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泥潭中挣扎的爱情
中午吃饭时间,凌溪市警局的警察杨雪端坐在会议室的一个座位上,她要抓紧时间摸清一个犯罪团伙的底细,这是组织布置下来的任务。然而,这个犯罪团伙非常狡猾,每次要实施抓捕的时候,总能轻易的逃脱布下的“罗网...
(一)
现在,王贝还是一名律师。
当初她选这个职业,并非像校训说的那样,要“挥法律只利剑,持正义之天平”,为祖国依法治国添砖加瓦,而仅仅因为在她心目中律师是个自由职业!
毕业前夕,身边几乎所有同学到处“巡考”公务员,王贝却拿着罗曼·罗兰的《约翰·克里斯多夫》看得起劲。看完,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向北京所有公开招聘的律师事务所投了份简历,但无不石沉大海。后来,她沉下心来,给“四大”之一“安国”的一个合伙人写了份声情并茂的求职信。结果,她被录取了。
就这样,按照对自己未来五年的职业规划,王贝意气风发地开始了自己的律师生涯。
王贝当律师,除了没想过要遵循校训立志做个专业法律人外,也不像其他同学那样渴望着暴富,想挣很多很多钱。
在“安国”这样的大律所上班,职业生涯的第一步已经走的相当不错。待遇更不用说,想过优渥的生活根本不成问题。可物质生活本身对王贝没有太大的吸引力。王贝想要的是,五年后能有一定经验和积蓄,回老家合伙开律所去。
所以,虽然暂时面对两地相隔的现实,可王贝也没想过马上离开北京。
选择当律师,五年规划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不会像绝大多数上班族一样被禁锢在工位上,几乎没有自己的自由时间。而律师王贝获得些许的自由时间便不是那么艰难,再不济,一年也能抽出几个长假。
只要有一个长假,王贝既不在北京安安静静地休养,也不去其他名山大川远足旅行,而是选择回甘肃秦安老家跟他在一起。
(二)
可是,现在这样的假期似乎对王贝已没有意义了。她宁愿没有任何节假日,恨不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呆办公室,一刻不停地工作。
如果说以前对自己有这种不近人情、胜似残忍的想法是一时赌气,一个月前,回了趟甘肃老家后,王贝觉得只有残忍才能对她进行终极救赎。
刚回来那几天,王贝还没有彻底从崩溃情绪中走出来,依然是万念俱灰。某些时候,除了工作,她甚至都不知道这一天二十四小时漫长的光阴该如何一分一秒地去打发掉。她甚至觉得,像她这样的女人,抑或活着本就是个错误,拿工资也是错误,因为当初的五年规划已经烟消云散,挣钱用以吃饭外,她不知道可以为自己做什么。
她活着,好像跟走肉没什么两样,可律所的同事一点也看不出来。他们羡慕王贝的生活王贝的工作:不辞劳苦爱岗敬业,青春靓丽活力四溢,生活悠闲安逸,单身日子被她渲染得无比高贵。可是,只有王贝自己明白,除华丽外表以及被她渲染得高大上的单身生活外,她还能找出其他实质性精神上的财富,以使她依恋存在的意义?又有谁懂得她内心的空洞寂寥呢?
