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托弟/回梦娃娃亲
最近,亮亮在一篇文章中写到我和他娃娃亲的事,文章一发出来,就在圈里激起千层浪。
在烟台工作的鸽子第一时间在微信群里问我:“你怎么还定过娃娃亲?这事你老公知道吗?”
在盐城的卉姐接着鸽子的话问:“那你们现在还联系吗?上次你去宁波旅游,是不是专门见亮亮去了?一定要注意啊,千万别让你老公和他老婆发现蛛丝马迹!”
鸽子和卉姐都是我的闺蜜,她们的问题虽不免捕风捉影,但我知道她们是真心对我好,所以我照实回答无妨。
老乡兼挚友海涛批评我说不应该因为人家亮亮那里受了点伤就退婚,说我太那个了。我问他我哪个了,他却只发个坏笑的表情不作回答。海涛的话,难免让我有点难看,但我不跟他理会。
从小,大家都叫我凉娃,也许我真的是凉着来吧。因为,人世间的很多人,别人都能轻而易举地理解,到我这里,理解起来就很难。不过,他们叫我凉娃,我也不生气;凉娃跟托弟,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个代号而已。
(凉娃跟托弟,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个代号而已)
好朋友都那样问,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什么话都想得出来。
比如,问我既然凉着来,那为何学习好?苜蓿是什么?我为什么掐苜蓿那么厉害?我们是怎么吃下那种驴饲料的?是不是我父母对那门娃娃亲后来不满了,故意找借口退的婚?我们一家人是不是一直很势利?既然小紫把亮亮的裤裆铲了一铲,那为什么亮亮后来会有娃娃?亮亮的娃娃会不会不是亮亮亲生的?
……
他们问什么我都觉得无所谓,可怀疑亮亮的娃娃不是亮亮亲生的,我就很生气。但我一解释,对方就接着问:“那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看过他哪里?他真的可以生孩子?”
亮亮的文章发出来没两天,小紫在网上来找我,言语间依然很愧疚。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从来都不认为我跟亮亮的娃娃亲是因为小紫的那次“咔嚓”事件才退了的。
现在,我和亮亮各自都结婚了,关于和他的娃娃亲,就像曾经一起到野外到处去掐苜蓿、挖小蒜、寻呱呱牛一样,都是一场童年的喧闹,偶然怀念,经常祝福。反正,都过去了。
我是这么想的,可小紫还是愧疚不已。
小紫这样,我很无奈。
她一上来就说:“托弟啊,你看大家都说你和亮亮般配很,我真是该死啊。其实,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我真记得,那天我一铲子下去,没有一点血啊。不过,我给别人解释,他们都不信啊。哎,反正都是我害了你。”
小紫来这么,我觉得我这辈子是欠下她了。因为退婚的事,真的跟她没关系,完全是因为我爸妈觉得那时的亮亮缺物得厉害,对他很失望才退的。
我对和亮亮的那段娃娃亲从头到尾都是糊涂的,没有什么认识,也没有什么想法,完全听凭我爸妈做主了。也因此,更多的人都说我凉着来。
我一直不理解,我和亮亮都是80后,讲求个恋爱自由,父母在我们还光屁股的时候定了个娃娃亲也就算了,亮亮为什么一直都那么认真呢。
很小的时候,亮亮见了我脸就红得一塌糊涂,每次跟我到洼上掐苜蓿或者到村里北山寺的戏场闲游,反正,只要跟他两个人在一起,他就堵在我面前问我爱不爱他。
当时,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虽然我也会心跳加快,可我还是不知道我到底爱不爱他,所以,就不回答他的问题。
每当我不回答亮亮“你爱不爱额”的问题时,亮亮就狠狠气地叫我一声“凉娃”,然后,说回去要找小紫玩了,要不理我了。
有一次,小紫问我:“你是亮亮以后的女人,他跟额耍得好,你不生气吗?”
