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赛荣/我的母亲

我母亲是一位普通的家庭妇女，公元1919年出生在王尹乡胡家咀一个比较富裕的农民家庭里。

外爷姓胡，祖籍秦安县胡家巷人。外太爷是个读书人，因避兵荒，睡湿地，得了关节病，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不能参军，不能劳动，生活陷入困境。祖上的家业，怕人逼债，受亲房蒙骗，写假文书当于他人，落了一个一贫如洗的境地，外太婆只能靠沿门乞讨度日。

外爷是个特别有志向的人。从12岁起，他开始做粮食生意。他披星戴月，起早贪黑，顶风冒雨，拼死拼活十几年，终于娶妻生子，重整家业。至解放土改时，家有良田百亩，骡马两对，雇佣长工两人，划为地主。

母亲从小受家庭教育的影响，养成了诚实、勤劳和坚强的良好品质。

小时候，我的家境一直很贫寒，几乎没有过上一年好日子。父亲是个厚道人，幼年丧父，缺少父爱和应有的家庭教育。他十来岁就开始给人家放羊，打短工，做长工。他只会种地，拔柴等，有点难度的手工活都不会干。

我们是个小家庭，样样事儿都得妈妈来操心，她常说这样的几句话:“勤有功，懒无益。”“功没枉费，善莫错行。”“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的双手从来都没有闲过，她织布纺线、缝衣服、编草帽、推磨、做饭……每天起早贪黑，忙个不停，卖草帽，卖柴草是当时唯一的家庭经济收入。那时候人们照明点煤油灯。为了省油，妈妈常在月光下掐麦辫，有时摸着黑掐，直到深夜。虽然如此辛苦，但当她看到自己的孩子，心里高兴，手里干活，口里还哼着小曲。似乎在她心里，好像充满着无限的希望。

母亲共生了十个孩子，幸存者仅有我和妹妹两人，我也是妈妈生的第六个孩子。所以她对我十分疼爱，家里再困难，每年八月二十日，在我过生日时，她都要给我做点好吃的，曾多少年里从未间断。

母亲虽然是一位农村妇女，但她有远见，十分重视子女的教育。记得我小时候，她一边干活一边给我讲故事，“三娘教子”“王祥卧冰”“丁郎打母”……她都讲得有声有色。舅父家的创业史，都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还经常给我们讲这几句话：“小子读书不用心，不知书内有黄金，早知书内黄金贵，高照明灯下苦工。”她还常说这样一句话：“火心要虚，人心要实。”她常教导我们做一个诚实善良有良心的人，做一个不打人、不骂人、不作贼、不说谎、不赌博、不游手好闲的人。母亲的教诲，对我人生观的形成，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少年的我，虽然家贫如洗，可是母亲依然送我上学读书。没有钱买笔，用竹子削尖醮着颜色泡的墨水写字，没有钱买纸，从尹川的姨妈家要来废纸用。高小上学时，张永固老师送我十张大白纸，我如获至宝，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上中学时，没有铺盖，就同舅父家的表弟双生睡在一起。三阳川的王怀顺老师给我买了一条被面，因买不起棉花和被里，做不成被子。后来学校给我照顾了一床县孤儿院用过的旧被子，一直用到上完四年中学。就是在这样困难的情况下，母亲供我读书的决心从没有动摇过。我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母亲的关爱、教育、支持和保护。

曾记得上中学时，我曾得了一次重感冒。村上的医生看了几天，病情愈重，头疼，发高烧，口干，呼吸困难，饮食难进，真是度日如年。有一天晚上，我感觉熬不到天明了。这可吓坏了我娘，她连夜打着灯笼跑到六里外的西王村去请王雨山老先生。在革家山沟里丢了鞋，光着小脚跑了十多里路。王老先生连夜来给我看病，住了两天，打针，吃药，我的病情才慢慢好转，恢复了健康。

假如这次染病，没有母亲关键时刻不顾一切的连夜求医相救，还有今天的我吗？时过四十多年，每当想起这件事，令人多么心酸落泪。回想母亲对我的关心和疼爱，而我在母亲的生前没有回报，深感内疚。

因家寒，母亲最担心我娶不到媳妇，日夜操劳。十七岁那年，有人给我介绍一位常阳村秦家的姑娘，母亲特别喜欢，可是秦叔来我家一看家庭状况，死活不答应这门亲事。那位姑娘还挨了几次父亲的打骂。为这件事，我娘不知道流了多少泪，直到六八年冬，经王启军老师介绍，我和妻子张遂女成了亲，母亲才有了好心情。

由于家寒，母亲劳累成疾，而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加之一次又一次失去孩子的精神折磨，终于在五十二岁那年冬天，昏倒在纺线车前，中风偏瘫，卧床不起，治疗半年无效，于一九七一年二月十七日，永远离开了人世，与儿女亲人永别了！

可怜的母亲，辛辛苦苦将我抓养成人，竟然没有开心地用上儿子挣得的一分钱，没有吃上儿亲手种的一粒粮食，没有穿上儿亲手买的一件衣服，就离开了我们。想到这一切真叫人肝肠寸断，痛心万分！

二零零年四月，王虎虎同志的母亲烧三年纸，我怀着对母亲的思念和自己的亲身感受，写了这一首小诗:

西游慈母整三春，往事桩桩泪别心。

        世上知音千百万，难寻一位似娘亲。

啊！母亲——生我养我的娘，才是人间偏我疼我爱我的人！

    2007年初秋，写于家中书房

【作者简介】

姚赛荣，生于1949年10月1日，秦安县王尹镇姚家沟村人，中师文化程度，小学高级教师，现已退休。自幼偏爱数学，在任时多年任小学及初中数学课。爱好书法，绘画及手工制作，喜欢诗词、阅读及文学创作，平时喜欢写一些纪实散文，自娱自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