王贝打心底明白,她没有错,他也没有错,他们两个人都没有错。如果真要找出问题来,那就是他们输给了人生——如果说王贝对她与姜明之间的感情有过什么正确的认识的话,可能只有这点了。
坦白地说,王贝一开始就错捏了摆在她面前的消遣——她原以为的真爱,在很多人的眼中更像是消遣——这就是现实生活里的荒谬之处。
可是,还说这些做什么呢,王贝觉得,现在说什么对她都是多余的。
其实,王贝并非没拷问过自己,跟他在一起,是因为他帅?抑或富有?还是有权势?好像都不是。可能爱情本就是非理性的——这种非理性,对王贝这种活在爱情幻境中的女孩子,有无法抗拒的诱惑——所以,她才陷入这段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爱中无法自拔。
无论如何,王贝决定还是要请假回去一趟,即使没有回旋,那就让他当面亲口说出那天信息上的内容也好。
明明已经伤痕累累,却还死不甘心,非要体无完肤才肯罢休,这便是爱情最彻底的执迷不悟之一了。可是,无论是谁,在爱情的漩涡中,好像都不能幸免于难。
(三)
那年,王贝研二在读。第二学期课程少,她除看书外,准备构想毕业论文。
农历三月初的一天中午,王贝接到姐姐王静打来的电话,说妈妈李岚摔了一跤,膝盖骨折。王贝听说后,匆忙向学校请假,买当天车票就回家了。与姐姐一起照顾她妈妈。
几天后,看妈妈恢复得还可以,怕生疏了书籍,于是她就抽空去野外读书。
每年这个季节,只要在老家,王贝就喜欢去野外——离村两三里的地头田间——看书。此刻,漫山遍野都是盛开的油菜花,夹杂在大片大片泛青的麦苗间,像一颗颗跳跃的年轻心脏,让那片黄土地蠢蠢欲动、英姿焕发,映衬得头顶的蓝天白云越发深邃悠然、璀璨动人。陇城这个历史文化古镇,在历经一个冬天的荒凉后,依然苍劲有力,却不可阻挡地温婉隽美起来。王贝喜欢嗅着油菜花的芬芳混合着黄土地的淳厚气息看书。
就在这样的季节里,他出现了。
一天,下了场春雨。雨过天湛蓝湛蓝的,王贝干完家务拿了本书又跑了出去。
在一片油菜花地畔坐着看了一上午,等到想回家的时候,身子慵懒得实在不想走路。于是,她就去路边等,看有没有骑摩托车的人顺道载她一程。
王贝也责怪过自己未曾听姐姐的话,但她从没后悔跟他的相识。这便是爱情最彻底的又一执迷不悟了,即分明血本无归,却依然无怨无悔:在爱我所爱的时光里,一切看上去都好像是对的。
王贝坐在他摩托车后,才得知他叫姜明,家就在陇城镇上,还来过她家呢。王贝告诉姜明说:“我叫王贝。”生怕他记不住,她又说补充到:“就是王家湾王天元的二闺女。”
他说他早就知道。
是啊,陇城镇谁不知道王家湾王天元的二闺女,大名鼎鼎的女娃娃,读书可有名气了。
这次见面,王贝异常安静,一改素日跟陌生人侃侃而谈的作风,自始至终都是个忸怩作态的姑娘。下车后,她主动要了姜明的手机号。可是,关于他,王贝还是不太了解:陇城镇的人和物,离家几年,遗失或淡忘了很多。然而,可能正是这种疏陌,反而激起王贝探究的欲望,更加坚定她追逐的念头。
好奇就是王贝的天性,根本不像她说,自己是个让人省心的女子。
(四)
后来,他们去了几次那片油菜地。
记得第一次约见时,王贝给姜明发信息:“能否交个朋友?”没过几分钟,他回复说可以。王贝生怕把话说的不透彻,进一步向他释明:“不是普通的朋友,就是要跟你好!”
这次,信息发出后,时间一分一秒窸窣而过。感觉过了好久,王贝迟迟没有收到姜明的回复。焦虑的挣扎伴随浓烈的忧伤,好似无穷无尽的讽语,让王贝自感颜面扫地,却又无能为力地任凭女性的尊严被这种痛苦的等待啃噬。
表白原来是这样折磨人,早知落得如此下场,打死她也不会向他发出那个信息。
“他姜明算什么玩意儿嘛,我王贝哪点配不上他了!”王贝看上去还挺委屈的。
是的,抽丝剥茧分析一番不管看鼻子看眼,还是论学识修养,姜明没有一点能配得上王贝的。最重要的是,王贝可是王天元的二闺女啊,只这一点,大概足以让姜明绝望。
可是,现在绝望的人并非姜明,而是王贝。她想不明白,姜明为何不回她的信息,哪怕断然拒也好,总有个回复呀。“姑奶奶的姜明”她忿然心想。
直到傍晚时分,正当王贝绝望到恨上姜明的时候,却收到了回复:“能否发张你的照片?”
