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赛荣/一位可敬的退休老工人——李鸿发

妻子生病，来省人民医院治疗，因受疫情影响，只留儿子一人陪护。为了省钱，我在兰州秀川崔家崖女婿租的民房里暂住。因心烦意乱，我经常出门去巷道里走动。一次闲聊中，我认识了一位可敬的退休工人——李鸿发。

李鸿发年过八旬，是兰州市建筑公司的一位退休员工。他生活朴实有序，为人心地善良，待人宽厚诚实，且能勤俭持家。他长着一对浓浓的长寿眉，高鼻梁，大眼睛，经常面带笑容，戴着一顶旧旧的白色黑道的塑料凉帽，拿着一把小纸扇，坐着一个木带小凳，多时坐在巷口通风处休息乘凉。

一日，我路过他家巷口门前时，他看着我发笑。我便问老人:“奇石巷的奇石馆咋都关门了？”老人笑着说:“近年受疫情影响，人们的经济收入不好，玩奇石的人也少了，能不关门吗？”他又问我:“你喜欢奇石吗？”我笑着说:“非常喜欢！”老人站起来，拉着我的手，带我去他家看石头。

在李老家巷口一角放着一块千斤巨石。巨石背后的树杈下又藏着一个三四百斤重的大玉石，截面光滑闪亮，石纹奇特，显然是一块贵重东西。院子里面三面修两层小楼房，正房廊下也堆放着两块长约80cm、宽约50cm的彩纹石。看上去特别秀美。廊角上立着一块约有300斤的彩纹石。廊下有花草陪衬，给人感觉优雅，安静。门洞有四间小房，一间租出去，住着一个单身男孩。他白天出去干活，晚上才回来。门口还有一间小房闲置着，朝巷道开着个大窗户。光照充足，室内家俱齐全。我便想到妻子出院后，这里是一个养病人的好地方。于是问老人，他欣然答应，表示欢迎。

九月四日，儿子来电，叫我给他妈妈熬点汤送到医院来。我不知该坐哪路公交车，便去问老人。他说:“你出去先坐77路或50路公交车，到西关什字转4路公交车，可达省人民医院。”他又怕我有困难，硬要亲自送我走一趟。

老人虽然年龄大了，腰有点弯，但腿脚很利落。在车上，人很挤，有位姑娘给他让了个座。他坐了一会儿，要我换着坐，我没有答应。又一会儿，前面三米处，一个人要下车，空了个座位。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坐到空位上，让我坐在他先坐的位子上。我们在西关什字换上4路车，老人把我送到医院门口，便微笑返回，分文不收。我为他的诚恳所感动！

九月九日，老婆出院。我就租住他家。随着时间的推移，日子久了，我对老人的了解更为全面、深入、细致。

李鸿发祖籍青海人。在他曾祖父时迁居甘肃兰州，在文化宫有一院半旧宅子，做着手工面生意，日子还算过得不错。解放后，五十年代旧宅国家征用，展转几度迁居，最后落户于秀川崔家崖。

老人初中文化程度，六十年代生活困难时期，他停学参加工作，成为市建公司的一名员工。因其忠厚诚实，吃苦耐劳，工作认真细致，提升为公司的中层管理人员，主管建筑材料。2003年退休后在家休养，现享受职工退休金4000多元。

老人有一男一女。六年前，老伴因病离世。现家有小车一辆，大型挖掘机一台。儿子和孙子历年来在兰州新区承包工程建设，孙媳在制药厂上班。儿媳在家料理家务，照顾老人，带孙子。一家人长幼有序，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特别是老人有个两岁多一点的曾孙女，长得十分漂亮可爱。每日清晨起床，楼上楼下，太爷、爷爷、奶奶叫个不停，逗得全家人都特别开心！

老人的女儿十分孝道，对老人的生活体贴入微，三天两头给老人送吃送喝，送报纸叫老人看。女儿的家境也很好。女儿女婿、外孙外孙媳都在市公安部门工作。外孙女正就读于兰州医科大学，已考上研究生。今年在全国医科大学英语竞赛中荣获第二名，受教育部奖励。提起此事，老人喜上眉梢，心里乐开了花。

九月十二日，是老婆手术后拆线的日子，必须在十一日先做核酸，可老婆还是下不了床。怎么去核检现场呢？这事儿难得我一夜未合眼，半夜起来，看着地上的那把椅子发呆。老婆问我:“你看啥？”我说:“我看在这椅子下面，能不能挪两根棍子可以抬你去做核酸。”老婆生气地说:“胡说，我不坐。”第二天清早走出房门，我看见了老李坐在走廊上，上前问道:“老哥，你知道附近谁家有轮椅租一个我们用一下？”老人摇摇头说:“没有，没有。”他看我发愁的样子，又说:“有倒是有一个，是我女儿给她妈从上海买来的新轮椅，还没有用过。”我急忙说:“要不，把它拿过来，我们用一下，给她钱。”他说:“就放在我家里，我拿出来，安装好了你用吧！出门人，谁没个难处？你用吧！要啥钱？”

