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托弟/我的老公是城管！

（一）

2012年，我和男朋友志刚——也就是现在的老公——双双从北京某政法院校毕业。

我本来是坚决要回老家甘肃的。

回甘肃老家，是我父母的期待。从我考上政法大学那天起，他们就一直希望我毕业后回家；我自认为我是个孝顺的孩子，也一直按照父母期待的方向努力：毕业后回家考司法机关的公务员，从此威风凛凛了此一生，说不定还能干点大事，到退休混个大干部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每次我向志刚说到回家的决定，他就表现得非常痛苦，好像离开我他的人生就完了，更重要的是，他前所未有地对我好，好到让我感觉错过这样的男人我将后悔一辈子。

眼看甘肃省公务员报考时间马上截止，电话中父母更是一日三问，那几天我的心非常烦乱。慌乱、挣扎、痛苦、无助、懊恼、愤懑、怜悯……百感交集一段时间后，我终于在志刚涕泪横流的挽留中选择了背叛父母的期待：我要留在北京，和志刚同甘共苦、共度余生。

为了回报我对他的爱，接下来的日子里志刚更加努力，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学习、公务员考试和企业面试上。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心疼归心疼，除了适当地鼓励一下他，并给他买点好吃的补充营养外，我也做不了其它的。

我能做的，就是给我自己找份好工作。

最后，我拿到了一家北京国企的Offer，志刚则通过了包括武汉市中级人民法院、北京某区城管和好几家北京公司的面试。当志刚兴致冲冲地告诉我说他要去武汉中院工作时，我断然拒绝了随他而去。

武汉是他老家，我跟着去了，万一他一家人欺负我，我该怎么办？妥协的结果是，他不让我回我老家，我也不让他回他老家，两个人都留在北京发展。

在北京发展可不能没有北京户口啊，否则，以后孩子上学麻烦会很多。因为我的工作不解决户口，所以我和志刚再一次陷入抉择的维谷。这一次，是志刚向我妥协了，他很不情愿地说那就去当城管吧，只有这份工作解决户口。

什么？当城管！

百度随便输入“城管”两个字，也不看看他们都是干什么的！那可是只会打砸抢、专门和弱势群体过不去的行当，说白了就是合法的土匪嘛！

我不同意！难道我就这么不优秀，竟然会嫁给一个城管！

志刚也不同意。虽然，他知道自己并不差。

然而，经过十天十夜的内心斗争和理性权衡，我们两个前途未卜的年轻人终于同时选择放下自己高贵的头颅，从高不可攀的理想回到脚踏实地的现实中来：让志刚去城管分局报道，从此，过上让自己都讨厌的人生。

谁都有一段趾高气扬的青葱岁月，我和志刚这种一路高分走来的天之骄子更有自命不凡的志向。可谁也没想到，志刚竟然会当城管，我安小然未来的老公竟然会是当城管的！

是的，在生活面前，我们总是一次又一次心不甘情不愿地选择低头。

而这，才是个开始。

记得志刚从分局报道回来的那天傍晚，我和他默默地行走在京城繁华的街头，第一次，我痛哭着扑倒在他的怀中，边哭边质问他：“你为什么是个城管！……”其实，我当时哭并不是因为志刚做城管真的很丢人——彼时，我们两个人都已经接受志刚要当城管这一事实——而是看着他那张善良的脸，不知道他能不能干好城管这份工作。

那晚，我郑重地告诉志刚：“亲爱的，以后工作中要讲人性，对弱势群体不要失去悲悯的心，不要野蛮执法，更不要欺负老百姓。咱们都是老百姓的孩子，欺负老百姓要遭天谴的……”还没说完，我“哇”地一声就哭了。

看到我哭得那么伤心，志刚斩钉截铁地说：“好，我一定。”

（二）

志刚刚工作的前两年，我特别烦别人问我男友的工作。不熟悉的人问我男友是干什么的，我就说：“警察！”