姜明的意思王贝最清楚不过了。可是,对王贝来说姜明的意思来得太晚了!因为这时的她打心底已经恨姜明,尽管看到信息的那一刻她的心还是乱奔乱跳起来,莫名的笑声加上夸张的神经质,引得躺在炕头无法动弹的老妈频频瞪眼睛;姐姐看不惯,跑过来作势夺手机。
虽然王贝恨姜明,但她还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喜悦,没两分钟,就精挑细选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
这就是青春以及青春对爱情的表达:没有太多理性的权衡,更多地是一腔热血、一股冲动和随之而来的昏头晕脑。
(五)
后来,姐姐王静知道王贝和姜明的关系,批评王贝太不理智。
王贝就不明白了,自己谈对象,跟理智不理智有什么关系?再说,在她的爱情观中,爱情本来就是非理性的,就凭一股冲动,就需发自内心的那一瞬间的感性,要理性做什么!于是,她质问王静:“你很理智,当初为何嫁给魏林?你不觉得那时你下的赌注很容易输么?”
王静听了,洋洋得意地说:“因为爱情啊。关键我没输哩。还有小贝子,别看你是个研究生,也别看你现在当律师,很多事你根本就不懂。你要知道,在我身上能实现的事,在你身上未必,你信不信?”
姐姐的话,似乎除了“因为爱情”四个字,其他的王贝一个字也没听清。因为,她心里全是对她姐的嘲讽:“嗬,还爱情,怎么不直接说自己喜欢跟魏林睡觉呢。”
王静嫁魏林的事,对王天元家来说可谓是震动一时的大事件。那天,王天元当着提亲来的魏家的族人,把魏林狠狠羞辱了一番,先说魏林长得太丑,再说年龄太大,再说没能耐,最后重点挑剔了魏林的家底,两个字:太穷!羞辱完,王天元把情行塞到魏林怀中,毫不客气地说:“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王静以为老爸羞辱完出口恶气也就算了,没想到对自己心爱的人这么不待见。看见魏林抱着情行耷拉着头转身要走,王静堵在门槛上,说:“魏林你敢走出去你就是怂人。还有老爸,人我是嫁定了。”说完,就直直地盯着她老爸,弄得王天元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下不了台。
那天,王贝虽然没看到姐姐跟老爸三击掌,但老爸扬言要跟王静断绝父女关系的话,王贝听得分明。
一年后,姐姐跟老爸和好如初。那件事让王贝笃定,人间情分,不啻血缘所至,太多的爱恨情仇,最后除了因血浓于水得以化解外,那就是用事实表明:是你看走了眼,而我炒的就是潜力股!
有了姐姐做榜样,王贝,一个重点大学的研究生就敢放马追求一个老农民。
所以,约见成为不可避免的了。
(六)
农历三月中旬,陇城镇清水河两岸一马平川的油菜花十里飘香,放眼望去,俨然一副碧绿的麦田和葱黄的油菜花纵横交织的画卷。王贝坐在田垄上,远远看着姜明骑在摩托车上风驰电掣般向自己驶来。摩托车的后面,一抹淡淡的扬尘一如天仙迎风撒落的练带,给田野上空涂上忧伤的气息。这种忧伤,归根结底是对幸福的无限眷恋和对身后绵延不绝的陇山山脉的深深睥睨。
姜明停下来,深情地看向屈膝端坐的王贝,炙热的目光让王贝无处遁身又坚定不移。
王贝站起来,很想上前拥抱一下近在咫尺的这个男人,却又不得不故作娇嗔地质问姜明:“为何那么晚回信息?”姜明没有王贝想象的局促,反而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顿时让王贝的坚定消减了不少。伴随坚定的减退,王贝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以致她很不好意思地低头看起脚底下的一株娇脆的芨芨草。
姜明说那天有点事,出去忘记带手机了。
可这样的解释太过无力,而王贝已然没有了接着质问的勇气。
爱情啊,让这个胆大妄为的女孩变得小心翼翼,甚至在一个农民面前卑微的抬不起头来。
似有经年的错觉,让王贝以为再不赶紧抓住时间就来不及了。于是,她鼓足了勇气,终于抬起头来凝神看着姜明那张精致的脸:高挺的鼻梁,两条剑眉像国画大师信手带过的墨迹——看似温润如玉实为桀骜不驯——发际线轮廓分明,额头锃亮,最要命的是他那双幽深的眼睛。就是那双幽深的眼睛,深不可测,摄吸和牵引着王贝的三魂七魄,让她义无反顾地上前,主动拥抱了姜明。
而王贝之所以对姜明产生一见钟情,主要就因为姜明的这双眼睛。
记得三月初的那天,王贝朝远远驶来的摩托车拼命挥手。车停在眼前的一瞬间,她整个人从身体到心灵彻底失守:面前的姜明,让她不敢相信人间果真有出自一厢情愿勾勒出来的男人!幽深的眼睛,透亮的眸子,目光逡巡。王贝分明感到身心的颤栗,她从姜明的眼睛中读出了梦寐以求,读出了惺惺相惜,更加读出了体内滚滚腾升的那种燥热的答案。
那一刻,电光火石间,王贝确信她一见钟情了!
