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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多少岁,都是我的宝宝 。”

王托弟 王托弟 . 发布于 2022-09-01 23:06:04 863 浏览

十二年前的那个冬日,下着一场大雪,肆意的雪花像是在哭诉着一些忽远忽近的故事。

那天是他入伍的日子,等待送兵车的间隙,穿着军装的他跟几个同镇的男孩有说有笑地谈论着军营生活。他的身后,站着他的母亲。母亲个子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操劳的岁月无情地剥夺了她曾经美丽的容颜,皱纹像一道道沟壑,铺散在她的脸上。

母亲左手提着他的包被,右手拎着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个天蓝色的保温瓶。母亲总是在看着他,脸上露出一抹微笑,仿佛全世界安静地就只剩下她和她的孩子。

母亲还是忍不住凑了过去,“宝宝,你们什么时候能放假回家啊?”

母亲对部队的纪律一无所知,她以为她的孩子不过像去上学一样,隔断日子便会有假期回家。男孩子们都笑了,倒不是因为母亲的问题,而是母亲对他的称呼,一个个打趣地说,“阿姨,都十八岁了,还喊宝宝那?”

母亲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说,“不管他多少岁,都是我的宝宝。”

到他上车母亲都没有得到答案,她想再问,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他似乎更热衷于跟男孩子们谈天说地,而他的母亲只是微笑地站在他的身后,然后在心底默默地在意着分别。

车来了,他提着包,排队站在一群男孩子的中间,母亲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眼泪不知觉地流满脸庞。他终于回头看了他的母亲,母亲见状立马把头转了过去,再也忍不住小声哭了起来。身旁站着一位送孩子的父亲,拍拍她的肩膀,“没事噢,两年就回来了。”

猛然间,母亲想起了什么,跑到汽车旁猛烈地敲着窗户,嘴里大声喊着,“宝宝,宝宝,快下来。”

母亲打开手里的保温瓶,里面是热气腾腾的黑米粥。他的胃不好,她专门为他熬的。他终究没有下车,只是朝母亲挥了挥手。

车子开走了,带着他的军营梦,也带着母亲的思念。母亲抱着保温瓶蹲在地上放声大哭,她清晰地听见了那位父亲说的话。这一刻,更多不是不舍,而是牵挂。

片片雪花洒进了保温瓶,落在温热的黑米粥上,慢慢融化着母亲的思念。

两年后,他终究没有回到大西北的小镇,而是考入了北京的军校。

母亲是最高兴的,逢人就爱夸一夸自己的儿子,即便他闲暇时更多的是在给新交的女朋友打电话。母亲不在乎这些,她只在乎自己的孩子过得好不好。

母亲是在他去北京读书的第二个月病倒的,那天,突然胃里开始翻山倒海,接着吐了大口大口的血。吓傻的父亲赶紧把母亲送到了镇卫生所,医生怀疑是胃出血,又送到县医院,最终确诊为胃溃疡。

住院的日子里,父亲好几次都想打电话告诉他,母亲不让,母亲总是笑着说,“又不是癌症,死不掉,别告诉宝宝,影响他学习。”

父亲想起家中还有几斤黑米,想着给母亲熬些黑米粥养养胃,母亲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宝宝胃不好,等他放寒假回来熬给他喝,我没事。”

在这座西北小城,黑米就像奢侈品,在母亲心里它更多像是希望,有它在,好似孩子的归期便有了盼头。

母亲刚从医院回来的第三天就着急地踏上了去往北京的火车,他远在北京的舅舅家办喜事,从来没有去过哥哥家的母亲这一次执意要去,她更多地是想去看看孩子。

母亲带上了家中的黑米,父亲笑着说,“北京那么大又不是没有黑米卖,你带它干嘛?”

母亲说,“你不懂,黑米有好有坏,宝宝喝习惯了咱家的黑米,喝别的他不习惯。”

二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母亲幻想着跟他见面的场景,两年未见,她想他是瘦了?还是胖了?更多时候,她的心在“砰砰”地跳着,她把心思讲给睡在对铺的乘客听,乘客笑她,“你是去见儿子,又不是去见儿媳妇。”

母亲害羞地笑了笑。

到了哥哥家,母亲赶紧着手熬粥。一慌一乱,不小心烫了手,她也没有注意。中午时分,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母亲打了一辆出租车去了他的学校。这是母亲第一次打车,以前她总觉得太昂贵,这一次她只是想尽快见到两年不曾见到的孩子,连繁华的街景都顾不上看一眼。

登记,值班员打电话通知,一系列手续办完后,母亲站在侧门口等着他来接自己,门口站着三个哨兵,都是学员,母亲微笑着看着他们,好似看到了某一天她的孩子也这样端正地站在门口,心里泛起了一阵骄傲。

十五分钟,他出现了,一身军装,和离开时一点都不一样,像变了一个人,更成熟了。

他轻轻地喊了一声,“妈!”

眼泪夺眶而出,母亲背过身去擦干了眼泪,转身时,已是一脸的笑容。她跟着他进了校园,听他给自己讲军营生活和军校生活的不同。

学校小花园里,母亲挨着他坐着,执意要替他拿着保温瓶,像小时候一样,看着他一口一口地喝着黑米粥。忽然间,母亲说,“宝宝,让妈妈喂你吧。”

他笑了,“妈,我都多大了,还要喂啊。”

母亲也笑了,“算了,算了。你是大孩子了。”

母子俩相视一笑。

相逢的时间太过短暂,不过才半个时辰,他和母亲再次分了别。校门口,看着载着母亲离去的出租车,一刹那间,眼泪充满了他的眼眶。

二十岁的他,血气方刚的他,才终于明白,母亲的心里永远都是他,而他的心也不单是给女朋友的,还有那个千里跑到北京来送黑米粥的母亲。

四年后,他分配回了他们市,母亲依旧是最高兴的,曾经撒手放出去的孩子终于回了自己的怀抱,她的心从他回来的那天开始终于找到了归属。

如今,他已成了家,有了三个月大的儿子。母亲从小镇到市里来帮他照顾孩子,走时,邻居说,“你这回终于可以享福喽,是孩子反哺的时候了。”

母亲笑着说,“我的孩子我得养一辈子,不要他反哺我。”

这回,母亲从小镇带来了二十斤黑米。但逢他休息回到家中,母亲一定会用小电饭锅单独给他熬上一些黑米粥。还像当年那样,母亲挨着他坐在桌前,看着他喝着,好像看到了他的小时候。

那个时候他还是拖着鼻涕的小孩,整日整夜地不能离开母亲,而如今,他是放飞出去的大男人,还好,他的母亲依旧在他的身边。


作者简介


柔荑,江苏南通人,曾在西北生活七年,散文、随笔、短篇小说等发表于各类报刊杂志,已出版《姑嫂龙虎斗》、《媒妁趣话》。微信号qiangweiges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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