在中国，警察可是自带光环的职业，和专门干打砸抢勾当的城管不同，中国的警察可是和犯罪分子作斗争的正义榜样，就连孩子在马路上见到一分钱，交在警察叔叔手里边，警察叔叔肯定会双手送到失主手中似的。可是，没想到警察也有像城管一样被臭骂的时候。有一次，一个关系还挺好的初中同学，听说我男友是警察，开口就一句：“告诉男友，以后少干点草菅人命的事……”

从那以后，别人问我男友职业，我便只说公务员；再问，打死我也不会多说什么了。

公务员的形象虽不怎么好，但在中国人心中没有其他职业比“公务员”能更好的了。因为尽管时代变了，人的思想也几乎没有封建残渣了，可“学而优则仕”依然在中国人心中占有优势的位置。所以，虽然有人嘴上说“当官的都是狗东西”，可心里毕竟还是希望家里有个当官的，哪怕的确是个“狗东西”。

不过，熟人问我男友职业，我就很为难了。

不说吧，人家分分钟就打听到了，知道我撒谎肯定会说我人品有问题；说了吧，从对方的脸上就知道他们的心里就多热闹了，甚至有朋友赤裸裸地当着我的面就说“给我三千城管，我就能踏平XX”、“抄的东西全拿回家吃了”、“见了小摊贩就打”、“趁你老公是城管，你赶紧占个好摊位可劲圈钱啊”……朋友都如此，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一旦去网上为城管说句公道话，就被问候祖宗十八代；说城管本身也就算了，竟然还有人说城管的全家都没有好东西！

听得太多了，所以，我在外面对于我男友的职业一向很谨慎，差不多都做到守口如瓶了。

可是，生活就是这样，你越是向它卑躬屈膝，它就越欺人太甚。当有一天，你谨小慎微到忍无可忍的时候，就难免无法做到继续克制了。所以我相信，几乎所有的爆发，都像火山一样，是承受了经年累月太久的沉默。

是的，那天我终于克制不住了。

志刚告诉我说他一个本科同班同学要结婚，在昌平某山庄举行婚礼，问我怎么办。我还没听完，就立马告诉他：“不去！”志刚问我为什么，我说：“不为什么，就因为你是城管。”说这话的时候，志刚已经工作两年有余了，我对城管这一职业也有了比较全面、深刻的认识，至少不像曾经那么肤浅了。正是因为我有了这样的认识，所以我才坚决不去，因为志刚的同学对城管的认识估计跟曾经的我一样呢，他们怎么知道是尴尬的体制造就了尴尬的职业。如今很多人明明知道城管本就是背黑锅的，但大家还是不问缘由地痛骂每一个城管。所以，还是不去了，去了指不定他们会怎么挤兑我家志刚。

可志刚说，他们都是同学，都是一个宿舍上下铺的交情，怎么会挤兑他呢。我说不过志刚，加上我又特别喜欢吃好吃的，于是收拾了一下便去参加了。

那天，果然有很多好吃的呢。我们坐的那一桌，虽然都是志刚的同学，但我和他们都不熟悉，故也没什么共同语言，所以，向新郎新娘敬了杯酒后我就只顾埋头大吃。

正吃着，听见他们开始聊工作。在中纪委的大杨不可一世，检察院的阿建似乎一身正气，公安局的李姓同学身板挺得傲骨都能看见，两个在国务院大部就职的三杯酒下肚后更是牛逼哄哄侃大山……不一而足。最后，大家问我男友工作如何。

我男友的工作他们几乎都知道，他们明知故问，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

志刚倒是不卑不亢，说在某分局当城管。志刚话始一出口，大家就哈哈大笑，有人说我们家吃的东西是不是都不用买，另一个接着说肯定的，第三个人好像编排好的一样道：“抄的西瓜吃不完，可以叫我去啊，我可是有名的吃瓜群众”……我知道，他们虽然笑得开怀，说的幽默，但很多人也是打诨，并无恶意。