一见钟情,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呢?
王贝觉得整个身子一下子变得轻薄如禅翼,衣襟飘飘包裹着一颗滚烫的难以抑制住的心,好像马上会从胸口蹦出,抑或一不小心从嘴里跃处。当坐上摩托车后,她分明感觉自己不是在向前奔跑,而是向下,向着深不见底的空间,飘然如絮。这种感觉未有踏实,却在此时此刻无疑是最可靠的。
这是一个形式大于内容的开始。可谁敢说真爱就一定是内容大于形式的呢?王贝就不这么认为。
(七)
如果说王贝是不羁的,但她至少遵从了自己内心,这样的人生怎么说应该不会太差。可是,她所珍视并引以为荣的一见钟情,在老爸王天元眼中简直就是狗屎:一个堂堂的大都市女白领,一见钟情于一个泥腿子,不知根知底且一无所有的农民!就连妈妈李岚和姐姐王静也感觉王贝病了,而且病的不轻。
难道,这个世上所有的真爱都要历经无数次世俗的千锤百炼才能浴火重生么?如果这样,那姐姐王静怎么那么快会得到老爸的谅解?
王贝深思不得其解。
前段时间回家,当她正式向家人提出要跟姜明在一起时,老爸王天元的态度相当坚决,一改平时慈父形象,暴跳如雷、面目狰狞到王贝几乎不认识。
王贝还没说完,王天元就厉声制止道:“不可能!”
王贝不解地质问一脸沧桑的老爸王天元:“为何我姐姐你会谅解?都是做女儿的,怎么两样看待?”
王天元悲愤交加地告诉他的小孽障:“你跟你姐不一样。你是大学生,堂堂重点大学的研究生,你姐一个初中没毕业的能跟你比吗?!”
王天元气得几乎要哆嗦了,可王贝丝毫没有向她老爸妥协的意思。王贝觉得她不在乎这些。在王贝的世界里,爱情最是纯净,受不得半点诸如学历、年龄、地位等肉体与灵魂之外东西的染指。当然,金钱的确实实在在不容忽视,但她相信姜明未来肯定会有所作为,姐夫魏林不就用了一年半载时间向他岳父证明除了长相、年龄和家底自己无能无力外,能耐他是有的么。既然魏林可以,为什么姜明就不行呢!
在王贝心里,她只知道她喜欢姜明,哪怕姜明就是个农民——可那又如何,她就是喜欢姜明身上那不同于大城市男子的那股粗糙且彰显男子汉气概的农民秉性——只要她喜欢,除此以外的所有事实她根本不会去想。还有,老爸你有什么资格看不起农民?王家世代为农,日子不是过得照样很好吗?
