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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托弟/三姐的病

王托弟 王托弟 . 发布于 2023-12-10 02:00:55 105 浏览

编者按

这篇文章写于去年10月24日,本不想给家人看的。前段时间,三姐听说我有写关于她病前病后的文字,执意要求我发出来。

昨天,因工作、修书、写作、生活等诸多事务一同压下来,让我疲惫不堪。午休间隙给三姐打电话,告诉她一定要做我最坚实的后盾,否则,像我这么脆弱的女人很容易在人海中沉沦或崩溃。三姐说:“除了爸妈,任谁不管你,我都不能,谁让你我是‘兄弟组合’。”“兄弟组合”,真是天才的创意!她名中有“兄”,我名中有“弟”,将近三十年了,我竟未发现跟她是注定一体的。可见,她比我出息多了,她一向不自信的所谓学识,其实远在她仰慕的小妹之上。

今天修书之余,得空将这片文章贴出来,给三姐看的同时,也告诉每一位读过这篇文章的朋友们:这个世上,唯有亲人是最长情的陪伴;就人生算失去很多东西,只要还有爱和被爱尚存,一切都会挺过,且将越来越好。

祝朋友们周末愉快!


离国庆回家还有好些日子呢,三姐就告诉我说届时要跟我一同回去——她说怀念一起的时光。今年国庆在家呆了十天,每日,不是跟三姐一起干活就是骑车兜风,几天下来,两人都黑了。

到家没几天,三姐说头疼,可能感冒了,便让老爸配药吃。

离家那天早晨,三姐迟迟没起床;我看躺在她身旁的侄女霄楚也未醒来,没多想就去吃妈妈刚出铛的饼子了。老爸回来要开饭,她才双手抱着头走进厨房。脸也不洗、头也不梳,精神相当萎靡。她告诉爸妈,说此次头疼可能不是简单的感冒,或许是旧病复发,等明天医院正式上班得赶紧检查。我们都感到事态的严重,胡乱收拾完行李,就匆匆赶往天水。

我是晚上九点五十的火车,刚过七点半,就去了车站。

那天的离开并不容易。

屋子里挤满了人,有欢声有笑语,而三姐始终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弟弟、三姐夫和大外甥打算送我去火车站。三姐夫拍拍胸脯大声道:“送,必须得去送,托弟一年才能回来几次家。”一年才回家几次?什么意思?难道不啻是我,在家人眼中,家乡对我已是驿站,每次归来,只是路过。突然间想起父母的容颜,兄弟姐妹成长中说过的话、走过的路,听到周围外甥、侄女的闹腾声,一片天伦之乐,这样的场景从此以后几乎与我无关。瞬间泪如泉涌,簌簌地流了下来。去公交车站时,三姐勉强起来跟着一大堆人浩浩荡荡目送我坐上开往麦积区火车站的6号公交。

我走后,三姐的头还是疼,据说很疼很疼的。

听说西安有家医院不错,她就决定去做个彻底检查。因在大舅家住着,意料之中地发生了诸多不愉快,后来磁共振没做就回来了。

在西安的时候,三姐告诉我说当下最想我,想到我们一起玩过的情形就很悲伤。我说,姐啊,做个六亲不认的人,可能禽兽点,但未必不好;感情联络多了,反而留下太多念想与不舍。她说,谁说不是呢,可惜,那种人,我跟她都做不来。

图片

回到天水,三姐头还是很疼,于是又去了兰州。

16日一大早,我和大姐在电话中闹得很不愉快。听见她还在辩解,我直接告诉她今天不想听任何解释,她就一个劲说“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挂了电话,她就拨通老爸手机,哭的很厉害,说我骂她,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接着又给二姐、三姐说了那天的不快。一会儿,二姐打来电话询问此事,听我解释后,未置可否;三姐打过来说不必因为她而引起姐妹不快。让我别说她,真是笑话,我就是要告诉她身为老大做得多么欠妥,得罪人、伤害姐妹情分之类的,我那时压根就想不起来,我只知道我三姐病了,马上要做手术,而我大姐期间基本没有过问。然而,毕竟手足情深,说过、恼过,还是会和好如初,不是么?老大如果因此跟我生分,我也懒得理她呢,哈哈。

下班途中,三姐问我肚子的事怎么安排,我说周六就去做。她说对身体伤害大,要注意术前营养摄入,我说刚吃西餐了,吃了一大碗意大利面呢,必须多吃照顾好自己。她说只要我幸福,不管跟谁一起,都会站在我一边,因为她永远觉得我是对的,“毕竟那么远,有个知己并非件坏事”。

这个时候,可能对她有意无意间的某些话会特别上心,且莫名地在意,因为我知道,我的亲人在这个时候说出的话定然发自肺腑,没有半点戏谑,严肃到让人颤抖,我没有不铭记的任何理由。