亮亮和小紫耍得好,我才不生气哩,因为我跟小紫一起耍得也很好,就算亮亮找小紫,小紫也会叫上我的,所以,我觉得亮亮和小紫耍得好对我没有什么不好的。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小紫,她听了,“哎”了一声说:“你的确是个凉娃哩。”
长大了,我才知道,那时我的确凉着来,而小紫的确比我聪明。要不是小紫后来和家人搬到城里去了,估计她现在就是亮亮的老婆了,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爱不爱是啥意思,不像我瓜得啥都不知道。
不过,就像我和亮亮么缘分一样,小紫跟亮亮也么缘分。我至少和亮亮生活在同一个国度,而小紫越洋过海定居美国了。每次这么一想,我竟然有点小窃喜。
不过,事实证明,到底是我爸妈看走了眼。
(关于和他的娃娃亲,就像曾经一起到野外到处去掐苜蓿、挖小蒜一样,都是一场童年的喧闹)
我跟亮亮退婚的时候,我们都才十岁,那个时候的亮亮是比较调皮捣蛋。可是,退婚后,亮亮一下子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学得乖了,学习成绩也提高不少。王湾小学毕业后,我和他都到陇城中学读初中,再到秦安县一种读高中。再后来,我考到北京上大学,他也考到北京上大学。本科毕业后,我接着上研究生,亮亮则南下到宁波找了份工作。
上学期间,我们也会见面,但当我知道我和他娃娃亲退婚的内因后,一直觉得日人很,所以,跟他见面从没说起过关于男女之间的话题。
直到我研究生毕业,我都没谈过对象。亮亮好像也没有谈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谈,总觉得,我的心中一直有个他。至于亮亮为何不谈,我就不知道了。
到研二第一学期,我接到亮亮从宁波打来的电话,说他要结婚了。我听了,突然间很失落。当然,我没有哭,只是有点小失落而已。他说完,我说了句“好啊,那祝你们白头偕老”后就挂了电话。
几年过去了,想起那些时光,发现我总是那么稀里糊涂,就像很多朋友说我的那样,就学习好,其他都滴都懵很。
其实,我一直都凉着来。
现在,亮亮有时也来北京出差,来了便跟我一起吃饭。当着我的面,他也会说:“托弟啊,虽然你比小时候更心疼了,可额还是喜欢喂个时候的你么。喂个时候,你扎着两个麻花辫,穿着个大红的花棉袄,心疼滴很么。”
我说:“哦,你藏不欺负额了。”
然后,俩人边谈各自的工作和生活边吃饭。亮亮也不再说一些容易产生暧昧的话了。
也许,亮亮以为是我总是故意岔开话题,其实,我没有。
多少年过去了,亮亮还是那个亮亮,从小小孩到大男人,从心理咨询师到作家,他总是那么直率,就像小时候问我“你爱不爱额”一样,他一直都是明了的;而我,在他面前永远都是那个凉娃,就算读了很多书,就算在京城这样的大城市工作,但还是不知道如何应对他的问题。
所以,不是我故意岔开话题,而是我就是那情商,否则,虽然跟亮亮的娃娃亲退了,但一起共读十几年,青梅竹马的感情也是有的,但就是没有想过要跟他对象。
至今,我和亮亮定娃娃亲时拍的照片我还保留着。亮亮多次向我要,我都没给他。他说那就让他翻洗一张,我也不答应。我觉得,现在大家都各自成家立,以前的事不能多提及,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人生的有些事,你不记,它也会在,不离不弃。
去年五一期间,我回王家湾村老乡时遇见了难醒阿姨。难醒阿姨刚从洼上拾苦苣回来,手中的菜篮子里全是葱绿的鲜嫩苦苣,她说缸里的浆水不酸了,拾些苦苣来窝浆水。
难醒阿姨虽然老了,但还是和年轻时一样漂亮,衣服很干净,头发松松地拢在后面,笑起来,轻柔明快,一点也不像个六十多岁的人。
(难醒阿姨虽然老了,但还是和年轻时一样漂亮,一点也不像个六十多岁的人)
看着难醒阿姨,我想起一个词,于是,我告诉她:“阿姨,额觉得‘徐娘半老风韵犹存’这个词,就是专门说你的么。”
难醒阿姨听了,呵呵一笑,说:“狗狗,你还欺负额来。额藏都老渣渣了,还有啥风韵哩。”
那天跟难醒阿姨聊了很多。聊着聊着,她突然说:“听说亮亮现在都是作家了,还起了个笔名叫程啸。哎,你们要是在一起多好,就是才子佳人么。你说那个小紫,也太害了。反正,就是可惜么。哎……”
早以为我跟亮亮的事在村里已经成为过去,没想到,大人们还都记得。本来,而立之年的我也结婚了,不该再多想了,可经难醒阿姨这么一说,我突然间有些惆怅。
怅然间,我告诉难醒阿姨:“喂都是碎的时候耍来,你还记着干啥呢。不过,阿姨,小紫当时真的没有铲到亮亮。”
难醒阿姨说她不信,然后,坚持叫我到她家里吃搅团去。难醒阿姨做的搅团特别好吃,小时候经常去她家里吃;这次也很想去吃,但依稀感觉心情有点低沉,于是,就回家了。
回到家里,我翻出钱包中和亮亮的那张光屁股合影,想起很多和他有关的事,包括她问我的那句“你爱不爱额”。
不过,那天我仅仅是我无数惆怅中的一次小惆怅而已,就像这次亮亮文章一出,面对大家的各种猜疑一样,我除了感觉小紫不该再愧疚外,再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四月的京城,迎来它最美的光景,到处都是盛开的百花。我打开亮亮的公众号又看了一遍那篇文章,顿觉时光竟能如此静美,让人难以置信。
不一会,微信提示有新消息,我打开一看,是亮亮发来的。
他写道:“今个的天气真个家美。我刚掐苜蓿回来。宁波的苜蓿跟曹王家湾的苜蓿不一样。曹王家湾的苜蓿花是紫色的,而宁波的苜蓿花是白色的。”
(宁波的苜蓿跟曹王家湾村的苜蓿不一样,宁波的苜蓿开出的花是白色的)
看到亮亮这条消息,想起跟亮亮、小紫一起掐苜蓿的情景,还有难醒阿姨来我家吃苜蓿的样子,不知为何,我有想哭的冲动。一时间,竟然抽泣不止,泪水像江河涌动,擦都来不及,最后,直哭得几乎连心带肺都带了出来。
朦胧中,有人抓着我的胳膊使劲地摇。睁开眼,看见小汪站在床前。他看我醒来了,惊恐地问:“老婆,你怎么了?做梦了?”
我边哭边告诉小汪:“我和亮亮的娃娃亲,真的与小紫无关!”
小汪霎时一脸惊容,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刚准备问我,却看见我倒头又睡着了。外光阳光耀眼,怎么摇都醒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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