听了王贝这番高论,王天元差点又气的背过去。他指着屋子的大门,几近咆哮道:“你给我出去,明天就回北京去!不知道我王天元上辈子造什么孽了,生了两个败家子,羞死先人了。李岚,我X你妈啊,你看你养的好娃呀,惯得都上头了!”坐在一旁的老妈李岚,一脸愁容,她对儿女和丈夫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无计可施。
王贝歪首站着,她就是不出去。
老爸王天元几乎愤怒地对王贝说:“我看你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了,还爱情,你知道什么叫爱情吗?一时冲动算?头昏脑胀也算?羞死先人的也叫爱情?我让你读书,是让你嫁给一个老农民吗?!”
是的,王天元让王贝上大学可不是让她嫁给一个农民的。
对王天元来说,王氏家族在物质上过得并不比别人差,但这种富而不贵的光阴让他依然觉得低人一头,尤其跟同村有个当副县长的孙家相比,空前的失落感让王天元对自己的家业很不满足。唯一让他自豪就是他的二闺女王贝,中国最高法学学府的研究生啊。按照王天元的计划,他打算让王贝毕业后进公检法系统走仕途,可直到他的小孽障入职律所,他才得知王贝一次公务员考试都没参加!这给王天元的打击不小,但他很快就接受了事实,他也感觉像王贝这个性子,在律所工作可能会闯出一片更大的天地来。然而,他还没高兴两个月,这个混账东西竟然提出要嫁给镇里的那个姜明!啊,姜明是什么人物呢,一家子农民,还是跟他不一样的农民。姜明跟他爸在镇里经营着一个餐馆,更重要的是,姜明那小子高中文化程度都没有!唉,王天元想,他这辈子也没做过什么缺德的事,为什么养了两个这么不争气的女儿。
所以,王天元咬紧牙关不能再让这个小混账为所欲为了。极度的悲愤,最后却不得不化为温厚的慈爱:“我的娃呀,你怎么就不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呢?你知不知道你爸辛辛苦苦为了什么……”
手机响了,王贝打开看了一下,是姜明发来的。
王天元接下来说了些什么,王贝一句话也没听进去。王天元看着他的小孽畜失神哭了,心想肯定是他的话让王贝良心发现悔恨起来了。于是,说话一向张弛有度的王天元撂下一句“你就给我在京城好好当律师”后,便背着手满意地走出了家门。
(八)
第二天,如王天元所愿,王贝踏上了回京的旅程。与以前全家人前呼后拥送至车站的场面相比,那次走的很是心酸:老爸依然不拿正眼看她;老妈骂骂咧咧完了又哭哭泣泣,一瘸一拐地送了几步路,始终不说一句支持她的话;姐姐王静的嘴空前严实,俨然一副看戏的架势;而姜明的电话一直处于关机状态,打了几遍都未接通。
其实,王贝很想去找姜明家找姜明,但直到开往县城的客车启程,她还是没付诸行动。
坐在车上的王贝想着昨天发生的事,心想:“原来,是个笑话。”
那天,正当王贝为了跟姜明在一起跟她老爸王天元争锋相对的时候,却收到姜明发来的信息。信息上说第二天他的女朋友来他家里,希望王贝能理解,不要找他,包括网上也别联系。
看后,王贝先是一愣,接着眼前漆黑一片;等心神渐渐回转过来后,眼泪便噗噗流下来了:原来她心爱的男人已经有了女朋友,而自己却浑然不知,还为他跟家人闹得不可开交。
那一刻,她老爸的手狠狠地指向屋外,但王贝却没有一如往常地夺门离去,而是顺着手边的板凳坐下;眼泪流淌得很厉害,却是无声的啜泣。王天元看见他的小孽障哭了,以为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背起手满意地走出了家门后,妈妈李岚也跟着出去了,姐姐王静在老爸大发雷霆的时候早就溜了。一会儿,偌大的庭院就剩下王贝一个人。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屋子里由明光变为暗灰,最后直到墨黑无边无际地充满了整个空间,王贝依然坐在板凳上一动不动。周围一片荒凉沉寂,但内心却是如此跌宕起伏如此疼痛难忍。
王贝想不通,说的好好的,为何姜明会背叛她。
回想起跟姜明在一起的每一个场景,包括那年三月初第一次见面,他抬头的一瞬间,那双幽深的眼神便迷乱了她的浮生;第一次约见,当她主动上前拥抱他时,他回应以积极粗狂并狠狠地强行吻了她;以后无数次坐在他驾驶的摩托车后对空长啸“王贝爱姜明”;一起去北山望月,在县城牵手,穿行在天水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中间,踏遍陇城镇的边边角角,整个清水河畔都留下他们的脚印;还有在满天星斗、四野静谧的春风沉醉的温柔夜晚相依相偎屏息缠绵的场景……一年多的时光,两个人爱得纠缠不清;纵然两地相隔,但说好的此生不离不弃,一辈子不会放手。
所有这一切,难道姜明你都忘了吗?