18日出发去医院前,拨通三姐手机。是三姐夫接的,他说三姐正在梳头发,梳好了要照相留念。三姐接过去说,医生告诫她,要把头发剃光。我说,那真得好好照几张,否则,这辈子可没有第二次剃光头的机会呀。

第二天下午,我问三姐准备得怎么样了,她说头发已经剃掉,很光很亮,能当灯泡;还说网上买的帽子明天才到,刚出去买了丝巾和夹子,先用着。我说没事,别太心疼,一年半载之后,又是一头青丝不是。三姐说,四五年的时间,头发即使长到剃前长度,也是另一番光景。话语间,怅然若失,屡屡梗塞。她多钟情她那一头青丝啊,每天有时间就拿把梳子打理得光滑熨帖;每次干完活,我不顾蓬头垢面的邋遢形象就躺在炕上玩手机,她打盆水就洗头发。今天披着,明天肯定会夹起来,偶时候还会编两条非常卡哇伊的麻花辫搭在肩头,既滑稽又美丽。我妈说,你三姐头发跟绸缎一样,她就更加得意,补充说是乌黑的绸缎。可想,当大把大把的青丝轻落在她手掌时,是怎样的心痛!三姐说,一会大姐和弟弟就赶到医院了,照顾的人很多,让我不要惦记。

姐弟情深,不啻血缘所至,太多的牵连,让我们苦中作乐,因祸享福。这是做人的凄楚,也是生命的守候,就兄弟姐妹之间,这样的守候该是一生的旅程。

傍晚时分,短信提示音响起,打开的一瞬间,照片里面呈现出来的这个女人恍若经年,仿佛游走了无数个世纪、历经千山万水才闯入我的眼帘,而这个女人,竟是我离开不到十二天的亲人。十二天,竟可将一个年轻向上的女人改头换面;十二天,也让我感受到血肉之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以致顾不上对自己身体的伤害,嚎啕大哭不止。她发来很多彩信,里面有国庆期间亲人尽享天伦之乐的画面,也有纵情野外偷鸡摸狗的勾当,只有一张是她刚剃了头发的照片,但是,只有它令我触目惊心,冲击之大几近让人崩溃。我想象过无数三姐剃光头的模样,但都没有看到彩信的一瞬间让我辛酸。她说,不用伤心,自己都已接受现实,我为何还要难过。她还说,明天开始,几天内可能无法接听电话,望我别挂念。她还说,大姐没有抱怨我什么,姐妹之间凡事别往心里去。她还说,人怎样才算有心?只要心里有就好……那边她说得唏嘘,这边我已泪如雨下。

一切都历历在目,仿佛在昨;一切又模棱两可,似乎历经若干光年。所谓咫尺天涯,莫过如此吧。

周一那天,我的身体还不宜上班,早起把稿子给张老师发过去后,请好假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将近中午时分被邻居的来电振醒。我很想给姐弟打电话过去,又迟迟没有勇气拨通。将近十二点,打通三姐夫的手机,他说三姐刚从手术室出来,一切顺利,让我莫要挂念。中午大姐打来电话,说起三姐,她也哭了。大姐说看到三姐的时候,已经剃了光头,看得她心都碎了。还说,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三姐整个人都是白的,嘴唇逡裂,她跑出去买了唇膏涂上。大姐说,现在三姐的意识是清醒的,只是说话太过微弱,一字一词都从鼻息中发出,隐约听明白她在说肚子疼。我告诉大姐,前天电话中与她吵架,是近三十年来第一次,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往后再也不会因为一个姐而让另一个姐伤心难过,万望她不要放在心上。大姐说,下次再那么说她,她就不认我这个妹妹,我说就算我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缺德话来,亲姐妹就是亲姐妹,你不认我我还要认你哩,谁让老天注定我们血肉相连一生无法分离呢。三两句后,前愆尽弃,又是姐妹情深。

人间至亲,血缘所致,魂牵梦绕,都是前世注定,今生无论多少纷争,过后,你们依然是我最亲爱的的人。

今天三姐夫发来彩信,看见三姐在搀扶下可以下床走动,我心里就踏实多了。可是,就算照片中三姐笑靥如花,到底掩盖不了颜容憔悴,让人心疼。希望此次手术之后,我的亲人不再承受头疼之苦,能安稳地过日子。

作者简介

王托弟,笔名潘小笛,80后,甘肃天水人,现居北京。就职于北京某外企,从事法律工作。业余爱好写作,视文字为生命,在法律的严谨与文学的率性间寻找平衡,用文字在大城市的浮华与小城镇的淳朴中勾勒真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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