老人把轮椅从屋子里搬出来，安装好，给车轮里打了气，用抹布把轮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擦得干干净净。看得出老人对这把轮椅的珍惜和他内心对这把轮椅的深情及无限的思念。这下可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我心中有无限的感激！

轮椅用完后，我请老人收拾起来，老人又说:“不必收拾，放到外面再用也就方便了。”于是他又拿出一块布单，把轮椅盖得严严实实的，生怕风吹日晒，沾上灰尘。老人能把自己珍藏多年的心爱之物借给我们用，足见他真诚待人的厚道。

鸿发老人有一个良好的生活习惯。他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开大门，喝茶，洗漱，用早餐。餐后出门踢腿，伸腰，甩胳膊，然后提个小凳子，拿把小纸扇，坐在巷口通风处乘凉，或与人闲聊。没有疫情的时候，他一大早乘公交到五泉山，白塔山，黄河畔等地闲游。中午11:30准时回家，与家人共进午餐，享天伦之乐。他白天不睡觉，下午看看报纸，或坐巷口与人聊天，晚上六点后吃晚饭。洗漱后，七点钟睡觉。他的早晚餐都自备自用，都简简单单。一般早餐吃面汤，馍馍，下菜，晚餐一般吃面条。生活中，他独来独往，不干涉家事，不给儿孙添麻烦，衣服自己洗，地自己扫，卧室收拾得干净，整洁，舒适。

老人还有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非常勤俭，就连一滴水都舍不得浪费。每天一早，他在两个大饮料瓶里装上自来水，放在向阳的窗台上，经太阳暴晒一天，水温了，第二天用来洗脸，家里孩子后用过的纸箱、塑料瓶等，他都舍不得扔掉。隔一段时间把它整理好，存放在闲地方。存多了，就卖掉。他家门外巷道边有个厕所，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烂东西，只要能卖一分钱的，都留着。厕所里没安灯，在一个玻璃瓶里放着一根蜡烛，夜间人进去，拿火柴点燃照明。他平时戴的那塑料凉帽，看成色大概有五六年了吧！他穿的衣服很陈旧，但都洗得干干净净，让人看上去不像个拿工资的城里人，倒像个农村老头。他家的小木凳，好多是五六十年代的旧东西，有些磨出了沟纹，特别是侧房走廊上放的那条钉子订制的长凳与新楼房极不相配，依然放着用。

几次同老人谈心，他总是语重心长地说:“老兄弟，要先做人，后做事，人要有良心、善心和孝心，这三心才是做人的根本。要记住，家里再富有，资源不可浪费。”

有一天早上，老人没有出门去游，说他在家里有活干。我问:“你干什么？”他说:“我干你就知道了。”过了一会儿，他在院子里坐个小圆凳，把家里的纸箱用锯刀割开，一片，一片，洒了一院，然后在纸片上翻里翻面洒上水，再一片一片堆放在一起，压得整整齐齐，存放起来。他干活的那股韧劲和细致真叫人佩服。

我在他家住的最后一段时间，天气慢慢变冷了，他家的主房里生了火。这时，天一亮，老人就把炉灰倒在院子里，用笤帚把煤渣扫出来，用火钳一粒一粒地把黄豆大的煤渣捡出来，然后再把煤灰倒掉。

有一天我去拿晾晒的衣服，发现衣架上挂着三双没底的破袜子，便问老人:“这些破袜子不丢掉，洗它干啥？”老人说:“还能穿呀。”我走到老人身边笑着说:“你勤俭，我赞成，你穿这么破的袜子，我反对。你都八十岁的人了，还能穿几双袜子？何况女儿给你买的新袜子那么多。今天我给你再买十双做个留念，让你明白我的用意。”

我本来与社会上的人交往甚少，但从未见过这么勤俭的人，大概这就是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一代人的共性吧！

鸿发老人是一位用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工人阶级的代表，他代表那一代人艰苦创业，勤勤恳恳，踏踏实实，埋头苦干，克勤克俭，艰苦朴素，忘我工作的优良作风。他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助人为乐，以苦为荣的勤俭持家的品德，永远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回来兰州，最大的收获就是相遇相识了这位可敬的老人。他的为人处事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使我明白了如何养生，如何持家，如何安度晚年的生存之道。

老人的有些地方似乎看上去有点小气寒酸，但他觉得勤俭是一种美德。只有勤俭，他才心里快乐，何况孩子也都理解他。

此时我又明白了一个道理:幸福是人们对生活的一种自我感受，没有标准。只要你活得安心，舒心，无怨无悔，开心快乐，那就是幸福。

2022年12月3日于秦安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