点就是,他跟中国当代文学史上一个悲剧思潮紧密相连:伤痕文学。

我是见不得那个时代对人们灵魂以及心灵所造成的摧残的——自从看过电影《芙蓉镇》和余华的作品后,便下决心再也不去接触关乎那个时代的书籍。除了不忍直视外,还有一点就是伤痕文学无不以或悲欢离合的故事,或鲜血淋漓的场景,对那场政治浩劫进行强烈控诉和谴责,这种控诉和谴责让人容易感觉作者是在内在亏空的状态下进行毫无意义的自我埋怨。所以,并非我厌恶伤痕文学,而是对那段野蛮、荒凉、奸诈岁月的痛绝,以及对那段艰苦卓绝的岁月中存活下来的人们的敬畏。

所有这一切,让我刻意保持跟伤痕文学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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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一位学者型的领导给我推荐了张贤亮的《灵与肉》,碍于推荐者的身份和我对这位领导的崇拜,便一口气看完。

就故事而言,从一开始我就提心吊胆,生怕许灵均选择抛弃妻子、跟随归来寻子的父亲而去;看到最后,确定他决意回到黄土高原的农场,我才长舒一口气。许灵均的这一举动不仅感动了他自己——做了很多年弃儿的他终于找到灵与肉的平衡:“一个人如果只是对于环境的抱怨,那是不成熟的。对于父亲的遗弃和自己的起伏,都是人生的磨难对自己心智的考验。一个人映射了一个时代,也映射了人性。只有独立才能让自己快乐和有价值。有什么能比在别人眼里看到自己的价值更宝贵、更幸福呢?” 这段话,也给了我启示。我不再对伤痕文学持有先入为主的偏见,因为,不啻人生,包括读书在内的任何事情,本质就是一种自我实现,而不是内在亏空的自我埋怨。

摒弃了偏见后,我便抽时间看了张贤亮的代表作《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放在几年前,读这种作品,可能会激起心里的跌宕,或波涛汹涌或波光粼粼数日,但现在人心已然坦然或者多少有点麻木,面对人类浩劫,也没有太多的悲悯。这个时候,阅读过程中就很轻快,关注的焦点仅仅是作品本身,而不是一味体会那个时代的烙印。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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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一个男人有着这样的认识,便是一种道德上的羞辱,就像承认世界上最可爱的是女人,但女人永远得不到她所创造的男人是女人的羞辱一样。在人性扭曲的背景下滋生的爱情,将男人视作自己全部的女人,对男人的拯救就是对自己彻底的毁灭。

男主人公张永璘,他从始至终都是个悲剧人物。

年轻岁月,几乎是在劳改营中度过,总逃不离饥饿、苦难与挣扎;三十九岁那年,遇到了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黄香久,对女人的渴望、期待、好奇,在顿时忽然化成了真实,爱情似乎举手可取。可是,在新婚之夜,在多情豪迈的妻子面前,他失去了自己的独立以及男人的尊严,他退缩、无助、奋力,却徒劳无功。面对妻子的出轨、羞辱、不甘、自卑……种种情绪在他的心中不断纠结,不断扩大,愤怒的情感渐渐集聚成一股大洪流,突然爆发:他终于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男人,不再是在男女性事上无能的废物。但从此之后,他再也无法体谅香久曾经背叛……

张永璘所有的悲剧,除了时代的悲剧加给他的压抑外,极大程度上还来源于他至始至终拥有的那颗公民情怀:本可以听天由命苟且偷生,但却在巨大苦难中发现了苦难本身的不幸;本可以奋起反抗成就英雄气概,但他又选择了卑微地俯首;当他在巨大的时代漩涡中终于有了苦中作乐的个体支撑时,却再次陷入投身到时代漩涡中去了。最后,他发觉最伟大的是女人,可依然没有放弃自己的信念,投身到比女人更伟大的事业中去了:在历史的三峡中,尤其是那段扭曲了的时代,一个卑微到没有自我的人,要创造一番事业。这个时候,小说的笔触戛然而止。可以想象,他的悲剧还将继续。概言之,他是一个彻底的悲剧式的小人物,也是一个小人物中的悲剧式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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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的女主人公黄香久,在整个小说中,俗气得像草,真实得像裸体,最重要的是伟大的像女人!在所有人都被时代异化的时候,只有她始终保持一份做人的尊容。赤裸出境,那是她的真;为了满足单纯的性欲而与没有爱情的曹学义偷情,是她的俗——这种俗气另一方面来说也是她的真——为了真爱章永璘,最后选择了成全,又是她的作为一个女人最高层次的伟大。可以说,是黄香久重新造就了章永璘,激发了他已失去活力的“力比多”,让他重新做回一个男人,所以,他才有勇气向现实挑战,要去开创新生活。这也正是小说的题目《男人的一般是女人》所暗含的深意吧。

故事的最后,黄香久选择放手,张永璘选择投身“革命”。这样的结尾,有点虚幻的悲壮,但用来解释章永璘对黄香久的感情可以说是很中肯:爱恨交织。因为爱她,所以不希望她受到革命的牵连;而恨她,是因为她以往的婚史和身体的背叛。这复杂的爱和恨夹杂在一起共同导致了一个结果:离开。

这篇小说,对于性的描写,并没有传说的严重。尽管作者从对性的描写,上升到性意识的层面——这是任何压迫也蹂躏不掉的性意识的存在,以及在某种环境中这种意识的扭曲——人性的扭曲定然会反映到性意识这种具体的认知上来——但描写并不大胆。

之所以说这本书很大胆,与其它是新中国第一本用比较显赫的句子写性的小说,毋宁说是以不算太多的篇幅道出了太多伤痕,尤其是对伤痕的揭穿。因为,用现在的眼光看来,也是相当坦诚、大胆的笔墨!

张贤亮在文章《满纸荒唐言》里,呼吁评论家要注意研究作家的精神气质。他说:“一个人在青年时期的一小段对他有强烈影响的经历,他神经上受到的某种巨大的震撼,甚至能决定他一生中的心理状态,使他成为某一种特定精神类型的人……如果这个人恰恰是个作家,那么不管他选择什么题材,他的表现方式,艺术风格,感情基调,语言色彩则会被这种特定的精神气质所支配。”

可是,到底什么是张贤亮自己的精神气质呢?

读完他所有的作品,可以发现,他的小说就是他独特的精神气质外化而成的哲理与诗美的结晶,将近二十年的生活磨难中汲取的酸甜苦辣,通过雄健、深沉、凝重并富有哲理性思辨色彩的文字表现出来。窃以为,这种结晶,最具代表性的就是《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作者简介

王托弟,笔名潘小笛,80后,甘肃天水人,现居北京。就职于北京某外企,从事法律工作。业余爱好写作,视文字为生命,在法律的严谨与文学的率性间寻找平衡,用文字在大城市的浮华与小城镇的淳朴中勾勒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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