大家的笑声刚告一段落，我看见在北京一家小事务所干律师的小明走到坐在志刚旁的阿建身边，说要敬阿建三杯酒。

我一向不喜欢小明这个人，学生的时候就相当势利，工作了更是了不得。我虽不喜欢，可他毕竟是志刚的上铺啊，面子还得过得去，所以，我起身走过去和志刚一起端起酒杯，打算符合一下。

结果，结果就是我和志刚两个人都碰了一鼻子灰：我们伸过去的酒杯，小明还没碰到就收回胳膊，连一旁的阿建都看不下去了！

那天婚礼还没结束，我就拉着志刚离开了，从此，再也没参加过任何一次所谓的同学聚会。此后，除了小明外，我们和志刚的其他同学倒还多少有来往——每一次提到小明就让我生气，大家为了生活都不容易，他怎么就变得那么令人恶心呢。

（三）

转眼间到了我和志刚谈婚论嫁的时候了。可是，我该如何向父母说，我能告诉他们我要嫁给一个城管么！

这个真的很难说，因为我父母就是小摊贩，他们经常和城管“斗智斗勇”。我父母常偷偷告诉我说，他们如何厉害，如何以弱凌强、倚老卖老智斗城管，城管根本拿他们没辙，可最后他们还是要骂城管多可恶。

我说过，我是个孝顺的孩子。

毕业选择工作时我已经忤逆过他们一次，结婚这事我再也不能对他们有所保留了。

当时我跟志刚已经谈了五年多的恋爱，他们只知道我的男友跟我一样也是研究生毕业的高材生，是个南方人，看照片还很帅，更重要的是，他们未来的女婿还是个公职人员，在他们的眼中也就是当官的了！虽然我的父母不知道他们未来女婿在哪个衙门当官，但那一点也不重要，只要志刚吃公家饭，他们就高兴很，说过两年他们就不摆摊了，要来北京给我们带孩子……总之，在我父母的心中，关于他们未来女婿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没办法，在最后一刻我向父母说了实话。

“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我老爸声音几乎有点发抖了。

我小心翼翼地将志刚的工作不偏不倚地说了一遍。希望父母能站在一个比较客观和生活不易的立场上接受我和一个城管的感情。可是，我还没说完，我妈就让我赶紧滚回老家去：“你回家考个法院或检察院的公务员，风风光光地，嫁谁不好偏偏要嫁个城管！如果我给别人说我的女婿是个城管，我的脸往哪里搁！呜呜……”

一听我妈都哭了，我不但一点耐心也没有了，而且非常生气：“城管怎么了？城管有什么不好？怎么就成了丢人现眼的了！志刚好歹也是正式的公务员，城管怎么说也是国家机关好不好。你们和城管打交道，就以为人家只是抄摊的？还有，到底谁是弱势群体，你们自己也有判断吧……”

那天，我和父母在电话上说了很多，基本都是在情绪激动地辩论。当然，辩论的结果是我赢了。

我赢了，不是因为我父母接受了志刚是城管这一事实，而是基于我是他们的亲闺女。

可是，通过那次辩论，我对我父母第一次感到失望，因为，他们和很多人一样都是无知的，根本不是我心中深明大义的父母，因为他们连城管是什么、生活是什么、人性是什么都没有认清楚。

怀着很失落的心情，我和志刚回家面见了我父母。

简直出乎意料，我父母竟然非常喜欢志刚，老两口盯着志刚看着看着就情不自禁地说一句“真格心疼么”。从此，每次提起城管，他们再也不像过去那样愤慨地批判，在摆摊时不但学会了配合辖区内城管的工作，还给同行讲述城管这一体制的前生今世。每次说完，他们都不忘提醒同行：“人家城管可不是只会抄摊哩，他们干的事多着呢。”别人问那除了抄摊，城管还干啥，我父母就很得意地让人家上网百度去，然后就不理人家了。

