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东花|跑过雨夜

跑过雨夜

——致我失落的朋友

在雨夜中孤独地洗亮太阳时，时时给自己一个个诠释的理由。然后，滤去雨滴的所有伤悲，也洗净你肩头的一切疲惫，掀开黑夜的盖头凝望，这时，黎明的田野正摇曳着绿色的召唤。

——题记

“嘀哒,嘀哒……”雨点儿踩着缠绵的碎步，走进夜里，有气无力地敲打着、敲打着，敲打着不远处稀疏的梧桐树叶，敲打着秋意阑珊的玻璃窗，也敲打着你的心坎——和着那潮湿的心事。

莫名的烦躁，促使你再次起身，拖着铅柱似的双腿，疲惫地推门而出。为什么要倍受辗转反侧、窒息至极的折磨?为什么不去室外和雨畅谈，释放心中压抑已久的苦闷?

暮色四合，少了月光，淡雾丝雨，阴沉替代了晚霞。身处这迷濛间，泪水不由蓄积于眼底，不知该往哪里去。强装的微笑，也难掩舒展不开的眉黛，风迎面而来，不给你一点儿面子。尘封的往昔也清风弄影般散漫开来……

一、白天不懂夜的黑

你似乎永远只是个配角，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泪。更多的时候，更多的场合，主角总是别人。看着他们轻松、阳光而体面，你的心中总会划过几许怅然。谁不想当主角？谁甘愿只做陪衬甚至反衬？谁不愿拥有鲜花和掌声？······而你，却只是别人荣誉的证人而非主人。这，也许是必然，也许是偶然，就因为那一点点携着别人余温的差距，你黯然沦落第二!

而“第一个到达者拥有一切，第二个什么都不是。”就这样，生活中的许多事，往往无法说清楚它的来龙去脉，然而，你却知道他们与你刚刚擦肩而过，成为你心眸里永远的慨叹和无法弥补的遗憾。可你一样甚至更多地苦过、累过、伤过啊，但直至最后，你便无情地被定格为那个只有痛过的擦边球了。

主角永远不懂配角的伤悲，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正如永远圆满的太阳，不会懂得月亮的盈缺。只有在黎明混着夜色的瞬息，才会有重叠的刹那，但白天和黑夜只有交替不会交换，孰可想象对方的世界?执着的你将脸沐浴在这随风飘动的雨帘里，让雨泪合为一体，任丝丝忧伤恐慌成无法言说的失落。你的眼中除了泪水，更多的是疲惫。上进的心没有罪，为何在夜里却一再流泪？

二、最熟悉的陌生

在最深处最温柔的那个角落，带泪，且不可触碰。可回忆偏偏是个贼，它窥探着每一个空隙，如同今夜的潺潺雨丝，已不经意钻入你的心灵，抛不了，也逃不掉。

最痛苦的莫过于你最信任的朋友却最不信任你。你毫不保留地打开自己的窗子，让其进来取暖，而他们，却毫不回头、毫不客气地关闭上他们那扇扇窗，绝不允许你进去。曾为了他们，你倾囊相助，雪中送炭；曾为了他们，你竭尽全力，耐心劝勉；曾为了他们，你可谓是“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了。你敢无数次地发誓，你从未背叛过友谊，可你就是得不到信任，任凭你怎么撕心裂肺地呐喊！

更让你万万想不到的是，有一天，从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更多的人口中传入你耳际的关于和你相关的话语震得你半天说不出话来，那竟是你曾向且仅向自己最觉得可以掏心掏肺的知己唯一倾诉过的心声，只是被放大了许多倍！瞬间，你的心不由猛烈地抽搐了一阵，同时也让你理清了一个事实:你只是他的朋友，而他绝不是你的朋友。正如马是人类的朋友，而人类绝非马的朋友一样！也最让你难以置信的是，能在背后说人家几大背篓坏话者却在当面俨然是别人亲密无间的好闺蜜，且有好多这样的闺蜜。而无辜的你在那些闺蜜眼里却成了需要拒之于干里之外的眼中钉。似乎你是最坏的，而人家是最好的。你深深知道:你从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啊！也从没说过一句别人的坏话呀！可面对许多事，你百口莫辩，百口莫辩。既如此，也无须解释了，就任冤屈的泪水任意倾洒吧！