(九)
姜明怎么会忘记呢。
跟王贝一起的时光让他感到幸福并得意。可是,每次短暂的温存过后,他要承受怎么的心里煎熬啊。多少个夜晚,姜明看着王贝的照片难以入睡,但并非思念难眠,而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巨大鸿沟让他看到的只有绝望,没有丝毫希望。是的,别说王贝与他在学识修养方面的差异,只说王贝已然养成的生活习惯,是他姜明根本负担不起的。所以,姜明心中的压力王贝根本就体会不到。
当然,姜明的压力还有来自王天元家的光阴。
他想过跟王贝一起后的无数可能,他为此选择了一条最是安全可靠的,那就是想尽各种办法赚钱,他能做的也只能更加用心经营好餐馆。可是,饭馆的生意再好,收入毕竟有限,跟王天元经营的影楼根本无法比拟。去年的时候,王天元三兄弟的影楼跟清水河流域最大的婚庆公司联手,并与北京施华洛合作,使得影楼生意火爆异常。短短半年内,影楼已是清水河流域最大最好的。加上前些年的积蓄,王天元家的积蓄少说也有一百万。
姜明一开始觉得钱对于他跟王贝的关系来说是个困难,但并没有他想象的严重,直到有一天,王贝说她要去买衣服,姜明说那就让他陪她去,并建议王贝去张川家县买,“张家川县有品牌专卖店”,他说。还没说完,王贝就说:“不嘛,我要去兰州,张家川县没有什么好的。”那次,他跟王贝去兰州,王贝只买了四件秋装,就花了近三千!也就是从这个时候起,姜明觉得钱是横亘在他跟王贝之间很现实的问题,而且可以说,简直是个极其重大的问题。虽然王贝从未向他要过什么,但姜明依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因为,他根本负担不起这样的开销——一个养活不了自己女人的男人,那还配做男人嘛。从此,姜明对于他跟王贝的爱情已经心灰意冷一半。
不过,钱的问题再大,也没有他跟王贝在认知方面的差异来得更严重。
一年多时间下来,姜明觉得,像王贝这样娇生惯养出来、浪漫不羁的女孩子,不是一般的任性。王贝任性的最极致的表现就是,可以义无反顾地跟他这样的农民谈婚论嫁!姜明因此感动过,但更多的是震惊。震惊过后,他终于确认,他跟王贝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记得有一天,他问王贝,为何会喜欢上他姜明,王贝不假思索地说:“因为你的眼神,让我一见钟情!”他接着问:“那一见钟情之后呢?万一经受不住时间的考验呢?”王贝说:“请别过分相信时间的检验能力,要知道相信时间的人,最终也被时间忽悠、伤大了。是的,时间会带来一切的答案,也许是分道扬镳,也许是天长地久。但我相信,带给我们的肯定不会是前者,对不对?可是,无论如何,我们要活在当下,珍惜眼前拥有的人与物,莫让时间证明自己后悔了。”王贝说得坚决,姜明听得感动。
可就在姜明无限怜爱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子的时候,王贝话锋一转很突然地说了句:“对了姜明,你有时间了能不能看看书呢?”