无论如何，我父母终于对城管有了比较客观的认识，我由衷地高兴。

我问他们为什么对城管的看法变了，是不是觉得自己的女婿长得帅，我老爸说不是，他说是因为城管其实也很不容易；还说虽然有些城管素质的确有待提高，个别地方野蛮执法也不少，但“城管这一工作不好干，谁干都一样。身在公家门里好修身，我的女婿是个好人……”

（四）

今年，我和志刚已经结婚两年多了，和其他的所有北漂一样打算在北京这座城市通过诚实劳动过上安稳的日子。对于城管这一职业，我的认识更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网上出来关于城管的新闻，我会浏览；朋友当着我的面调侃，我便笑着请他们来我家吃西瓜；半生不熟的人谈及城管如何如何野蛮，我也会认真聆听，只是不再跟任何人去争辩——认知层面的问题，不是通过争辩就可以解决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我面前乱喷，我心情不好时也会回敬几句。当然，我再也不会对别人说我的老公是警察或其他什么的，我就说我的老公是城管，有些人听了就对我很失望，言下之意是我安小然竟然会嫁给一个城管！每次别人表现出失望，我都是淡然一笑，然后摇摇头就走开了，偶然间心里也会嘀咕一声“无知”。

是的，我觉得他们的确是无知的，就像刚得知志刚要当城管时的我一样，以为城管只是乱抄老百姓摊子的。后来，当我知道了城管的所有职能，了解了总局对他们执法的严格要求，并亲眼目睹了执法时如何全程跟拍，还有网上看到的那些执法过程中因所谓的弱势群体原因而导致的惨烈冲突，等等，渐渐明白了每个人的不易，包括被执法对象，也包括城管。

当然，城管体制需要改革，最好取消！

这个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期待，因为，我是城管老婆。

我真是受够了别人看待我的眼神，虽然我老公年纪轻轻地已经是个正规的正科级干部，好好干，到退休混个处级干部也不是没有可能，可是，就算成了局级干部，他还是个城管！只要他一天是城管，我就一天是城管的老婆。

尤其发生下面这件事后，我甚至告诉志刚，我不想当城管老婆了。志刚听了以为我要跟他离婚，吓得又涕泪横流地求我，让我千万别离开他。

（五）

那天适逢周末，志刚说他要加班，下午得去某某街道执法。我一个人在家也没事，就偷偷去了那个街道，在地摊最多的地方转悠：我要检阅我老公的工作呀。

当然，这事不能让志刚知道，公务员现在特别讲影响，我是个偶然间写点文字的，万一别人知道了，还以为志刚故意让我去采风呢。所以，这事我打算从头至尾不让志刚知道。

我正晒着太阳吃着烤冷面，看见志刚他们的执法车来了。

只听见一个小摊贩喊了声“城管来了”后，所有小摊贩拿起东西就跑了。我原以为城管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追上去，然后，拿着人家的东西就让车上扔。可是，我很失望，竟然跑得一个人也没有了志刚他们还没下车。原因我当然知道：他们城管对于很多地段也就像那次一样出来“吓吓”，基本不来真格的。

所有人都知道，城市发展过程中有太多解决不了的困境，且困境中的每个人都不容易，有些困境的确不能没有城管，但有了城管却依然解决不了。

既然我们都知道，作为城管的个人也是活生生的人，他们难道就不知道？可知道归知道，毕竟是工作，不管如何同情困境人的人，他们都得干。不干，才是真的拿了纳税人的钱不为人民服务呢。

正失望间，我惊喜地发现还有一个女人的摊子没收，竟然还傻傻地坐着做生意呢。我知道那个女人，志刚给我讲过很多遍，说她反应很慢，摆摊子见了城管从来都不跑，有时候急得城管事先过去打招呼让跑，她都反应不过来，没办法，志刚他们没收了好几次她的东西：因为，这是志刚的工作，国家要求他这么干，不干不行！