此时你深深明白，自己多少回的无私付出不但得不到应有的认可，反而是赔了钱物又折情，连之前的笑容再也找不回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冷漠、怀疑、误会、嘲讽、贬谪、排斥、污蔑、挑拨离间、背后拆台乃至不分场合、粗俗不堪的谩骂和那能刺痛你整个神经的闲言碎语……

你一会儿看看云，一会儿看看他们，只觉得你距云很近，你距他们很远。

转瞬间，你感到了一种最熟悉的陌生！

紧接着，你便觉得胸口好闷，头好痛，整个世界突然一起变黑，一切在眼前无休止地崩溃，摔成粉碎。一闭眼就是天黑，一种撕裂的感觉。

雨幕也残酷地把你关在门外。落叶轻轻哭泣，可没有人再愿细细聆听。今夜，你想为自己找个借口，来温暖孤独的心。可你又不得不摇摇头。是啊！有谁会听见心的碎音？

你一点儿也不洒脱。对朋友，你认真得几近疯狂，唯一能看见的只是自己的内心。可是，你的真诚实在和无私付出在别人眼里却似乎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不愿接受他人异样的目光，但又不得不接受。想要小心翼翼地藏起自己的孤寂，却又似乎于无意间泄露了几许。

走入茫茫黑夜，任雨丝抚慰你绞痛的心灵。使劲揉揉胸口，让泪水尽情倒流，顺着风儿飘飞······

三、风凉了

雨，仍旧下着，可风已凉。

黑夜凝固了你的双眸，凝固了湿漉漉的过去。仅存一颗碎裂的心，一千遍一万遍，抽搐着一个痛苦的质疑：“我究竟错在哪里？”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一朵雨做的云……”一次次擦拭自己湿润的眼眸，低吟浅唱这熟悉而哀伤的歌。刹那间，你看见了自己被雨水浸湿的迷痕。

你默默无闻﹑任劳任怨的付出如同滔滔江水付诸东流，你孜孜不倦、持之以恒的忙碌被视为无用；你的真诚被怀疑，你的善良被误解；你的优点被锁于脑后，你的缺点被挂在胸前；你的苦衷无处倾诉，你的遭遇无人理解……

你崇尚的美德夭折了，你追求的信任流产了，你在乎的温度冻结了，你祈祷的幸福关门了，你渴望的尊重遗弃了，你寄托的希望破产了……

雨，还继续下着。风，依旧含风。

掳走这一切的狂暴的冷风啊，真是凉到了你的心坎里。

你已满怀悲哀，眼里尽是酸楚的泪。

缠缠绵绵的细雨，也洗不掉挂在心头的泪。面对雨夜，仍在彷徨。说什么呢？烦恼、孤独、压抑、苦闷、伤感、迷茫、消沉、虚无缥缈、无可奈何？无处倾诉？无人理解？生活何以沦落到如此？

这种在别人眼里看似平静的生活不能称其为不幸，可在自己心里却掀起了大波大浪，让你不得不忧伤，不得不灼痛。

而一切忧伤的根源，便是执著。这才压得你身心憔悴，两眼发黑，神情恍惚，胸口憋闷，寝食难安，彻夜难眠。一时间，觉得满天的雨如烟云般聚拢而来，也难笼罩你满腔的愁苦。

可有回忆的人怎能抗拒回忆？而执著的人又怎能抗拒执著？

在这没有月亮的雨夜，来去悄悄，只你一人。再次伫立于梧桐树旁，默数你的泪，独自守着伤悲。任树叶摇曳在红尘中，随风轻轻拂动。只渴求有一扇明亮的窗，能让你不受伤；只盼望有一双温暖的手，能抚慰你内心的孤独。

