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麦/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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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文章是大麦“老李南下记”系列的第九篇

2006年，一档由“创业教母”王利芬制作并主持的大型励志创业节目《赢在中国，卷起一股强大的创业风。

那时的老李，还在服现役。

老李说，很少看电视的他，把这档节目从头到尾看了三年。至于内容是什么，老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赘述，不赘述！”

但他却对那首叫《在路上》的主题歌张口就来：

“那一天／我不得已上路／为不安分的心／为自尊的生存／为自我的证明／路上的辛酸已融进我的眼睛／心灵的困境已化作我的坚定……”

2018年4月中旬，海口气温在28至33℃之间徘徊，老李同志有幸参加了公司组织的拓展训练，在完成近一小时“在路上”的体验项目后，老李就嘚吧：“我有话要说！”

体验项目，所有人员分成两组，全部打赤脚。一组蒙眼为盲人，一组闭嘴为哑巴。一位哑巴对应照顾一位盲人，在引导员的指引下，完成各种不同路况的行走。

行走？简单呀，40来岁的大老爷们走个路有那么难吗？

说来简单，但老李表情凝重。

“当双眼被完全蒙住，世界一下子安静了，仿佛置身于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也仿佛和自己的曾经彻底告别了。教官不允许任何人讲话——悄悄话也不行！”

“失去光明和失去自由同样可怕！”

老李用极慢极慢的语速说完这句话，周围的空气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有的打着旋，有的抱成团，有的东摇西撞，有的默默地调整着自己的方向。

“20多年前，当兵不久，在老班长带领下完成一年一度的年前查监行动，那也是我第一次真正走进监狱，监舍里只一个小小的窗户，抬头就二指宽的亮光：二指宽！监狱上空，像一块泼了蓝色油彩的画布，比眼睛的视场要小很多很多。知道吗？与世隔绝和井底之蛙像钉子一样钉进了脑海，再也拔不掉……”老李说。

老李点支烟，猛吸一口，吐出一个又一个的圈，圈与圈之间类似小蝌蚪的尾巴，把所有的奇妙和老李的思索拉伸成一串标点符号。

“你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请注意，这虽然只是一个培训项目，但参与者如果心不被带入，天才教练也培训不出好的员工。

“有只小手，轻轻地抓住你的手后，很用力地捏两下，就这一捏，心马上安静下来。如同你在陌生的环境中，遇到真诚善良的人给你帮助一样，你从心里一下子就会信任对方，正是这份信任，奠定了‘往下走’的基础。

“我的搭档是位小女生，应该有1.52米高，很苗条。这是一种感觉，直到写完此文，我也不知道她是我的哪位同事。她一个瘦小女生，要帮助我这个‘大块头’完成一段不知答案的跋涉，难度可想而知！”

老李似乎陷入了沉思，也许，他在回味当时的每个细节。

“遇到楼梯，她会拉我的一只手扶住；遇到台阶，她会蹲下身子，用手抬起我的一只脚；走到窄巷，她会紧紧地卡住我的身体；踩进锋利如刀的石子路，她会把自己的脚垫在下面；走过蚂蚁成群的草地，她会不顾自己而反复拍打爬到我身上的蚂蚁；爬过洞穴，她的手始终护着我的头……

“近一小时，我始终用心和身体感知着她发出的每一道指令，并认认真真去完成。当体验结束，眼睛在柔和的灯光下慢慢恢复视力，已是从起点回到起点的安静。我不知道她是谁，她已经从我的感知里，彻底地抽离，没留下一丝痕迹……”

老李说，当所有人静静地坐在空旷的教室里，耳边回响着“在路上用我心灵的呼声／在路上只为伴着我的人……”教练请大家谈感受，有人讲着讲着哭了、有人讲着讲着没了声音、有人讲着讲着低下了头……

老李也谈了：“被一只温暖的小手紧紧握住，并使劲捏了一下的瞬间，我的心踏实了。也突然想到了邓小平老人家在回答一位记者‘长征是怎么走过来的’的提问时，老人家脱口而出‘跟着走’。是，跟着走，方向明确了或者自己根本不知道方向，但信任的力量让你不由自主地跟着走。一路走下来，有阳光普照、有雪雨狂风、有泥泞小道、有陡坡沟坎、有荆棘丛生、有虫害侵扰……这何尝不是人的一生？一路始终陪在身边搀扶、指引、关怀、帮助的人，又何尝不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姊妹、老师同学、领导同事呢？

“收获是什么？心灵的洗礼、人生的淬火、经历的反思、未来的参照……做为参与者、亲历者，此时，只想向今晚牵着我走完这截人生路的伙伴，深深鞠一躬，谢谢您！”

老李说到这儿，停住了，他慢悠悠点了支烟，烟头一明一暗间，那张棱角分的脸上，挂满泪珠……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你为了谁……”

“写文字如修行，每个字里有真情，要善待你写过的每一个字，字有灵性。”老李自言自语。

老李可能回到了2006年，他坐在电视机前专注地看着牛根生侃侃而谈；

老李也可能回到了1976年，童年的记忆里，黄土地、青青麦苗、乔面煎饼、妈妈温暖的怀抱……

“在路上是我生命的远行／在路上只为温暖我的人”。