这一次，那个女人一如往常地没跑。

我一看心里很着急啊，生怕志刚他们下来把她的东西没收了。于是，我躲着志刚他们的视线轻轻地走过去，告诉那个女人赶紧跑啊，城管来了。可是，我说了好几遍，她就是不相信。哎，这样的人，不知道怎么做生意的。

志刚他们好像等得实在不耐烦了。就像志刚经常说的那样，总得让他们面子上过得去啊，可那种场合，一个城管的光荣使命就这样收到赤裸裸的挑衅，哪有不抄的。

说时迟，那时快。志刚和另一个男同事从执法车上走下来了，而且，走的速度还非常快，我一看那个女人还不赶紧收拾，我急得蹲下去就帮她把各种头饰往一块扔。

那一刻，我忘记了自己是城管的老婆，更重要的是，向我走来的是自己的老公！

我们刚收拾好，和那个女人打算要跑时，被志刚他们给逮住了。

志刚说最近这片管得严，让我们配合一下他们的工作。他们两个人几乎是苦口婆心，不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想的，我只知道东西要被拿走了，而那个女人太可怜了，好像我自己也可怜，俨然东西就是我的。

所以，我抓着不放。

我不放，志刚他们伸手就来夺。我二话不说，上前就给志刚一巴掌——可能在家用巴掌打过一两次，习惯那个动作了。霎时，我看见志刚的脸变色了，变得非常难堪。

当时，我们仍装作彼此不认识

僵持了两分钟，可能志刚想到我是他老婆了吧，生怕把家里的那一套演出来，所以，上来抓着我的手一边拉一边小声让我别闹。

这个时候，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看见有人指指点点，依稀听见全是力挺我们而怒斥城管的，我顿时勇气更甚，突然间就大喊：“城管打人了！城管打人了！……”边喊边抓着志刚的手顺势厮打。

一会功夫，人就把我们双方围了个水泄不通，当然，基本都站在我们一边。

志刚应该是清醒的吧，他的声音还是压得很低，只告诉我“别闹了”。我后来想了想，我那会儿的确是不清醒了，因为我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摊贩了，我养家糊口的东西就要被人无情拿走了，所以，我有了拼命的冲动。当我实在挣脱不开志刚的手时，朝着人群就大声说：“他是我老公，你们看，他打老婆啊……”

第二天，很多网站的头条新闻是：“城管老婆当摊贩，夫妻上演猫捉老鼠的戏码。”打开网页，里面我和志刚对峙的照片相当清晰，从此，我是城管老婆、周末在老公的掩护下摆地摊的事迹，迅速传遍了整个朋友的圈子……甚至有人自称是我闺蜜，在链接下面留言说我因为有城管老公的庇护，摆摊子都发财了，工作才四年就在北京买了房，点赞跟帖的无数，几乎是清一色的愤怒。

这下好了，不但所有人知道了我是城管的老婆，而且还在老公的辖区内摆摊子发了财！

事后，我找到那个女人，请求她出来澄清一下。没想到，她一口咬定我和城管是一起的。也是呀，我是城管老婆，怎么能和城管不是一起的呢！

那件事发生之后，也许没有人比我更期待城管体制的改革。最好，取消！这样，我就不再是城管老婆了，我的老公也就不再是城管了，所有关于城管的流言蜚语和曲解，和所有人类社会中的所有存在一样留待后人去评说，可最后终将随风而逝，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如果真到那一天，人们回过头去再去审视城管的存在，不知作何感想；更重要的是，城市会不会因为没有了城管而变得更加和谐、美好呢？

无论如何，人们会忘记我安小然的老公是城管了。这点对我很重要，其他的，管他呢。

可是，到现在我却依然是城管的老婆。而且，志刚说他今晚加班，回不了家了。下班后，又是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