王贝的话给姜明当头一棒,他最担心的问题还是出现了。
多少次,姜明感到跟王贝说话时的巨大压力,因为每当王贝跟他谈情说爱时,随口说出的爱情句子和讲的爱情故事,他均无言以对。
姜明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可是,人可以一夜暴富,但学识却不能一蹴而就。
虽然姜明的压力是巨大的,但这种压力并不足以让他狠下心跟王贝分手:他舍不得王贝给予他的爱情!王贝给他的爱情,让他感觉自己就是一夜暴富的幸运儿。对于一段一往情深的、炽热的爱情,没有男人会拒绝。像王贝这样清新如春天的油菜花的女子,为了爱情又奋不顾身,对姜明就是一味毒药,尽管他心知肚明,他但也要饮鸩止渴。
所以,姜明在巨大的压力下依然幸喜若狂地守候着他们的爱情。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什么事足以让人不得不屈服于现实,那就是:是梦总是要醒的。
那天,他接到王静打来的电话,才知道王贝为了他跟家人大闹。既然已到梦醒时分,姜明下决心,他跟王贝之间的这首爱情幻想曲,该做个了断了。否则,他将继续给那个深爱他的女孩子带来更大的不幸。
(十)
伤心欲绝的王贝再次出现在姜明面前的时候,正是他们相爱一年零两个月的日子。这时,陇城,这座历史文化名镇的油菜花,已经开始凋零,在星罗棋布的墨绿的麦苗中间,显得轻薄孤寂。
王贝问姜明:“告诉我,你何时有了女朋友?我做错了什么?难道,我们真的是输给了人生吗?是谁说过,即使所有人人反对,我们都会坚守如初?”话虽然说得清楚,可人早已泣不成声。满脸泪痕纵横交错,但面前这个男人再也不会上前为她擦拭掉了。想到这里,王贝竟然放开声哭了起来。
王贝泪眼婆娑,而姜明却是一脸的不羁。他用镇静到不容置疑的口气告诉王贝:“谢谢你给我的爱。可是,我要结婚了。”
“说好的此生不离不弃,一辈子不会放手,难道你都忘了吗?”王贝的脸上泪痕已然看不出任何纹理。
不止在王天元和李岚眼中,其实在很多人眼里,二十六岁的王贝依然是个孩子。成长的顺境让她以为生活会一直向她开绿灯;而学习成绩的优势,让她更加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凡事便都不会那么难。尽管姜明比王贝大三岁,可他已经是在社会上爬滚打摸十几年的男人了,所以,在他心里,王贝几乎是天真的。可就是这样无邪的女孩子,在他这里却栽了个大跟头。
想到这里,姜明的心一沉,有如无数利剑同时刺来,有粉身碎骨的撕裂感;然而很快,接踵而来的是更加的坚定。
姜明平息了一下自己内心的波动,用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冷漠告诉王贝:“你说过时间会带来最终答案,现在我有了答案,一切都结束了,你与我之间”,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不必纠缠,听你爸的话,你是个好女孩。”
“不,我不,你告诉我,你是骗我的,你根本就没有女朋友!”王贝扑上来,紧紧地拦腰抱住了姜明。
时间的检验能力果真足以摧枯拉朽。几天前还相爱的人,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姜明抬头看着碧空,湛蓝的苍穹万里无云。他一声长叹,身子却雕塑般纹丝一动不动,耳边王静“你看着办吧”的话横冲直闯,让他再也不可能静下心来享受胸前这个女子的温存了。
农历五月,黄土高原的油菜花,已经走过奔放的时光,并且还将持续暗淡下去,直到将时令的舞台交给墨绿的麦田,才会安心结出酝酿了一个春天的果实。
作者简介
王托弟,笔名潘小笛,80后,甘肃天水人,现居北京。就职于北京某外企,从事法律工作。业余爱好写作,视文字为生命,在法律的严谨与文学的率性间寻找平衡,用文字在大城市的浮华与小城镇的淳朴中勾勒真性情。
中午吃饭时间,凌溪市警局的警察杨雪端坐在会议室的一个座位上,她要抓紧时间摸清一个犯罪团伙的底细,这是组织布置下来的任务。然而,这个犯罪团伙非常狡猾,每次要实施抓捕的时候,总能轻易的逃脱布下的“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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