潮湿的心啊！

你曾无数次企盼自己再聪明一点，能把周围的一切看透，能够八面玲珑地应对一切，可你就是太天真、太实在，毫无掩饰，裸露无遗。

于是，手中的东西又于不经意间滑落了许多许多。

今夜，你不得不悲叹自己的忧愁，悲叹自己就是风中那朵雨做的云，飘呀飘呀，飘至千万里，苦苦追寻你的归宿。可你清楚，这其实是古往今来多少人吟过的哀歌，至今已觉不新鲜了，可它却压得你难以抬头。

乌云遮蔽，雨水涟涟，夜幕把一切裹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见，连你自己也不知去向……

雨越下越大。风，实在是太凉了。

四、跑过雨夜

你不住地放慢脚步，比缓慢更缓慢。和回忆保持着苦涩的暧昧。

雨夜，好一场忧郁的盛宴！适合慢慢地品尝，静静地思考。

雨之后还会是雨？

忧伤之后仍是忧伤？

可你心海腾起的鸣咽抽打着漩涡悸动的浪潮，雨也遥远地衔来了午夜时刻的旋律：“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要用它来寻找光明！”虽咀嚼过盛不完的酸甜苦辣，但终究，你并非一无所有、两手空空啊！何不换一种眼光？

你也曾担当过多少回主角，并非总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也拥抱过多少次“今年欢笑复明年”的欢乐啊！现在的配角并非意味着你不优秀，而不正证明涌现出了更优秀的主角吗？那岂不也是一种幸运？不更可以取长补短吗？

你是有过别人的误解，可当你付出了真情和汗水时，不也收获了更多的微笑吗？不也有一些甘愿在雨夜里一直陪你到天亮的知友吗？

你在乎亲情，不也有亲人们正以无私博大的爱抚慰着你的忧伤吗？

你寄予的希望也没全落空呀！在心灵的田野上，那些种子不正萌芽成长着吗？秋天，你会采撷到累累硕果的！

你拥有健康的体魄，拥有健在的长辈，拥有幸福的家庭，拥有温暖的集体，拥有竞争的平台。即使摔跤，可和那些连战场都无缘上的人相比，你岂不太幸运？

一样买票，别人坐着，你可能站着，但你不是信奉“吃亏是福”吗？虽失去了坐的舒适，可你又打捞到了多少站的骄姿啊！虽曾遭冷遇，可你坦然，你充实，你问心无愧！这比那些空虚无聊的寄生虫们不知要幸福多少倍！

虽有过挫折，可你从未丢弃过自己啊！究竟是你选择了路，还是路选择了你，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生不失真实，不失自我，能带上自己坦然行走！

其实不同的心态，全然是一种过程。

撑住一段时日，就撑住了一个誓言。

那雨夜里的呐喊，多来自内心深处的渴求与希望———那正是照亮你生命的火花。

打捞黎明吧！尽管在过去式里，总会有一些慨叹，仿佛夜里的舟船无法靠岸，但面对黎明富有诱惑力的彼岸，你仿佛永远只是一个饥饿的孩子。

打捞黎明吧！让雨夜在无比充实中悄然逝去，让黎明在满网希冀中欣然上岸。不管明天还要面对多少伤痛与迷惘，但曾经在幽幽暗暗、反反复复中追问才知道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

打捞黎明吧！把回忆留给黑夜，把泪水留给细雨，把希冀留给未来。一步一个脚印，迈着坚定的步伐，跑过雨夜，迎接明天。

听吧，耳畔已响起了一阵渺远的鸡啼。

看吧，灿烂的朝阳正在冉冉升起。

其实，呢喃昨日走过的路痕，是为了更好地奔向明天。

坚持日常一贯坚持的真实，那一份执著的心情在朝阳下更能令人开阔无比。

雨夜，依然是雨夜。

雨夜，已不再是雨夜。

——尾记

【作者简介】

孟东花，甘肃省秦安县某中学语文教师，天水师院中文系毕业，曾获“县中考先进个人”、“县园丁”、“省农村骨干教师"等荣誉称号，省优课一等奖。喜欢文学，曾在一些刊物发表散文，在全省征文大赛中获一等奖。独自创办作文班刊，像《左手握着的右手》、《风吹麦浪的日子》等。喜欢在简单的生活里安放自己，用简单的笔墨传递真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